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秋暮,霜夜?jié)。?p> 皓月當(dāng)空,照映著深秋的濃霜,恍如大地一片銀裝素裹,寒雁城地處丘陵洼地,周遭峰巒林立,滔滔瀟水穿城而過,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城門外,東行數(shù)里,一座山腰之上,兩個身影飛快地追逐著,后者手中所拿的,正是日前金宇飛從莫白手中奪走的天行劍,而走在前方的那人,身影如魅,行蹤飄忽,一時還難以捕捉。
只見他戴著斗篷,斗篷周圍還倒掛這一層紗帳,將面部遮掩的十分嚴(yán)實,生怕被人識破一般,兩人來在一處高低不一的山石旁,前面戴斗篷的那人忽然停住了腳步,身后那人雖然緊追慢趕,但是兩人之間相隔僅一步之遙,顯然兩人并不是追趕競逐,而是在找尋一處隱秘的地方,談?wù)撌裁础?p> “天行劍我已經(jīng)如約拿到手,錢呢?”那手持天行劍的人,并非他人,正是金宇飛。
那個戴著斗篷的人,沉寂了半餉,稍時,忽然回答道:“把劍給我!錢一分都不會少給你的!”
說著伸出右手,示意讓金宇飛交出天行劍來,然而金宇飛這次的反應(yīng),卻令他有些意外,他一動不動地站在身后,并未按約定遞上天行劍,而是將雙眼警醒地注視著眼前這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人,方才的一段點踏飛行,金宇飛早已看出,此人身手不凡。
“怎么?你敢反悔?”斗篷里傳出一個聲音,這次,這個聲音格外森冷,仿佛比這漫天的凌霜更冷。
這冷冰冰的聲音,令金宇飛一陣寒顫,江湖上他幾乎無惡不作,如今,面對這個人,卻有些膽顫起來。
“我流氓飛向來辦事循規(guī)蹈矩,從不賴賬!”金宇飛故作大聲,顯得有膽氣!
“既是如此,毋須多言,拿來!”他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當(dāng)即聲音急促起來。
是時,金宇飛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良久,方才抬眼看著那個神秘人,鼎言說道:“想我這輩子壞事做盡,這次的事情,我想多問兩句?”
“說!只要你不破壞規(guī)矩!”神秘人道。
“這天行劍事關(guān)重大,江湖中人沒人敢打它的主意,你到底是誰?”金宇飛稍稍睜大了雙眼,左手摁在天行劍劍柄之上,小心翼翼地說道。
此時,那個戴著斗篷的神秘人輕咳了幾聲,筆直地站在那里,不作答應(yīng),等到金宇飛意欲離開之時,他忽然說道:“你敢打聽雇主的身份,看來你是惡事做得太多,想早些遭報應(yīng)了!”
“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天行劍被我所奪,雖然我一生諸多惡行,但最多也就是些小打小鬧,這天行劍可是牽動全武林的圣劍,就別怪我破壞規(guī)矩,你若不告知雇主身份,休想得到此劍!”金宇飛心中當(dāng)然清楚,這天行劍如若落在心懷叵測的人手中,必將掀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
那人哈哈大笑幾聲,說道:“哼!龍行司統(tǒng)領(lǐng)江湖數(shù)百年,長久以來,江湖永遠沒有第一之爭,習(xí)武之人失去了至高無上的目標(biāo),縱使武功出眾又有何用!”
言下之意,這神秘人欲奪天行劍的目的明顯,想一探龍行司這根無人敢碰的紅線,龍行司成立至今,確實免去了無數(shù)此因為爭奪天下第一霸主的廝殺,然而也讓許多人想一圖霸業(yè)的心思破滅,有得必有失,多年來,盡管無人敢觸碰這條禁令,但江湖的流血殺戮從未停止。
聽言,金宇飛眉眼打開,雙眼圓瞪,很是吃驚,說道:“什么!你敢跟龍行司抗衡,除非你有通天的本事,如今看來,你沒有這等本事,如若不然,連搶奪天行劍都不敢自己動手!”
“廢話少說!拿來!”
“既然你不聽勸告,執(zhí)意逆天而行,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說罷,金宇飛將手中的天行劍拋了過去。
而那個神秘人在接到天行劍之后,把劍出鞘,借著月色,一驗真假,稍時,自袖間透出一物,直朝金宇飛飛去,他連忙伸手接過,正欲細看之時,那戴著斗篷的神秘人立時不見了蹤影,消失在了遠處月色當(dāng)中。
“錢給你!”這個聲音猶在金宇飛耳中回旋,而說話的人卻已經(jīng)遠走,只是這個聲音較之剛才他說話的音色有些出入,細聽去,更像是個女子的聲音。
看著神秘人消失的方向,金宇飛兀自沉吟道:“這次我可能真的做錯了,一直以來,壞事做盡,雖然自在痛快,這次應(yīng)該做一回好人,不該答應(yīng)他!”
然而他的這一聲低沉的沉吟,被這秋夜里,凌厲的霜風(fēng)分割得支離破碎,絲毫無力。
日前薛長戈曾下令孤鴻澗門中弟子,尋找金宇飛以及天行劍的下落,如今天行劍被金宇飛轉(zhuǎn)手他人,尋找起來,談何容易。
翌日,薛長戈前往雁翎宮一探妹妹的近況,孰知,方一進得宮門,便被眼前的異常驚住了,平日里長火不息的火池之上,懸掛的戎翎飲血劍竟然不在原處,被風(fēng)憐影握在手中,神采奕奕地站在眼前。
“三姑娘好高的興致??!”薛長戈正聲言道,自那日聽得風(fēng)憐影一曲弦風(fēng)之后,對她便有了一些改觀,從之前的完全聽命于馬家站在敵對方,漸漸變得不那么涇渭,分明了。
只見風(fēng)憐影抬起手臂,一雙眸子細細地打量著手中的利劍,回言道:“薛門主今日到訪,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有些想瑩瑩了,就過來串個門!還請三姑娘不要怪罪在下唐突之罪!”
“既然薛門主有此閑情逸致,倒不如勞駕指點小妹幾招!”風(fēng)憐影看著薛長戈,手中的飲血劍戰(zhàn)意拳拳。
薛長戈心想,這飲血劍非一般人可以駕馭,既然這風(fēng)憐影有意一試,自己何不陪她過上幾招,雖然她的絲弦音波之功,異常詭異,還不知她劍法造詣如何。
“三姑娘肯放駕賜教,薛某樂意奉陪!”
說罷豎起食中二指,凝指成劍,秀眉冷俊地說道:“請!”
“哥哥!”還未等薛長戈與風(fēng)憐影一試身手,楚瑩瑩早已在遠處叫喊了起來。
見得楚瑩瑩的出現(xiàn),風(fēng)憐影倩影帶愁地回轉(zhuǎn)身去,看著楚瑩瑩,還有她身后一直跟隨的莫白,不作言語。
“哥哥!是不是有消息了?”楚瑩瑩出聲問道。
聽言,薛長戈滿臉失落,輕言回道:“沒有!”
是時,莫白抱拳與薛長戈見了一禮,當(dāng)即遞給了他一張字條,薛長戈連忙打開讀看,紙條上工整地寫著:“天行劍雖然遺失,然而他們沒有‘天行令’,拿去也沒用!搶奪天行劍,乃是犯了龍行司的第一條禁令!”
須知道,天行劍雖為圣劍,有號令武林的威望,然而卻還有著另一個約束,一紙令文,天行令,劍無令不行,令無劍不發(fā);這便是當(dāng)初龍行司,為了防止天行劍被奸人利用,而設(shè)的規(guī)矩。
看完字條,薛長戈立時明白了,當(dāng)初為什么金宇飛一拿瑩瑩性命相要挾的之時,莫白便好不猶豫地將天行劍交給了他,要用天行劍,還需要一紙?zhí)煨辛?,否則其與一般兵器無二。
是時,薛長戈與莫白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風(fēng)憐影在看了紙條上的字眼之后,悄悄瞥視了莫白一眼,心想,難怪他丟了天行劍這么重要的東西,一點也不著急,原來是另有深意。
看著莫白將天行劍一事分析清楚之后,楚瑩瑩嘻哈著笑道:“原來還有這么一說,難怪你這呆子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的!”
薛長戈似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當(dāng)即言道:“天行劍遺失雖然不嚴(yán)重,然而馬三軍前幾日給楚王送去了請戰(zhàn)貼,想一雪前恥,再找三姑娘他們的麻煩!”
“他還不肯放過我們么?”
看著風(fēng)憐影緊張的神情,楚瑩瑩當(dāng)即倘言道:“原來風(fēng)姐姐這些天勤練劍法,就是為了這個???”
“嗯!是呀!”
聽言莫白轉(zhuǎn)眼看了看風(fēng)憐影一眼,眼神當(dāng)中沒有了之前的那份關(guān)切之情,顯得有些漠然,風(fēng)憐影不經(jīng)意間與他相視了一眼,暗自嘆息,盡是失落。
楚王雖然攻取了寒雁城,然而留守在城中的鐵衛(wèi)軍人數(shù)并不多,如今風(fēng)憐影得到了雁翎宮舊部的幫助,實力不比從前,完全有能力與鐵衛(wèi)軍相抗衡,之前她是勢單力孤,才會被馬三軍一再羞辱脅迫。
馬三軍為報當(dāng)日別院門前的羞辱之仇,竟不惜修書呈遞楚王,請纓再戰(zhàn)寒雁城,如此一來,倘若楚王派遣大隊人馬前來,馬三軍勢必先報私怨,既然風(fēng)憐影已經(jīng)跟他完全翻臉,等楚王大軍來到,便不再是之前的屠殺幾個城民那般簡單了,極有可能會將寒雁城這些天,好不容易招呼聚集的舊部,一掃而光,連根拔起。
如今寒雁城畢竟不如從前,人才凋零,護城實力明顯捉襟見肘,所以風(fēng)憐影在得到一絲喘息之機之后,便勤練武功,自強自救。
倘若馬三軍率部前來,薛長戈無疑又會被逼站在了對立面,而莫白身上食情蠱已經(jīng)發(fā)作,前情往昔,在他心底已經(jīng)再激不起絲毫眷顧之情,倒是是否會再出手相幫,誰都難以預(yù)料。
郎心如鐵,只因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