貸朗慢慢的靠近了項陽,他站在項陽的身旁,可是沒有給項陽一個擁抱,甚至連幫項陽擦眼淚的手也不再伸出來了,他只是沉靜的對項陽說道:“人長大了,怎么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項陽那豆大的淚珠從臉頰上滑落下來,她抬眼看著貸朗,除了眼睛里透著的絲絲憂傷,心里也在對貸朗說著千萬次的“對不起”。
“你來醫(yī)院是身體有什么不適嗎?”貸朗輕聲問道。
項陽看著他,他依舊還是關心著自己,雖然貸朗不能再在眾人面前肆無忌憚的表現(xiàn)出對她的關懷和愛護了,尤其是在小丫面前,可他的心里還是裝著項陽的,這一點,項陽能明顯的感覺到?,F(xiàn)在的貸朗,一改過去的作風,變得隱晦而深沉,寡言少語,是我把他變成這樣的嗎?項陽在心里不斷的反問著自己。他把自己的心門緊緊的關上了,似乎這樣才不容易再受到傷害,這道門,只有項陽一個人能打開,她是唯一能觸摸到貸朗心靈深處那扇門的人,但是,項陽卻不能再去打開它了。
項陽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到了定期檢查身體的時候了。”她一直看著貸朗,看著他臉上不復存在的陽剛之氣和爽朗笑容,他變了,項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看你氣色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放心地和小丫結婚?”項陽反問道。
這時貸朗沉默了,他不敢再正視項陽的眼睛,項陽潸然淚下,“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貸朗馬上用手擋住了項陽的嘴巴,不讓她繼續(xù)往下說,項陽看著貸朗,她把貸朗的手從自己的嘴邊拿開了,卻不肯松手,項陽緊緊的抓著貸朗的手,她此刻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孤獨地漂浮在茫茫大海里,被湍流沖擊著離自己希望的彼岸越來越遠,手只有緊緊的握著,除了這樣,她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貸朗看著項陽抓著自己的手不愿意松開,他也沒有去掙脫,只是淡淡的說道:“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項陽不管貸朗提的是什么事情她想都沒有想,就馬上點頭答應了。貸朗淺淺的一笑,“傻瓜,我都還沒有說是什么事情,你就答應了?”貸朗吁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我想看到你的臉上恢復以往的笑容,你要答應我,從此以后,不要再哭泣,要開開心心的活著,我還希望看到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項陽呢!”
“可是我開心不起來了,我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要笑,一定要笑!”貸朗看著項陽那種難為情的眼神,又補充了一句:“為我而笑,可以嗎?”這時項陽似乎明白了什么,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不是還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所以,不要再哭泣。你也一樣,要好好的生活......”貸朗還沒有說完,項陽就撲到了他的懷里,這是她第一次那么主動的抱住了貸朗,貸朗的這些話像是在交待“遺言”,項陽聽不下去了,她的心里更是悲痛,就當這是最后一個擁抱吧!以后都不會再有這樣溫暖的胸膛可以供她依靠了,項陽在貸朗的懷里默默的哭泣,她不敢哭出聲音,害怕會影響到貸朗的心,給貸朗帶來其它的負擔。
哭完了,項陽松開了擁抱著貸朗的雙手,她擠著笑臉對貸朗說道:“好了,我沒事了!呵呵?!?p> 貸朗看著淚水都還沒有干的項陽,淡淡的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項陽轉身就走,表現(xiàn)的異常灑脫,“我要去醫(yī)院了,拜拜?!表楆栆贿呎f一邊往醫(yī)院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后,她就回頭向貸朗揮了揮手,也許,這次是真的要告別了,以后,可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她的臉上還是保持著笑容,她拼命的向貸朗揮著手,然后便轉身繼續(xù)向醫(yī)院走去,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她終于止不住再一次淚流滿面......
貸朗目送著項陽離開,他并沒有告訴項陽,小丫也在醫(yī)院里,他也沒有要求與項陽同行,一同回到醫(yī)院里去。而項陽,從剛才見到貸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jīng)忘卻了一切,腦子里只浮現(xiàn)著對貸朗的無限愧疚和悲傷,她都沒有來得及考慮貸朗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是不是他生病了。
“你一定要開心的生活。”貸朗站在原地,看著項陽的背影越來越模糊了,他低聲的說了一句。
項陽回到醫(yī)院后便碰上了艾醫(yī)生,艾醫(yī)生馬上把項陽拉到了一個角里,她謹慎地看著周圍,然后神神秘秘的對項陽說道:“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呀!”
項陽很疑惑,今天是她定期到醫(yī)院來做身體檢查的日子,怎么會來得不是時候呢?她眨巴著眼睛,看著艾醫(yī)生,艾醫(yī)生見項陽滿臉狐疑的模樣,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艾醫(yī)生馬上說道:“你知道誰在醫(yī)院里嗎?”
“誰呀?”
“就是你的老情敵小丫呀!”
項陽皺起了眉頭,不過一下子她就明白了貸朗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這個地方了,項陽馬上想到了小丫的安危,她以為小丫到醫(yī)院來,是因為身體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她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馬上問著艾醫(yī)生:“她怎么了?是不是身體出問題了?有危險嗎?”
“哎呦,我說你......我不是要告訴你這些啦!唉,你就是這么一個人。艾醫(yī)生嘆了一口氣后就拉著項陽坐在了走廊旁邊的長椅上,“她沒事啦,是貸朗把她送來的,她本來就弱不禁風的,貸朗把她送到醫(yī)院來的時候是昏迷的,我?guī)退隽藱z查,無大礙。我已經(jīng)告訴了貸朗,要讓小丫好好休息就是了?!卑t(yī)生說到這里就瞥了一眼項陽,她看項陽心不在焉的樣子,艾醫(yī)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她“啊”了一聲,然后又捂著自己的嘴巴說道:“你剛才不會是撞上......”
項陽沒有回答,即是默認了,艾醫(yī)生馬上嘟著嘴巴道:“怪不得,我嘰嘰喳喳講了半天你都沒聽我講。哎,你跟他......”項陽馬上打斷道:“我們還是好朋友呀!他看到我恢復成今天這樣也很替我高興,而我呢,也很感激他?!?p> “這么說你們倆相安無事?”艾醫(yī)生很懷疑的問道。
“沒事!艾醫(yī)生,你不用上班嗎?現(xiàn)在是你的上班時間,你可以在這里陪我聊天嗎?”項陽有些不耐煩的叉開了話題。
艾醫(yī)生突然一拍腦袋,匆匆的就走了。
項陽沒有急著去找她的主治醫(yī)生做身體檢查,她一個人來到了小丫的病房外面,門是開著的,她一進門,小丫就看到了她,項陽想掉頭躲閃,只聽到小丫說了一聲:“既然來了都不坐會兒再走嗎?”
項陽猶豫了一下,最后只好進了小丫的病房。她坐在小丫的對面,垂眼問了一聲:“你還好吧?”
“我很好呀!就是少了一個腎之后總覺得身體容易疲憊。”小丫看著項陽故意這樣說道,項陽也明白她這么說的目的,于是項陽馬上對小丫說了聲感謝,她感謝小丫救了她一命。小丫只是哼笑了一聲,不以為然。
“我們又有很長時間沒見過面了吧?”小丫躺在病床上,總是說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話。
“是......是啊!”項陽變得有些結巴起來,她是覺得自己與小丫之間沒有什么話可說的,一個她曾經(jīng)無話不談的好姐妹,現(xiàn)在搖身一變,卻是一個要和她最愛的人結婚的女人,她來看小丫,純粹是因為小丫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項陽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她會盡量讓自己活在仇恨之外,況且,這也是貸朗所希望看到的。
“我就快要和貸朗結婚了這事你知道嗎?”小丫又故意挖著項陽的痛處,毫不客氣地對項陽說道。
這時項陽才抬眼看了一下小丫,她看到了小丫臉上的得意和輕蔑她的笑容,項陽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那......恭喜你了。”說完這話,項陽就把臉別過去了,她看著窗戶外面的陽光,看著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好像自己的世界也被困在了那個方方正正,小小的窗口上了。她抿了抿嘴,有些感慨的說道:“原來天空是有限的。”
小丫不明白項陽在說什么,她只是很無謂的挑了挑眼皮,臉上始終是那樣不屑的表情。
“你什么時候結婚?”項陽突然問道。
小丫有些驚訝,她心里在猜想著項陽問這話到底是想干什么呢?難道這時候了還想跟她搶貸朗?“當然是越快越好了,等我選個良辰吉日就會和貸朗完婚的,哦,到時我一定會請你來當我的伴娘的?!?p> 項陽看著小丫,小丫也看著她,項陽咽了咽口水,轉移了視線,她不想拒絕小丫的這個邀請,因為她真的很想再見到貸朗,哪怕是在小丫的婚禮上,雖然那一定會是一個讓她和貸朗都刻骨銘心的婚禮,但她還是想親口把自己的祝福說出來,當著貸朗的面,把自己的心意和祝福一起送給貸朗。
“好,我會去當你的伴娘。”項陽很認真的說道。
小丫愣住了,她在病床上坐了起來,眉心緊鎖,她看著眼前的項陽,不明白項陽為什么要答應自己的這個要求,如果換了別人,一定不會答應的,這就像是在別人的傷口上灑鹽,是一種折磨和報復,項陽為什么要答應自己,小丫不解,可是她同時又恨,恨自己每次都不能如愿讓項陽變得更痛。她憋著一股氣,沒地方發(fā)泄呢,于是她只好冷言對項陽說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說完,小丫就躺下了,還撂起了被子,把自己全身都蒙住了。
項陽離開了小丫的病房,剛一出門口就撞見了貸朗,貸朗也回來了,他看到了項陽的臉色不太好,正想問她,可是項陽沒有和貸朗說一句話,就匆匆的離開了。貸朗回頭看著項陽,再想問些什么顯然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我要離開這里!”小丫的叫喊聲從里面?zhèn)髁顺鰜恚驹陂T口的貸朗聽到了這刺耳的聲音,他只好把對項陽的擔心和關心裝進了心里。他平靜的走進了小丫的病房,收拾好了一切后就準備帶她出院。貸朗一言不發(fā),他帶著小丫離開了醫(yī)院,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回家的路上,小丫終于按捺不住的問貸朗:“你是不是見到項陽就開始后悔當初答應我的條件了?”
貸朗只是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沒有?!?p> “不管怎么樣,你最終要娶的人是我,這一點,我希望你......”
“我沒有忘記,你不必提醒我。”貸朗打斷了小丫的話說道。
小丫只好閉嘴了,盡管她有一肚子的無名火,可是她還是強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