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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天下

第十一章 秀才

逆流天下 淡墨青衫.QD 7423 2009-07-31 23:42:35

    鎮(zhèn)江城相較揚州而言并不算大,居民也遠不及揚州多,安置下十余萬從揚州逃過來的難民之后,鎮(zhèn)江城里就顯的擁擠了許多。

  逃難過來的自然九成以上的普通的平民百姓,如果是在鎮(zhèn)江有親朋好友的自然會去投靠,沒有親友的,只得由官府出面,并且出資一部分,然后又號召了富戶豪紳一起出資,在鎮(zhèn)江城內(nèi)外搭建了不少臨時的窩棚,由這些貧民百姓暫且住下,同時還在各城門處施粥,免得百姓一時接濟不上而被餓死。

  官紳富戶除了少數(shù)留在鎮(zhèn)江外,多半都在休息幾天后出發(fā)趕往南京居住去了。相較十里秦淮的繁華,只有一個金山寺的鎮(zhèn)江顯然不那么吸引人,況且南京為留都,兵力城防都比較雄厚可靠,經(jīng)歷過揚州之變以后,官紳們的膽量明顯變小了起來。

  張廣仁一家三口就住在城西的一處窩棚里。他雖然有秀才功名,亂世之中卻已經(jīng)不值錢了,有心人和了解時局的當然知道清軍一時半會過不了江,普通的百姓卻不知道這一點,富紳們逃到南京去了,城中稍有產(chǎn)業(yè)的也出城還鄉(xiāng),不愿居留在城中。兵荒馬亂的亂世,哪還有人讓孩子留在城里學什么八股!張廣仁一個外鄉(xiāng)人,鎮(zhèn)江城中的殷實人家又走了大半,本地的秀才尚且沒有館就,他又如何能憑著秀才功名去尋一碗飯吃。

  好在鎮(zhèn)江地處江南,雖然城池規(guī)模不及揚州,論起富庶也并不相差。當時的江南之繁盛后人難以想象,如鎮(zhèn)江這樣的城市已經(jīng)極具商業(yè)與原始作坊工業(yè)的規(guī)模,與蘇州用工幾十萬雖不能比,城中的作坊與商鋪也委實不少。有力氣的賣力氣,沒力氣的學門手藝,也能吃飯。張廣仁倒霉一些,力氣沒有,織布紡絲的技術也不懂,好在識得幾個字,在城中的一個絲廠里尋了一個管賬的差使,老板吝嗇,知道現(xiàn)在城中逃民生計不易,一個月只封一兩二錢銀子給他,成色份量也打折扣,張廣仁秀才老實,也只能忍氣吞聲,勉強認了。

  這一日天氣悶熱,他坐在一間小屋里揮汗如雨了半天,終于把前任留下的賬目謄清,揉一揉酸痛的手腕子,長出了一口大氣。

  看著門外一排大樹,綠意森然亭亭如蓋,張廣仁推門而出,就想到樹蔭底下歇息一會。

  “秀才莫走,咱正尋你。”

  正踏步想走,廠主卻是不知從哪兒摸了過來,胖胖的身體在陽光下挪動的其是吃力,驕陽似火,曬的這胖子滿頭滿臉的汗。到了房前,也不與張廣仁謙讓,自己就往椅子上一坐,然后雙腿一伸,接著就是讓張廣仁拿毛巾過來擦汗。

  “想我也是一個秀才,居然被人如奴仆一般使喚!”

  張廣仁的心口隱隱發(fā)疼,一個秀才的驕傲砰然粉碎,眼前這個驕橫的廠主已經(jīng)把他最后一縷尊嚴踐踏在了腳底。他有一種推門而出,大笑離去的沖動……不過到了最后,張廣仁還是去打了點井水,然后把毛巾擰干,遞給廠主,嘆一口氣問道:“東家還有甚吩咐,只管說來。”

  “呵呵,秀才識得字,果然是知文好禮,說話做事都很要得?!?p>  被張廣仁這個正經(jīng)的有功名的秀才這么伺候著,廠主的心中甚是舒服,當即抹了臉,從懷中掏出幾張紙來,向著張廣仁笑道:“來,秀才把這些念給咱聽聽,適才回來的時候遇著不少閑漢在圍看,又識不得字,只管亂猜,咱一把扯了來,讓先生給咱念念,也好知道些大事。咱現(xiàn)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前幾日還與太尊一席吃酒,好生快活。就是甚事不懂,接不上這些大人的話頭,忒也無趣,秀才隔幾日給咱念一下,下次再見太尊,也有些話兒好接口同太尊講?!?p>  這胖子好生無理,扯下官府公告,居然就是這般打算??粗怯徒蚪虻呐帜?,張廣仁好想一拳頭就打?qū)⑦^去!

  “唉……”

  不過他再一次嘆了口氣,伸手把那扯爛的文告接了過來。

  自從十來天前曾志國曾大帥接掌提督鎮(zhèn)江防務之后,城中的駐兵多半駐到了城外,省下不少地方讓流民居住,這是一大善政,為人稱道。第二條,便是曾軍門經(jīng)常令人寫些文告之類,把朝廷的塘報或建奴的消息寫的平白簡單,讓百姓知曉,雖然時間尚短效果不大,倒是也讓普通的百姓知道了不少朝廷與北邊傳過來的消息。

  揚州之后,清軍屠城,城中余留百姓活之不過十之一二,這個消息便是曾軍門叫人抄在文書上,遍張全城之后,才叫人知曉的。

  想起此事,張廣仁心里暗自痛楚。為了不耽擱兒子媳婦和孫子一家三口逃命,張廣仁的娘親自己留了下來,城中既然有屠城十日才封刀之說,存者不過十之一二,盡管心里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張廣仁卻知道自己的娘親多半是死在建奴的刀下了……

  “建奴睿親王遣使至揚州,諭令豫親王:各處文武軍民盡令剃發(fā),倘有不從,軍法從事?!?p>  盡管已經(jīng)平復了自己的心情,讀到這個消息時,張廣仁的心里還是極盡震撼。

  “這,這這,這不是要人的命嗎?”剛剛還躺在椅子上的廠主猛然站起身來,瞪著牛眼向張廣仁問道:“秀才,這是真的?”

  “是真的?!睆垙V仁顫抖著聲音答道:“建奴說:“向來剃發(fā)之制,不即令畫一,姑令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制耳。今中外一家,君猶父也,民猶子也;父子一體,豈可違異?若不畫一,終屬二心……”

  “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投降建奴的人必須得剃發(fā),建奴是君父,臣民百姓如子,父子要一體,豈能不同?如果不剃發(fā),就是終究有二心……”張廣仁嘿嘿冷笑:“有二心的,就非殺不可!六月初五日下剃發(fā)令,從京師開始,十日內(nèi)官民軍兵一律剃頭,不可違抗,凡不剃者或剃的不合規(guī)制的,皆斬!”

  “絲……”

  胖子的臉上露出一絲驚駭,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勃然大怒,道:“這也太欺付人了吧。建奴自己剃個光頭留串鼠尾,教咱們也剃發(fā)?我呸!老子雖然不讀書,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還是懂的,要咱老子剃頭,休想!”

  一瞬之間,張廣仁覺得這個東主也沒那么不順眼了……他冷笑一聲又接著念道:“還有呢!建奴豫親王發(fā)布文告說:金錢鼠尾,乃新朝之雅政;峨冠博帶,實亡國之陋規(guī)?!?p>  “嘖嘖……”這一段文皺皺的話廠主并沒有聽懂,不過還是與張廣仁一起冷笑搖頭,表示不屑。

  “還有什么?”被張廣仁念起了興趣,胖東主已經(jīng)顧不得舒服,坐直了身子,如開蒙童生一樣,呆望著張廣仁。

  “建奴偽豫親王多鐸發(fā)布剃發(fā)令后,調(diào)多羅貝勒勒克德渾為平南大將軍,與固山額真葉臣并入揚州等處,專責征剿江南。多鐸自己,前兩日率大軍回京師去了?!?p>  “如此一說,年內(nèi)建奴是不會再南下了?!?p>  曾志國提督鎮(zhèn)江之后,明軍的軍紀好了不少,原本的幾鎮(zhèn)之間也進行了幾次合演會操,還請了史可法親臨檢閱,除此之外,便是軍事透明度高了不少,原本只是在邸報這種內(nèi)參上的東西都被曾志國定期公布給民眾,開始的時候連史可法都不以為然,后來民心因為這種軍事和政治上的透明而安定了不少,也使得鎮(zhèn)江本地的官府也接受了這種做法,開始與軍鎮(zhèn)配合,經(jīng)常抄送一些原本的內(nèi)幕消息,公諸于眾。

  時間一久,隨便一個小民百姓也能討論幾句天下大勢,對北方建奴的動向和現(xiàn)在的戰(zhàn)略要點也很注意,說起來居然還有幾分內(nèi)行的味道。

  張廣仁先點了點頭,然后又道:“建奴的英親王阿濟格也奏請還京,不過并未得準,諭令他仍駐湖北,防備贛北,相機而攻……還有,曾大帥奉命到京師去,過幾天就動身?!?p>  “大帥這一次怕是又要領不少賞賜,嘿嘿,揚州一戰(zhàn),大帥救了不少百姓,不過也撈了不少的好處啊……”胖子說的眉飛色舞,唾沫橫飛:“曾大帥值啊,冒了些險,聽說建奴南下時,他才是個游擊!這么一個丘八,這才一晃兩月不到,就生生成了太子太保,提督總兵,哎呀,這人生際遇,從何說起啊。想咱也不是沒本事的人,如果也是投軍做了軍漢,一定也效法一回,不信比不過曾大帥,哈哈?!?p>  胖子說的口若懸河,手舞足蹈,興奮非常。

  這段時間以來,人心已定,揚州百姓感激曾志國的同時,曾志國火箭一樣的升官速度不僅使得他的同僚武將們眼紅,也使得文官們眼紅,便是普通的百姓,眼紅他的也有不少。

  想想別人十年寒窗,或是二十年戰(zhàn)場廝殺,有曾志國這般地位都是千難萬難,而曾志國一個普通軍漢,先前不過是個游擊,而且聽說這游擊來的還不明不白,這么一來,人心失常,嫉妒曾志國的人,大有所在。

  這絲廠的東主與城中的官員士紳交往密切,現(xiàn)在的說法,怕是十有八九都是在官場與商場應酬時聽來,然后自己添油加醋,也來說嘴一番。

  “大帥行仁義之事時,怕也沒如東家這般想。如東家這般想,怕也做不得那么多不怕死的事?!?p>  張廣仁輕施一禮,站起身來,把賬本向著目瞪口呆的東主身邊一推,微笑道:“依在下看來,東主你就算做了將軍,怕也是劉澤清一類人物?!?p>  “你……你滾!”胖子喘著粗氣指著張廣仁罵道:“什么東西?敢在我這里狂吠,不是看你是個秀才,現(xiàn)在就捆了你去府衙,打的你臭死。那個曾帥,你以為他又如何呢?這闔城的大老官,誰瞧的起他?不要說太尊他們,便是咱這兒的典史,又把他看在眼里了?真真笑話,便是他節(jié)制的那些將爺們,誰又當真聽他的了?方大帥你知道么?明兒在城中納妾,闔城有面子的官員都到了,就連史閣部也寫了字去賀,唯獨你家曾帥不曾去得,方帥壓根沒理會他!你當他名聲好?史閣部是何等人,聽說曾某人和史閣部已經(jīng)鬧了生份,閣部大人也看他不是個東西……不是看他活揚州百姓的功勞,大人們早就動他的手了!就是這么著,我看他進京之后不討好兒,一定會丟官罷職,到時你看,咱要是說的不對,你挖了咱兩只眼去!”

  “足下這樣的人,隔著百步,就能聞著身上的銅臭味道,也敢與曾帥比肩,也敢議論曾軍門前途若何……真是荒唐可笑……告辭!”

  張廣仁冷笑一聲,奮步而出。出門的時候順手一帶,把整個廂房震的轟然做響。

  他自覺一家性命都是曾志國所救,城內(nèi)被曾志國救濟也還罷了,出城途中,他親眼看到曾志國來回沖殺,為了百姓自己的安危也不顧了,在張廣仁這樣的讀書人心中,坐視眼前的東主侮辱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一言不發(fā),就算是能茍活于世,也是辱沒祖宗。

  只是出門之后,卻是茫然四顧,竟是又惶惶不安。

  城中難民極多,讀書人也不少,尋一口飯吃委實太難,他一家?guī)卓诂F(xiàn)在手中雖然還有幾兩銀子,不過看情形揚州一兩年內(nèi)都不要想回去……不找事來做,一家人就只能等著餓死了。

  “唉……”在就要走出絲廠門戶的一瞬間,張廣仁猶豫了一下,不過也只是短短一瞬,眨眼之間,他就已經(jīng)苦笑著大步而出,出了門戶之后,就立刻匯入了街道上的人流之內(nèi)。

  ……

  鎮(zhèn)江原本的城市人口大約在二十萬左右,明末之時,工商業(yè)大為發(fā)展,據(jù)很多史料記錄,江南各地從事手工業(yè)和商業(yè)的人口已經(jīng)大為增加,甚至有偏激者認為江南從事純粹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不過十之二三,其余皆是從事其余的產(chǎn)業(yè),以當時的情形來看,雖然并不全然準確,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揚州逃民一來,無有親友在鎮(zhèn)江各地的,便只能在鎮(zhèn)江就地安置。天氣暑熱,逃民驚魂未定,也沒有分發(fā)各地安置的道理。

  于是并不大的鎮(zhèn)江城內(nèi),熙熙攘攘的人流便密集了不少。

  在史可法卓有成效的努力下,十幾萬逃民并沒有餓死,也沒有出現(xiàn)插草標賣兒女的慘狀,不過與原本的鎮(zhèn)江百姓相比,在這種大熱天氣還在街上行走的倒是多半來自揚州。

  有光著膀子等著力氣活兒的,也有挑擔買水尋點零碎錢用的,送柴火的、糶米賣菜的,甚至擔糞掃街的,比比皆是。

  縱是原本的殷實人家,此時也不能不放下架子,努力尋一口吃食出來。

  便是婦人女子,也會在城中尋一個稍微背靜點的地方,聚集一處尋一些女傭的工來做,或是登堂入戶,賣一些販來的精巧玩意,賺些差價。除此之外,還有做保姆做奶媽的,林林總總,諸般門路都想了出來,逃戶難民,也顧不得什么臉面了。

  張廣仁在路過時,看到大隊的婦人成群結(jié)隊的站在一起,大太陽曬著等著雇主,不覺也是心中慘然。

  他的內(nèi)人也在這隊中,天天早晨出來,傍晚才回,幫人漿洗衣服,縫縫補補,賺些銅錢,以做貼補。

  張家原本雖然不是富戶,只是也不必當家娘子出來做這些賤業(yè),張廣仁每次見到娘子滿手紅腫,便是心中慘然。

  一想到自己盛氣之下辭了好不容易尋得的活計,想到娘子聽說自己有事做的時候那歡喜模樣,張廣仁眼前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再一想兒子小寶小小年紀已經(jīng)懂事,老子娘都不在,小小人兒自己每天還跑去領粥,回家后等著一家人團聚后同吃,張廣仁就覺得有些揪心的疼。

  “罷了……”在身上摸索半天之后,張廣仁終于摸出幾錢散銀,頓了頓腳,張廣仁下定決心,尋著了一個熟人的的果子鋪,召來伙計,買了一些果子蜜餞等物,這些物事小孩子最愛,只是喪亂以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買給兒子吃了。

  “張年兄好久不曾上門來,今日怎么得閑至此?”

  包好了果子等物,張廣仁剛要離開,鋪子的掌柜王秀楚卻尋了過來。揚州人逃難來此后顧不得往日的臉面,王家還有些浮財,拿了出來租了鋪頭賣些干果雜物,勉強度日。而張廣仁說起來與曾志國還有點兒淵源,當日曾得曾志國恩惠,攀談之時提了起來,于是兩人相熟,說來王秀楚是舉人,張廣仁只是秀才,不過兩人中秀才時卻是同年,有此同年之誼,又同遇喪亂家國之悲,攀談時,自然又比旁人說話遠遠不同。

  “唉!”張廣仁未語先嘆息,將適才與自己東主爭吵辭工一事,向著王秀楚一一說了。

  “這原不希奇?!蓖跣愠怖湫Φ溃骸霸婇T為人,弟曾經(jīng)與年兄提起來,以弟看來最是耿介不過,雖然接掌軍門之職后有奮然振作之意,然而畢竟年輕,威信不立,手腕不狠,自然斗不過那些齷齪官兒。弟看他剛來鎮(zhèn)江時,顧忌猶多,諸事不聞不問。提督鎮(zhèn)江后,百般事不管也管了一些,自然大有得罪人處。比如額兵發(fā)餉,曾軍門一定要自己親自驗看,軍械保管,時時抽查,憑是誰也不給臉面,查著貪墨吃空額的,一定彈劾。這一陣過來,城里雞飛狗跳,諸總兵副將以下,誰不對他不滿?還有,府城中的官員很多,發(fā)餉發(fā)米,原本都是官員發(fā)財之道,軍門也是經(jīng)手核查,他雖有尚方寶劍,不過連武夫也不買他賬,文官又有幾個懼他?幾次下令盤庫查賬,無不敷衍了事,誰來理他!前幾日弟去拜會軍門,看他面色神情極為疲憊,看來勞心費神不少,唉!”

  曾志國自從接任提督之任以后,自認并沒有孟浪行事,維持軍紀,調(diào)動兵馬也算順手,于是開始想真正掌握軍隊,先前從揚州逃來的幾千兵,倒是被他抓在手中,其余諸鎮(zhèn)的兵馬,不論如何下手,卻始終被那些老兵油子們抵觸,明末鎮(zhèn)將權重,軍隊已經(jīng)勢力私人武裝,曾志國盡管有名義有尚方寶劍,居然是拿這些有實力的鎮(zhèn)將沒有半點兒辦法。

  城中文官也是眾多,除了史可法支持他,竟是無人理會。往往曾志國因為政務軍務求見史可法,而史可法也下令支持,等到了執(zhí)行之時,下面的官員總是敷衍拖拉,絕不會依命辦理,幾次下來之后,史可法也是無奈,反而轉(zhuǎn)回頭勸曾志國不要操切,先專心抓住揚州鎮(zhèn)兵,加以操練鞏固,其余的戰(zhàn)守大計,諸將的協(xié)調(diào)與軍務的管理核查,竟是讓曾志國不要理會了。

  至于城中的文官,更是讓曾志國休要招惹。

  整個鎮(zhèn)江,文武官員竟是聯(lián)起手來,把一個看起來風光無限手握實權的提督總兵困在了中央,滿身力氣,竟是無處去使。

  其中細節(jié),王秀楚有些明白,有些也是懵懵懂懂,只是他也做過史可法的幕僚,對官員之間的貓膩清楚的很,曾志國現(xiàn)在處境不妙,此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唉,軍門還是根基不穩(wěn),很多事就算是利國利民之舉,也是做不得。軍門又是年輕,不懂韜光養(yǎng)晦的道理,其實他忍上幾年,等威望一立,再來調(diào)理,就要順手的多了?!?p>  張廣仁這樣的意見不為不對,不過王秀楚卻搖頭道:“軍門私下里說,建奴今年雖然住了手,不過英王大兵未動,仍在湖北,居形勝之地,隨時可以攻贛北下皖南,到那時,南北夾攻,順流而下,與揚州建奴合師,咱們江南仍然不保。不抓緊行事,他怕有不測之禍!”

  “唉……”張廣仁只得再次搖頭了。

  建奴就在揚州,只是一江之隔,城中的百姓尚且沒有忘記揚州慘禍,而鎮(zhèn)江的官兒們已經(jīng)彈冠相慶了。國家一設軍鎮(zhèn),糧食銀兩流水般的向鎮(zhèn)江運來,其中經(jīng)手自然是大大的肥差,而其余各種差使,也是文臣武將們弄權和弄錢的大好良機。眾人只說史閣部威望高,安然過江,建奴駭?shù)牟桓疫^江,而日后如何,竟是無人去想,各人只道建奴與當年金國一般,得了江北已經(jīng)是異數(shù),難道還妄想江南?

  而在有心人的眼中,左夢庚不過是個草包,部下殘民害民的本事很高,打仗卻是不成,而且左部軍心不穩(wěn),常常叫著要清君側(cè),變在肘腋的大變故隨時可能再次發(fā)生,情形如此嚴峻,鎮(zhèn)江城里除了寥寥無已的官員之外,竟是夜夜笙歌,歡宴不停。

  而聽說南京城內(nèi)的秦淮河邊,因為多了不少逃難的官紳,竟是熱鬧更甚于往日,南宋是西湖歌舞不休,明朝卻是秦淮金粉依舊,想來倒也是異曲同工之妙。

  他看一看王秀楚,有心想問一下王家與曾志國的親事,嘴唇動了幾下,終于又住了嘴。國事如此嚴峻,怕是曾志國無心如此吧。

  “年兄?!蓖跣愠炊窍乳_口笑道:“曾帥那里雖然有些麻煩,不過他終究是朝野矚目的名將,倒不必我們憂心。年兄既然丟了事,不如到曾帥那里去投效,沒準還有出路?!?p>  張廣仁苦笑搖頭:“曾帥那里聽說天天都有人投效,十個有十個倒是用大棍子打了出來,弟就不去丟這個丑了?!?p>  “不然。”王秀楚斷然道:“曾帥只是把那些丑類不看在眼里,他們只當曾帥年幼可欺,一心去尋銀子的,什么樣的人都敢上門去,曾帥不打他們,難道供養(yǎng)起來?年兄是有功名的人,曾帥那里正缺文墨之士,且去試試,便是不成也斷然不會挨軍棍的?!?p>  王秀楚說罷微微一笑,張廣仁知道他畢竟是與曾志國交誼非常,若不是顧及避嫌,怕是早就去曾志國的幕府效力了。

  明末時文人給武將當幕僚也算不稀奇了,國初之時當然是大忌諱,此時卻是算不得什么,張廣仁不覺意動,當下向著王秀楚笑道:“也罷,弟就去試試,曾帥救命之恩,弟還不曾當面謝過呢。”

  “如此最好?!蓖跣愠恍Γ銊畹溃骸疤煜掳迨?,正投筆從戎效力朝廷之時,我輩讀書人豈能只束手空談?!”

  【明天可能就要上架了,照例可能要寫感言。不過先在這里廢話幾句吧。這本書嚴格來說剛剛展開,南明很難寫,政治軍事都爛到根子上了。這本書按我的設定來講,應該會寫的很長,所以現(xiàn)在公眾的二十萬字,只是開頭。我給主角開了金手指,過江之前的際遇,應該是一般架空都樂于寫的。不過過江之后,我卻想寫的于眾不同一些。主角不是萬能的,一個現(xiàn)代年輕人就算有穿越的背景,如何在南明那樣諸般皆爛的條件環(huán)境下立足,如何改變,如何逆天,這是一個很難寫也很好玩的挑戰(zhàn)。我給主角先搞了點東西在身上,尚方劍是一條,官位是一條,精銳兵馬是一條。不過除了這些,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讓主角更進一步上位的東西了。底下的路,會比較難走,新書的路,我也覺得會很難走。不過這一次鄭重承諾,寫這本書我傾入了很多的熱情與理想,明末這個時代也是我比較拿手的時代,我會好好寫,爭取在情節(jié)上不悶,走勢上合理,結(jié)果上皆大歡喜。這會是一件漫長的過程,如果大家對我有信心,相信我的承諾,就請支持我吧。上架之后,每一個訂閱和月票,都是您對我的支持,有了這些,作者才能心無旁騖的把質(zhì)量和數(shù)量都搞上去……本人是靠這個來吃飯的,提前謝謝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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