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摔碎的媳婦茶
清風拂面，幾只畫眉在晨光里歡快地唱著歌。老太太愛鳥，這幾只畫眉還是二姨太從娘家弄來的，稀有的翠羽畫眉，寶貝的跟什么似的。
無論如何，相比昨天，今天確實又是另外一天了。
五姨太段梅畢恭畢敬地給老太太請了安，瞅瞅二姨太等都還沒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嘴巴也更甜，“娘，聽丫頭們說你這幾天頭疼，可好些了？”
“好多了。”婆婆白李氏溫和地說。其實她一直有點看不上段梅的出身，很少給五姨太好臉色，不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老太太今天心情著實不錯！
“你去吩咐廚房，讓他們今天早點開飯！”
“是?！?p> 段梅倒退著走出屋子，差一點碰到了從外面進來的珍珠，珍珠手里拿著個托盤，上面是碗西洋參湯。
珍珠往一邊側(cè)身躲過段梅，一邊笑著說，“呀，五奶奶這么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段梅再笨也能聽出來她話里有話，也笑著回嘴，“你個丫頭糊涂了，大早上分不清南北了。。。。?！闭f完就一陣風地走出了院子。
五姨太從廚房查點回來各位都到了，包括昨晚的新娘和新郎。新娘正在給老太太倒媳婦茶。
江北舊俗，奉媳婦茶時新婦以女兒禮跪拜在下，雙手高高擎著茶盞。
“請娘飲茶?！?p> 由于新娘背對著段梅，五姨太還是沒有看到她的面目，不過聲音很是清麗溫和，一聽就是個大家小姐。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讓在場所有的人呆住了。
是瓷器和大理石碰撞發(fā)出的聲音。
沒錯，是這盞媳婦茶摔到了地上！
雖然還是看不見新娘的臉，但五姨太還是得意地笑了。大家閨秀怎么了，也有失禮的時候，也有緊張的時候！看來，這個大奶奶不足以服眾。
白薇的手被熱水濺上了一點，火熱熱地疼，不免就有些不自然。怎么會這樣呢，明明剛才雙手把茶盤托的牢牢的，怎么會在老太太要端起的時候突然手滑撒了呢？她不禁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咦，怎么手上有些滑溜溜的？什么東西呀這是？舉起手聞了聞，有一股子桂花的香味兒。
二姨太的反應最快，這當兒已經(jīng)快步走到老太太面前，細聲儂語地問，“娘，沒燙著您吧？”
其實剛才因為白李氏坐的椅子比較高，根本沒可能燙到手。而且茶杯小巧玲瓏，里面的茶水量有限，老太太只是裙子被濕了一點。二姨太有些夸張地看了看老太太的雙手，且用香氣縈繞的手帕子親自給老太太擦拭衣服。
白李氏有些不悅地說，“濕都濕了，還擦什么，我進去換了！”二姨太聞言趕緊停了手，一迭聲的叫珍珠進來伺候老太太換衣服。
白薇有些無助地看著一直一言未發(fā)的白若林，后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把手覆在白薇手上，算是無聲的安慰。
等白薇想起來要看看托盤底下是否也擦有桂花油的時候，地上的盤盞已經(jīng)被殷勤的下人收拾干凈了。
老太太進里屋更衣，外面的幾個人頓時有些沉默，還是白若林先開了口，“小薇，來，這是瑞云。”指著二姨太介紹。
二姨太不得不笑著施了禮，口中叫著，“姐姐。。。?！?p> 白薇抬起頭立馬打斷了她，說，“姐姐倒是不必，論年齡你比我大多了，聽著別扭，以后直接叫我太太，或者。。。?！闭f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小薇都可以。”
二姨太臉上的笑容無影無蹤了，只是還低著頭站著，并沒有補一句“太太。”白若林仿佛沒有看到二姨太拉長的臉，依然笑著繼續(xù)介紹，“小薇，這是晴文。”
三姨太從容地向白薇施禮，稱，“太太?！卑邹敝皇菕吡怂谎郾阌X得驚艷，早聽說三姨太是有名的大美人，果然名不虛傳，而且還是個白衣白裙的冷美人。
四姨太不等介紹，走上一步溫和地說，“舒云見過太太?！卑邹弊屑毧戳怂齼裳?，笑了笑。
“小薇，這是。。。。。?！?p> “我叫段梅！”五姨太打斷白若林的話，微昂著頭說，一雙眼睛滴溜溜轉(zhuǎn)，盯著白薇看。白薇被她盯得有些不舒服，說，“哦，段梅，段姓在流云是大姓，聽我爹提起過，有南段和北段，請問你是南段家的還是北段家的？”
段梅的祖上是打鐵匠，可以說是窮人世家，不過是百年前故鄉(xiāng)大旱逃荒到此，湊巧姓個段罷了，哪來的南段和北段？況且，如真是南段北段那樣人家出來的女子會做人家的偏房嗎？
段梅有些氣結(jié)，這個太太看著還算和善，實則專揭人的短兒。于是就閉了嘴巴不準備回答，且拿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看白若林。
白若林干笑了兩聲，正準備替五姨太說些什么，珍珠匆匆忙忙從里面出來，說，“老太太有點不舒服，不出來吃飯了。諾，這個，是交給太太的。”珍珠隨意地把一個紅布包遞給白薇，轉(zhuǎn)身就走了。
白薇當眾打開布包，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玉鐲子。
但，成色很一般。
比不上自己娘家給的任何一個。
看來老太太挑剔的很呀，不過是摔碎杯子的小事。
“那替我回一聲，謝謝娘！”白薇笑著高聲說，珍珠的背影晃了一下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老爺，飯好了！”段蕓笑嘻嘻地過來報告。
“好，好，現(xiàn)在就開飯吧！”白若林有些不耐煩了，按照以前的時間，現(xiàn)在他都到柜上了。
菜上的倒是很快，可看著滿滿一桌子甜食，白薇只覺得無從下口，只好喝了一口紅豆粥，也是甜的膩口。
“老爺，今天安國的那批藥材到了?！倍烫珒?yōu)雅地吃著一塊點心，似是無意地提醒白若林。
“哦，很好，等會我過去親自驗收！”白若林匆忙地喝著粥，有些激動的樣子。
幾分鐘后白若林和二姨太就自顧自的走了，白若林走到門口想起什么又折回來，說，“小薇，我今天忙,今天就讓段梅帶你在家里熟悉熟悉環(huán)境吧！”
“老爺放心吧，我一定照顧好太太！”白若林的話音剛落，段梅就崩豆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