不過伊天城的神色卻是變得凝固,因為自己的長劍有如斬在水面之上,斷開的裂縫又重新融合起來,斬不斷,刺不穿。而且紅棕色氣絲沿著劍尖向上蔓延,心頭一驚,迅速運氣把它們逼散。
另一頭,殘雪抱著十八學(xué)士艱難的向崖頂上攀爬著,驟雨過后,山路變得更加的難行,歸家的路,似乎永遠也到不了盡頭。那遙遠的牽掛穿破風沙從空濛中傳來,回蕩在她空洞的意識中,游絲一般深入到靈魂的骨髓,深入到再也不能控制的淚腺之源。
淚,止不住的潮涌而出,浸濕的衣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從崖頂上襲來的狂風,吹斷了她懸在臉頰上的淚珠。一滴一滴,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飄落開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殘雪心驚的發(fā)現(xiàn),拍打在自己臉上的狂風,里面混合的是父親獨門研制的毒氣。心越來越壓沉,很難受,就連呼吸都會陣陣的痛。左手緊緊的抱著那盆花,抵在胸前的枝干割破衣襟,直接扎在她的皮膚上,一道兩道殷紅的劃痕時隱時現(xiàn),不過她絲毫感覺不到痛。
就連原本燦爛綻放的花瓣一片一片的隨風飄落,她也不知道。那空中翻風向著遠處旋散的紅色,粉紅色,黃色。。。。。。多彩的花瓣,伴著泥沙湮沒在沉痛的黑夜中,似乎也在為誰哭泣著。
“啊。。。。。?!睔堁┮荒_踩空,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抱著花盆向著崖下滑去?!芭椤?,直至撞在一棵橫出的大樹上才止住了她向下的趨勢。隱忍著從后背傳來的劇痛,眼淚卻繼續(xù)的流著,一股溫暖的液體直沖咽喉,血,從嘴角涌出。
“咯。???。???。?!备Z過來的靈猴伸手輕輕揉搓著癱到在地上的殘雪的臉龐,圓圓的眼珠撲哧撲哧閃爍的是驚恐,還有對殘雪的關(guān)懷。不知那盈盈發(fā)亮,楚楚閃動的,是不是靈猴的眼淚?看起來,是那么的凄戚。
殘雪直起腰來,打開抓滿黃泥的右手,她害怕,手不停的顫抖著,不是因為痛,而是手中那茸茸的毒蟲。雖有百足,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一根也動彈不了。半露出黃土的百足蟲已經(jīng)萎蔫的死去,可身上那凝結(jié)的暗紅血漬,是人血。
“爹。。。。。。。爹。。。。。?!保瑲堁┐舐暤慕泻爸?,只是在沉長的夜中顯得那么的脆弱與無助。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用力的搖擺著自己的頭,想要驅(qū)散那不詳?shù)念A(yù)感,可,搖碎卻是自己的眼淚。
她踏過曾經(jīng)陪伴自己一起長大的毒蟲,毒草的尸體,還有被四分五裂的血肉,心漸漸變得冰冷。
“轟”一聲巨響,紅棕色煙霧四射,就像一個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綻放,可是那一點也不美,甚至讓人感到心寒。殘雪清楚的,顫抖著看著伊天城刺破自己父親用毒氣織起的紅棕色盾墻,然后,一劍,刺進了他的胸膛,可血卻像是從自己的身體里流出。
忘記了哭泣,忘記了叫喊,“磅”,殘雪手中的花脫落,自己的心同那盆花一齊碎去。
伊天城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知不覺中被毒氣滲透進自己的身體,戰(zhàn)局因為自己久攻不下而一度僵持著,只是那樣的結(jié)果自己必死無疑,因為無孔不入的毒一絲一絲的順著血液流進心脈。直至剛才那一刻,殘白突然口吐鮮血,擋在身前的紅棕色盾墻因為他的氣若游絲而開始搖擺不定,他才有了反敗為勝的機會。
只是那機會?是殘白留給他的,還是老天留給他的,無人知道。望著眼前的那一劍,殘白臉上露出卻是欣慰的笑容,雖然因為自己常年累積的傷痛,才中的那一劍,不過,一生有過一場驚天的大戰(zhàn),此生已經(jīng)夠了。
就在快要閉眼的時候,朦朦朧朧看到一個欲墜的身影,“雪兒。。。。。。”,殘白此刻心中的痛遠比身上的痛愈烈。上天,你怎么能如此的殘忍,讓那孩子親眼見證自己父親的死亡,以后,還讓她怎么活下去。
伊天城轉(zhuǎn)過頭,他感覺到身后有人,只是,卻是看到一張驚駭,悲楚的臉龐,哀莫大于心死,殘雪,你此刻的心,還能活下去嗎?整個世間好像就停留在了那一刻,風慢慢的停了下來,烏云也漸漸的散去,只是,天開始真正的黑了起來。
“爹。。。。。。。”殘雪對著天大聲的悲鳴,為什么會這樣?
伊天城握劍的手深深的被觸動了下,險些劍就從手中跌落下來,血,繼續(xù)沿著劍尖一滴,一滴的落下。
“殘白,把百毒蠶經(jīng)交出來”,原本的沉寂被不知從什么時候冒出來的秦訣打破了,那副膽裂之狀已經(jīng)不帶痕跡的換上了一張囂張而又陰險的臉孔。
“雪兒,快走。。。。。。?!?,殘白用最后的一口氣對著殘雪喊道。終于,倒了下去。
“爹。。。。?!?p> 秦訣與殘雪分居兩側(cè),此時才注意到她,狹小的眼眶中閃出邪光,心中想著殘白已經(jīng)死了,抓到他的女兒也是一樣。正想過去的時候,頭感到一陣眩暈,剛才一時大意,毒氣還未驅(qū)散自己就出來,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吸食了不少。臉色倏地變得鐵青,秦訣雖然有些不甘心,不過還是盤膝坐下,運氣把侵入體內(nèi)毒氣想辦法壓制住。
百毒蠶經(jīng)?殘雪轉(zhuǎn)過頭去,看著秦訣,那人?再轉(zhuǎn)向伊天城,“為什么?”悲戚的喊道。他的劍下,躺著的是自己的父親。抬腿,想要去看父親最后一眼,只是才剛落下一半又收了回來,嘴角扯出一個冷笑,臉色平靜得可怕。
百毒蠶經(jīng),那是父親的心血,這些年,一直靠編纂它而苦苦支撐著。那是他的命,他的血,他的靈魂,是一份絕對不容許別人褻du的感情。轉(zhuǎn)過身去,不是下崖,卻是走向另一個方向,那個已經(jīng)不會再有楓葉的紅楓林。那里躺著自己的母親,也是父親的墳?zāi)埂?p> 伊天城看著殘雪離開,久久的站立著,看著地上碎裂的那盆十八學(xué)士,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