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暫時相賞莫相違
“殿下,要繼續(xù)追么?”
大個子屈膝在華貴少年身前,恭敬地請示著。
華貴少年俊美的面容上,凜凜然似有光芒流轉(zhuǎn),他輕勾了唇,道:“你是說,逃走的那個奴隸都已經(jīng)出了城了么?”
“是的,殿下,賣場中逃走的其他奴隸,因著馬匹被用上了引駒香,在奔逃的路上后繼無力,所以被賣場的人追回了大半,但也有些已是逃出了城,據(jù)那夜追著呼延家馬車去的人道,殿下買下的那個奴隸,是從城郊的密林,逃開了追兵?!贝髠€子板著臉,一本正經(jīng)地陳述。
“罷了,”華貴少年半瞇起了眸子,眼中一片冷清之色,輕勾起的唇角,散開了一抹諷刺般的冷笑,聲音里帶著淺淡的嘲弄:“不過是個奴隸,不見了,便就不見了吧,按理說伶舟家與西乞皇族的嫡女,應(yīng)當(dāng)也還在北大陸,那奴隸賣場慣會用些說辭,倒也不見得真?!?p> “再說了,”他頓了頓,眸中漾起戲謔之意,接著道:“本殿下的錢,還能真是那么好收的不成?等晚間,就該有人上門來了?!?p> 大個子沒有接話。
那邊,剛剛踏進(jìn)門來的呼延笠見著一派施施然朝著他看來的華貴少年,卻秉著一臉的面癱,打起了報(bào)告:“都已處理妥當(dāng),殿下明兒可是要啟程往廣興城去了?”
華貴少年微微頷首,只先對著屈膝在地上的大個子擺了擺手,道:“你先退下吧。”而后,見著那大個子聽令地退開了去,這才轉(zhuǎn)而對呼延笠道:“這回出來,本就不該在此停留多久,自是明兒就該往廣興城去了,父皇之令,自不該有不從之理。”
“朝堂之上,南林北立出身的官員,近年來,有隱隱兩派分劃之勢,為免黨派之爭從中衍生擴(kuò)大,就只好探一探這源頭了,也不知,這同樣號稱只掌書院,不問政事的兩書院院長,是否真都有那么不事名利?!?p> 華貴少年挑眉,唇邊的笑意逐漸淡了下去。
天色將晚。
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跋涉,就是夙沙亭,面上也不由得顯露出了些疲憊之色。
他們終于到了廣興城。
停穩(wěn)了馬車,拉開了車簾,伶舟皎先就竄了出去,三下兩下地,就跳下了車,夙沙亭緊隨伶舟皎之后下了車,但行動之間,卻明顯沒有伶舟皎那般跳脫。
轉(zhuǎn)過身,看見的是剛剛經(jīng)過了的高高聳立著的城墻,伶舟皎仰著脖子往上望了望,私以為,這城墻似比之前見著的那揚(yáng)安城的城墻要來得更氣派一些。
那邊,夙沙亭正和半拉開車簾探出身來的廖安承說著話。
“要不,還是送你們往親戚那去吧,總歸已經(jīng)到了城內(nèi),我也并不急著往書院去。”廖安承的面上,斂去了慣常帶著的靦腆之色,看著站在馬車邊上的夙沙亭和伶舟皎,話中有點(diǎn)點(diǎn)關(guān)懷之意。
夙沙亭面上帶著淺淡而顯得溫和的笑意,道:“不用了,這已是之前商議好的,放我們在城門處停下就可以了,況,之前著人捎給投親之人的信兒,也是說讓他們就這兩天在城門處等著便好。”
“許是一會兒,親戚就該尋來了,倒是安承你,現(xiàn)下天色將晚,還是該早到書院去,早做安歇才是?!辟砩惩と缡墙Y(jié)尾。
廖安承似還想說些什么,猶豫了下,那邊趕車的安子卻接了話,道:“是啊,廖小公子,可不敢誤了書院的門禁時間,要不然,咱回去可不好和廖掌柜交代,況,他倆就在這兒,也不會有啥事兒,守城門的官爺可都就在那兒呢!”
若真有個啥事,守城門的官兵又能夠頂個啥事?
廖安承猶豫了會兒,終是抵不過這書院里還有個門禁,只留下了一句“你倆若有事兒,可托人往南林書院遞個信兒”便著安子駕著車離開了。
眼見著,那馬車漸漸離得遠(yuǎn)了。
夙沙亭回身,問還在不知打量著什么的伶舟皎,道:“要去住客棧么?”
自是要的。
除了客棧,現(xiàn)下也沒有別的可以容身的地方,即便是想找個什么破廟將就,那也須得知曉,這破廟從來都只在城郊外。
伶舟皎涼涼地看了夙沙亭一眼,聳了聳肩,什么也沒說,就蹦跶著要隨著進(jìn)城的人群,往城里走去。
冷不防卻被夙沙亭拉住了。
“吶,都已經(jīng)走到這里了,我覺得,我們并沒有必要再這么繼續(xù)一起吧?”伶舟皎停住了腳步,回身看著拉著她的夙沙亭,唇角邊掠開淺淺的笑靨,眼中卻冷清一片,顯得格外地清明。
這句話,她之前其實(shí)就想說。
在逃開的時候,那些追兵都看著是兩個人,現(xiàn)在,不管是不是還會有追兵追上來,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各自分開,才是更該做的事。
她還有她的路。
而他,明顯不該是一路的人,不管怎么,他其實(shí)都還只是個孩子。
伶舟皎的睫羽輕輕地垂下,她自懷中尋出了之前那因著把車資給含糊了過去,扯回了被夙沙亭拉著的手,將其中的一小塊兒挑了出來,握在了手心,接著,卻是把剩下的那些,盡數(shù)遞到了夙沙亭的面前,道:“這些錢給你,至于其他,你只能自己想辦法了,抱歉?!?p> 她連她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都并不清楚。
夙沙亭靜靜地看著伶舟皎做著這般的動作,待得她將那大部分的錢遞到了他的面前,他竟陡然笑了起來,道:“我能幫上你的,我不會是拖累?!?p> 早在之前,他就明白她不想同他一路的心思,但是,兩個人,有時候總比一個人要來得好,不是么?
他的話,那么坦坦蕩蕩。
伶舟皎動了動唇,仍是沒有辦法說出她可能會是拖累的話,只冷著臉,收回了錢,丟下了句:“隨你!”便又轉(zhuǎn)了身要走。
夙沙亭帶著笑意跟了上去。
其實(shí),誰是誰的拖累,并不一定,她的背景帶著不可言說的復(fù)雜,而他的來歷,又哪里能是簡單得了呢?
要不然,他怎會選擇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