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的表現(xiàn)無疑是令人滿意的,跟著羅莎離開的時候手里已經(jīng)被塞了厚厚一打正方形的布樣,羅莎美其名曰,做沙包。
兩人直接到了廠門外的小飯店找到還在喝酒的兩個老爺子,姥爺既然負(fù)責(zé)公關(guān),李薇就開始干正事了,坐下就開始挑選布樣,把花色圖案類似的分門別類排了一桌子,仔細(xì)地對比著。
羅莎則一邊細(xì)細(xì)打量李薇這個小孩,實在是這農(nóng)村小孩顛覆了她一貫的印象,穿著打扮出眾倒也沒什么,畢竟是錢就能解決的事兒,主要是這孩子有股子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會唱英文歌還在理解的范圍內(nèi),畢竟只要有人教,小孩子記性不是都很好的么。
現(xiàn)在這孩子居然能認(rèn)真思考本來應(yīng)該是大人做決定的事情,顯然地,她老爸的這個結(jié)拜大哥,程老爺子貌似很習(xí)慣小女孩做決定的樣子,居然該喝喝該笑笑,半點去過問小孩在做事情的意思也無。
李薇很快挑出六種花色的布匹,仔細(xì)詢問了羅二姨布匹的幅寬、單價、基本發(fā)售單位,然后從包包中拿出紙筆,又算了算現(xiàn)有總價和成本,李薇一點沒節(jié)省的把她姥爺給申請的二千元資金給用去了一多半兒,把寫好數(shù)目的紙遞到羅莎面前:“二姨,你看幫我們買這幾個品種有沒有問題?”
羅莎看了一眼,嚇了一跳,這么多!
看到女兒的表情,一直注意這這邊的羅朝中也伸脖子瞅了瞅,也吃了一驚:“大哥,你不是說少買點兒么,這還能叫少?”
程老爺子笑了笑:“讓侄女幫一回忙,買少了怎么好意思開口?哦,小明啊,多么?”老爺子還有理了。問李薇的意思是怕錢不夠。
李薇一本正經(jīng)地對她姥爺:“不多。”她一次自然得多買點兒,誰知道這條道兒以后還通不通呢。
這爺兒倆,也不知道是他們求人家還是人家求他們了。
羅莎有點犯了難,她們廠雖然經(jīng)常進(jìn)貨,但每次進(jìn)布料也比李薇開的單子多不了多少,一下子進(jìn)這么多貨,實在是扎眼,細(xì)細(xì)思索了一會兒,對老爺子道:“大伯啊,數(shù)量太多,估計從我們廠走有一點麻煩,不如我跟紡織廠那邊的熟人打個招呼看看,能不能你們直接去提貨,讓他們盡量按照給我們這邊的價格出貨?!?p> 羅莎有些不好意思,原先以為他們不過是買個幾十上百塊的便宜布罷了,沒想到數(shù)量這么多,實在為難。
其實李薇更想在原廠進(jìn)貨,這么著偷偷摸摸畢竟不是個正經(jīng)事兒,現(xiàn)在看羅莎為難,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姥爺跟二爺爺?shù)年P(guān)系在那兒呢,羅莎沒有個不盡力的道理,遂道:“那也行,二姨你能不能跟你那熟人先聯(lián)系一下,我和姥爺這就去找他,還有,你把那人的一些情況跟我們說說吧?!?p> 羅莎跟紡織廠的兩個人比較熟悉,一個是出納,叫李紅的三十多歲的女人,因為經(jīng)常有業(yè)務(wù)來往所以混的比較熟。另一個是紡織廠銷售科的一個副科長周慶,也是因為業(yè)務(wù)上的往來認(rèn)識的。羅莎的意思是他們直接去找周慶看看,她這邊的電話也馬上就過去,要是周慶不在,她就打給李紅,李紅雖然只是個出納,但她丈夫卻是個副廠長,也能說上話。
李薇和姥爺在二爺爺滿是歉意的目光中走了。李薇心里那個感慨,將來可遍地是買方市場,只要有錢,東西多的是,現(xiàn)在可倒好,拿著錢居然就找不到廟門了!
今天一直遭受打擊,李薇都有點灰心了,這年頭,請客送禮吃回扣還沒有大范圍流行,去紡織廠找人的事兒,玄吶!
可是,到了紡織廠在銷售科找到周慶的時候,看著那一本正經(jīng)戴著一副眼鏡貌似文化人的周慶,端茶倒水的跟姥爺不著邊際的寒暄了一陣子后,李薇忽然有種感覺,似乎,有門兒啊。
她怎么看這周慶都不像個表里如一的人,從那修飾整齊的外表,字斟句酌話到嘴邊留半句的言談,李薇判定,此事大有文章可做。趁著周慶被人叫去廠長哪里的功夫,李薇看看四下無人,在她姥爺耳邊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子,弄的老爺子一臉為難,他這輩子沒干過這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為難地問李薇:“這……能行?”
李薇恨鐵不成鋼,要不是看自己塊頭兒太小怕沒法取信于人,她早自己上陣了,忙向她姥爺保證:“哎呀,姥爺,一定行,您就試試嘛,記住我說的三條要點,啊,姥爺,求求你了?!?p> “這……”老爺子活了一把年紀(jì),這事兒真沒經(jīng)驗,有點兒心里沒底的說。
李薇急了,周慶回來的時候,自己要是還搞不定姥爺今天就白來了,急病亂投醫(yī):“哎呀,姥爺,錢瞎子不是說我是貴人嘛,貴人說話還能有錯兒,您照我說的準(zhǔn)沒錯兒,啊!”
老爺子為了這個孫女也豁出去這張老臉了,行不行試試吧,不行這地方以后他也不來了,丟不起這個人吶。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里,看見老爺子點頭,李薇覺得,錢瞎子就是少數(shù)人那。
所以周慶回來后,李薇就出去了,把空間留給姥爺,她在怕影響兩個人發(fā)揮。
見慣了吃拿卡要嘴臉的李薇這次果然沒有看錯,正當(dāng)她在銷售科外面數(shù)螞蟻數(shù)的都快睡著了的時候,姥爺和周慶滿面春guang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地出來了,這周慶一直把爺兒倆送出廠門,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一看他沒了蹤影,李薇馬上忍不住了:“姥爺姥爺,怎么回事兒啊,怎么樣了,他怎么說的???”
老爺子不無感慨地道:“姥爺活了一把年紀(jì),眼睛沒你個小不點兒毒啊。沒想到這家伙果然不是個好鳥兒,什么樣兒的布都能買出來不說,價格也比你羅二姨她們進(jìn)的便宜,但是便宜那部分得給他一半的回扣,貨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唉,這什么事兒啊……”
逮著蛀蟲一只,李薇大喜。
不過她倒是知道,這人定是走了內(nèi)部定的最低價,除了手續(xù)上不合規(guī)矩,倒也不算挖社會主義墻角,畢竟紡織廠跟關(guān)系單位都是公家對公家,價格上不那么計較,都是國家的事兒嘛,誰也不愿太得罪人。而對某些外地私人單位就得放低價格了,這周慶估計就是走的這一塊,畢竟市里紡織廠有十幾家呢,隨著市場經(jīng)濟(jì)體制的深入運作,他們面對的競爭壓力也越來越大,現(xiàn)在已經(jīng)初步顯現(xiàn)出來了。
當(dāng)然,跟李薇想的不同的是,老爺子認(rèn)為是他那二百塊錢的紅包起的作用,格老子的,二百塊錢吶,得那小子半年的工資吧!老爺子頭一次開始正視錢的作用來,一生貧困的程恩久的思想范圍里,錢是滿足生活所需衣食住行來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推磨!
這主要的原料是解決了,并且就運輸?shù)膯栴}老爺子也給李薇解決了,明天讓她二舅用大馬車來取貨,晚上老爺子就回家把貨款給二兒子。李薇又特意讓姥爺把運費一并給了二舅,畢竟以后沒準(zhǔn)兒要經(jīng)常用人家的。兒子分家單過了,老爺子也明白這一點,爺倆兒商定運價,就坐車回家了。
本來李薇還想就手兒去買點松緊繩兒珠子等材料的,想起今天不是周末,人比較少,只得作罷。自己差點兒把病假當(dāng)星期天過了,罪過!
程老爺子帶著李薇又去了一高給老閨女送點錢,還有剛剛順路買的水果點心,畢竟現(xiàn)在程菲已經(jīng)是高三了,學(xué)習(xí)比較緊張,也不大回家了,老爺子惦記閨女,過來看看。也沒多停留,孩子還上課呢,留點兒錢就走了。
就那么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里,倒是有大半時間程菲在教育李薇:“能跟你姥爺出來溜達(dá)就不能上學(xué)?看你手里拿的東西就知道你是個饞鬼,這么小就好吃懶做不愛上學(xué)不拉不拉不拉……”
李薇那個悔啊,早知道這樣我就呆大門外面不進(jìn)來好了。這不是上趕子找不自在么。
爺倆兒下午回到了家,程敏瞅了這一老一小一眼,沒說什么繼續(xù)干活。
李薇進(jìn)屋放下手里給李琳他們買的點心,給姥爺和自己各倒了杯鎮(zhèn)在暖水瓶里的涼水,喝了幾口。就去洗了手臉,身上有傷,不能洗澡,很不自在。換了衣服,在炕上鋪了小墊子,蓋上毛巾被,舒舒服服地躺下,打算美美地睡一小覺。
不是說了嘛,小孩都是在睡眠中長身高,女人都是在睡覺中美容。她兩樣兒都需要啊。
李薇睡的正香,被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了,慢慢睜開眼睛一看,是李琳她們放學(xué)了,正圍在大八仙桌上寫作業(yè),一二三四……七,怎么還多了一個,不應(yīng)該是六個么?仔細(xì)一看,古麗薇居然也來了,跟著一起寫作業(yè),最近這小美女跟李琳走的挺近,不過她家在鎮(zhèn)上跟林家村相鄰的另一個村子,在河的東岸,河?xùn)|村。河?xùn)|村有一樣兒以野蠻好斗聞名的特產(chǎn)——河?xùn)|小子。
這河?xùn)|小子可是讓小孩子們聞之逃匿的洪水猛獸,具體如何可怕,李薇只是聽說,倒也沒有親眼見過。
看她們寫個作業(yè)也能嘮的那么歡實,李薇有點兒看不下去了:“小點聲兒,好好認(rèn)真寫作業(yè),講什么話!”
立刻一片鴉雀無聲。
自己什么時候說話這么好使了,平時說個一遍兩遍的都不大管用的,得恐嚇甚至發(fā)火才會達(dá)到這個效果啊,真是奇了怪了,難道是孩子們都長大了懂事兒了?
對這一好現(xiàn)象李薇倒是很欣慰,也不起來了,繼續(xù)瞇著。
晚上吃過晚飯,李琳鬼鬼祟祟地把李薇拉到犄角旮旯,神神秘秘地:“姐,那個……你跟羅建華昨天干什么去了?”
李薇忒瞧不上李琳偶爾那個小氣吧啦神秘兮兮的樣子,沒好氣地:“我能干什么去,不就是回家了嘛。放心,沒背著你偷吃什么好吃的!”
李琳沒被她姐不耐煩的語氣影響到,居然有點兒扭捏地:“姐,那個……那個…你們真的沒干點兒別的?我…我都聽人說了?!?p> 李薇就更不耐煩了:“聽說什么了?。烤瓦@么點路程,我還能出國了我!有什么話快說,不說我走了。”
李琳看著她姐的臉色,下了大決心般地:“姐啊,我可聽古麗薇說的,她是聽她班上的同學(xué)說的,她們班的同學(xué)和她一樣是聽河?xùn)|的……”
李薇作勢要走,李琳忙拉?。骸八齻冋f你跟羅建華搞對象?!?p> 呃——咳咳咳咳……
李薇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淹死,順了幾口氣歪頭看著李琳這神奇的小破孩道:“你知道什么是搞對象么?”
李琳貌似有點兒你小看我地樣子:“我當(dāng)然知道,就是男的和女的拉手唄!”
李薇已經(jīng)沒有口水可嗆了,按照李琳的理論,這個世界簡直風(fēng)氣敗壞道德淪喪了,慢著…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而是…對了,關(guān)于自己和羅大那小屁孩的緋聞!
靠!太震撼了!
她上輩子都沒鬧過什么緋聞,這輩子真是長進(jìn)了,這么小就有明星效應(yīng)了,慢著…按照李琳的理論,自己是拉過羅大胳膊、手什么的,羅二、二胖子之流也沒少拉...慢著慢著,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看著李琳一瞪眼:“什么搞對象,你小屁孩知道什么叫搞對象,別人不懂你也跟著瞎說,以后不許傳播這種小道消息,聽見沒?”
李琳有點兒不服氣,嘟嘟囔囔地:“她們說人家都有人看見了,羅建華背你的,還拉你……”眼看她姐手伸出來了,李琳嚇的忙保證:“我不說我不說還不行嘛?!背騻€空子跑了。
李薇是又生氣又好笑,也不知道這么跳級到底是對她們好不好,她也感覺出來了,這四年級班上的孩子可都是十二三歲以上的小小少男少女了。都有了那么點兒的朦朧意識,男女生說話都很小心了,很怕被別人說誰跟誰好之類的話。
不過,這跟自己有關(guān)系么?對于這種小學(xué)生的八卦,李薇感覺真的很無語,怪不得今天這些孩子表現(xiàn)的那么奇怪呢。
她好歹今年還不到十歲,羅大比她還小,這早戀的緋聞,傳的也忒早了了點兒吧!瀑布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