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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女

第一百二十章 兄弟

高門女 水清若云 2086 2014-09-20 23:48:51

    “……三歲始為學(xué),六歲讀諸子,八歲通辭賦,十二歲名揚(yáng)天下,自問寒暑十余載,手不釋卷,五經(jīng)之義,史傳辭賦,朝學(xué)而夕溫,勤學(xué)而不敢一日倦怠,隨阿舅習(xí)練騎射,游歷邊關(guān),阿兄以為何如?”

  鄭緯娓娓而道,平緩,低沉,然而一字一句,卻是無比清楚,有力地刺激著鄭經(jīng)的太陽穴。

  尤其最后一句話,鄭緯更是目光灼灼地盯著鄭經(jīng)。

  只是卻不待鄭經(jīng)回應(yīng),好似也不需要鄭經(jīng)回應(yīng)一般,移開眼,聲音絮絮,又帶著幾分嘶啞,“阿奴自記事以來,三更燈火眠,五更雞鳴起,可不是為了像阿耶一樣做名士閑人,也不是像十八從叔這樣著書立說,更不是像五叔公那樣做個田舍翁?!?p>  說到這,微微頓了頓,“二叔公位列三公,外祖父權(quán)掌中樞,阿舅,一為一郡之長,一為九卿之一,至于鄭氏所結(jié)姻親,莫非清望,阿奴又為何不能?”

  “天下事態(tài)未明,懷揣聲望才學(xué),大丈夫何愁無立足之地,無出頭之時,而今北地四分,南方一統(tǒng),當(dāng)日既已結(jié)怨于鮮卑貴族,時至今日,阿奴亦不悔,但亦不愿從此自絕仕途,一生困于滎陽,況且,漢之正統(tǒng)衣冠,存于江左,南邊大楚朝廷方是正朔所在,憑籍滎陽鄭氏的名望和姻親故舊,若去建康,假以時日,阿奴未嘗不能立穩(wěn)足根,憑胸中才學(xué)揚(yáng)名立萬,得償所愿?!?p>  直到鄭緯把最后一個字說完,鄭經(jīng)的表情已經(jīng)完全呆滯了,處于極度震驚之中,他一直知曉,外祖父和阿舅躬親教導(dǎo)阿奴,也一直知道,阿奴十二歲名譽(yù)天下,離不開真才實(shí)學(xué),更能了解,身為男兒,志存四方,希望能建一番功業(yè),青史留名。

  只是不曾料到,阿奴的胸中之志,功名之心,不比他少半分。

  他以為他很了解阿奴,卻原來不過是皮毛。

  阿奴自小聰慧,不會走路時,便已會握筆。

  許久,鄭經(jīng)才恍過神來,找回自己的聲音,“阿奴……”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阿奴,一房之內(nèi),自來嫡長子和幼子守家,于父母長輩膝下椒水承歡,所以我才想著你留在家里也好。”

  鄭緯搖頭,“阿稚既為嫡長子,又為幼子,兩樣都占全。”

  鄭經(jīng)輕嘆道:“阿稚到底年幼?!?p>  只聽鄭緯低著頭,沉吟半晌,“阿兄,如就此放棄,恕弟實(shí)不能舍,亦不甘?!?p>  “讓我好好想想,你先好好養(yǎng)傷,這事上,我會和伯父商議,但是娶阮七娘的事上,無論是阿耶和伯父,都不愿毀了兩家?guī)状檎x,你好自為之。”

  鄭緯忙地應(yīng)聲,“阿奴聽阿兄的就是了?!?p>  “你聽阿兄的?”鄭經(jīng)不敢太過相信地看了鄭緯一眼,卻是起了身,“好好養(yǎng)傷?!?p>  他坐在這兒,鄭緯也是無法安心歇息,便先離去了。

  ——*——*——

  鄭瀚和阮遙是天黑時分,方回來的,只是兩人都已喝得人事不醒,聽說能回來,還是仆從抬著上了馬車。

  不知喝了多少酒,兩人直到第三日中午才醒過來。

  一前一后,迷糊地睜開眼,阮遙從榻上起身,先意識過來,“怎么回事,怎么到你家里來了,我們不是在三皇山的茅草屋里喝酒?”

  鄭瀚卻又闔上眼,根本不費(fèi)精神去想,大喊了聲老蒼頭。

  蒼叟守在外面,早就聽到動靜,就是怕兩人醒來,找不到對方發(fā)火,故而,才沒把阮郎君安排去客院,這會子,聽到自家郎君的喚喊,蒼叟忙地高聲應(yīng)唯,也不帶僮仆,先自己推門進(jìn)去。

  入眼,便是兩位郎君一坐一躺,皆坦胸露腹,巾幘凌亂,面容憔悴。

  “怎么回事?”鄭瀚只問了這話,依舊未動,

  蒼叟忙躬身回道:“前兩日,家里出了點(diǎn)事,大郎派人去三皇山請了兩位郎君回府一趟,當(dāng)日,二位郎君正在喝酒,說讓送信的人稍等,后來,老奴見兩位郎君都喝醉了,便用馬車,把兩位郎君送回來了?!?p>  “你這老家伙,倒是越來越放肆了?!比钸b輕哼一聲,“別啰嗦這么多,先讓僮仆準(zhǔn)備水來,我要洗沐。”

  “早已在隔間準(zhǔn)備好了,老奴讓僮仆領(lǐng)著阮家郎君過去就好了?!?p>  阮遙瞧了蒼叟一眼,下了榻。

  離開后,鄭瀚微微起身,拿了隱囊放在身后,又重新靠躺下,眼睛卻是睜開了,“說吧,什么事,這么急匆匆的?”

  這回蒼叟雖自作主張,但鄭瀚了解,蒼叟從來不是自作主張的人。

  蒼叟見了,遂上前把家里這幾天發(fā)生的事,都一一說的。

  鄭瀚聽著直搖頭,“七娘可是已無礙?”

  “七娘已無礙,只是再不愿意提前事,急著要回去,衛(wèi)娘子也要走,不過,讓主母給留住了?!?p>  “我和子遠(yuǎn)醒來的事,暫時別對外說,先讓我們倆弄明白再說吧?!编嶅珖诟劳?,又問道:“那阿奴呢?”

  “五郎躺在床榻,暫時還下不了榻?!?p>  鄭瀚聽了,心里卻是急了,輕哼一聲,“阿大倒是狠,他小時候,我和他伯父,也不曾這樣打過他?!?p>  他是從來不愿動手打孩子的。

  這話,蒼叟不敢吱聲,心里卻免不得嘀咕,大郎君和二郎君是從未這樣打過大郎,主要是大郎君好不容易才得了個養(yǎng)在膝下的侄子,疼愛有加,哪里舍得,而二郎君根本就不怎么管教孩子,但是從前的老郎主,教訓(xùn)起長孫來,可一點(diǎn)都不手軟,他猶記得,有一回,素九寒天,鄭經(jīng)穿著單衣,挨了板子后,跪在祠堂里抄寫家譜。

  后來,還是大郎君夫婦和二郎君夫婦齊齊在雪地里跪了一個時辰,才把鄭經(jīng)給放出來。

  只是鄭瀚琢在自個兒心里磨著,能讓鄭經(jīng)下這么狠的手打鄭經(jīng),想必不單單只一件事,遂又問道:“問過沒有,阿兄什么時候能回?”

  “還要過兩日,聽說京口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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