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此事多一份小心才是,再者自古那些外出避禍之人,改換姓氏的也大有人在,自己效仿一下并不為過吧。況且只有從自己這源頭上捂嚴(yán)實了,才能使旁人尋不出破綻來。
心中拿定主意,定了定神再次抬頭相告道:“小女姓諸,家中行七,大夫喚我七娘、小七都成?!?p> 那邊的程大夫頷首便道:“知道姓氏就好?!笨帐治杖哿藘上乱慌缘淖烂娴吐暩嬲]道:“但往后再有旁人問起此事,且不可與他人提起,可是知道?”
望向大夫,怔怔點了點頭,就聽得一側(cè)的小徒弟扶額驚喜異常的告訴道:“師傅,您可還記得,我們陸家村口處住的那戶教書先生便是姓諸的,而且他家的小兒子那年才剛滿五歲,應(yīng)該同她差不多一般大吧?”
說著不由拿眼使勁瞧了一眼對面的小丫頭,這旁的程大夫也已是從徒兒的話語中明了一二。接過話頭:“經(jīng)你這么一說,為師倒也記得那人?!?p> “想來,當(dāng)年那位也是可憐,三次落第不算,偏又在回程途中染了風(fēng)寒,要是不得了村中眾人相幫能不能活命還兩說。”再望了一眼自己的徒兒。
半刻后,慎重異常的頷首應(yīng)道:“也罷,兩年前那場大水,你們村中就不曾有幾人存活下來。即便往后再得僥幸碰面,更何況還是個才幾歲的孩童,只怕早已不辨識不清了?!?p> 聽到此處坐在一旁的大夫娘子也忙點頭附和道:“當(dāng)家的,我看這法子好。由女變男,任誰一時都想不太到的事,而且丫頭還小也好辦,換身行頭就成?!?p> 程大夫轉(zhuǎn)而支應(yīng)小伙計一聲:“去瞧瞧廚房水可燒夠了?!苯淮拮拥溃骸耙粫?,先讓這丫頭洗個澡,換身干凈衣裳才好。今天這小丫頭可沒少擔(dān)驚受怕的,我們也都為了避人耳目,才不得以讓她這件半干的外裳又上了身,就控會有濕氣入體?!?p> 沒一會兒功夫,大夫家的娘子就開始在屋里給玥娘洗澡,而此刻院子?xùn)|廂房中,師徒倆卻是向?qū)Χ?p> 程大夫輕嘆一句問想徒弟道:“剛才為師,分明不讓那丫頭再提及原本的姓氏,子奇你怎么還想著要給她選了同姓的人家來頂替?”
“師傅,我看她到底年級還小,而且就剛才你一問起姓氏,她立馬脫口而出。真要是突然給她改換姓氏,徒兒怕她也會不小心說漏了嘴,那才是大大的不妥!”
若有所思的深看了一眼自己徒弟,心中也不得不深以為然的。也是,才這么點的小丫頭本就率真,要是叫人瞧出破綻來,反倒壞了事。還是就按子奇所言那般,好歹是給那丫頭尋了個‘新身份’不是。
令眾人擔(dān)憂的改換身份一事,還真是必不可少。就在這邊廂程家大院中各自忙活之時;另一邊早在日落前,便倉皇逃出城去的姑嫂二人,此刻也正對坐當(dāng)面商量起今日之事來。
“他姑姑,你說咱們將東家小姐丟在醫(yī)館里,要是真出了人命來,他……他們告去官府衙門吧?”一想到,這事可能驚動衙門的官吏,奶娘連忙捂上了自己的嘴巴,驚慌失措的看向?qū)γ娴男」米印?p> 被自家嫂子瞪大了眼睛盯著,本就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的林五娘,此時也不由后怕起來。是阿!好容易才將小東家送出手,想讓自己再往回抬那是決不可能的,但若是那大夫?qū)砑覍?,去衙門報告可怎么辦?
那余光小心的撇了一眼對面的嫂子,或許是因為太害怕了,亦或許是擔(dān)憂自家閨女的‘大好前程’就要毀于一旦。
只見她,自那句話后就低沉著腦袋,一刻不停的來回搓著自己的雙手,雖說身子為離坐,可額頭上細(xì)細(xì)滲出的汗珠子,已是分明將其心中恐懼顯露無疑。
暗自定了定神,現(xiàn)在可不是驚慌無措的時候。自己要是也跟著驚恐起來,那前面的力氣不都白費了嗎?所以絕不能亂。
強作鎮(zhèn)定,使勁壓了壓緊張的情緒勸慰道:“不會的,要是真告去衙門,他們藥鋪的名聲也該保不住的。怎么說也是在藥鋪子里沒了的不是?”
“也是,也是,那咱們是不是回頭去瞧瞧才好?”又試探著太眼看了一眼對面的小姑子:“他姑姑,我這心里還真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實的很。”
大嫂這話說得也沒錯,這事怎么也不能留下尾巴來才是,要不然……。心思一定,忙頷首應(yīng)道:“咱們怕是不能再去瞧了,這事躲都躲不及,怎么還能往里湊。”
說著又拍了拍對方的手背提醒道:“嫂子你忘了,我家當(dāng)家的再有兩日便能趕上咱們了?;仡^讓他去暗中打聽一下就都曉得了,咱們倆個是都不能再露面的咯!”
本就嚇得六神無主的奶娘聽聞此言,才算緩過神來。心中一定,臉上也跟著恢復(fù)了原有的血色,但落入對面林五娘的眼中,卻更為欣喜異常。
自家這大嫂就是不能成事的主,眼前就這么點事,也能嚇得沒了主張。不過,對自己來講卻是好事一件。看來往后就是回到了京城中,也少不得還要事事仰仗著自己幫忙出點子不是。倒是不枉自己家棄了所有,一路跟著大嫂奔京城而去。
好在玥娘得人援手早有準(zhǔn)備,若是不然,還真難逃過她們姑嫂二人這回頭一眼。正所謂謹(jǐn)慎能捕千秋禪,小心駛得萬年船!事后,大家再提及今日才著急定下的改換身份一事時,都不由暗暗抹了把汗。
果然不出三日,原本那家客棧的小伙計,一大清早就遇上了個陌生的面孔向他打聽此事。
一聽是問這糟心事,那小伙計就壓不住滔滔不絕起來:“我們家掌柜的,那日還好心提薪那兩個大嬸日頭將落,就是趕著上路也好歹歇一晚才好。”
說著左右張望了一遍才湊近那打聽的人,小聲告訴道:“大叔,我看你也莫要等了,想來那兩個婦人是做下了虧心事,再不敢來城中咯!那日她們往藥鋪送去的孩子……。”
“真的沒救回來?”那陌生人一臉吃驚異常的樣子看向過來,倒是把小伙計猛地嚇了一跳。心中不免嘀咕了起來,病死個孩子,而且還是別人家的,至于這般模樣嗎?
要不是看在打聽消息時塞過來的一把銅錢,自己才懶得提醒他哪。點了點頭:“這位大叔,可別說沒提醒過你,事后看來那兩個指不定是一早就想好的,把孩子一丟就火急火燎的趕著出了城。那日雇你的車也一定是為了好快些逃出城吧!”
抬頭望了那人一眼,伸手又給指了個方向:“要是還不信,大叔你盡管由西城門出去,再往西三里地就是義莊,一打聽就明白了?!?p> 看著那人將信將疑的趕著車離去后,小伙計才攤開手來清點起自個一大早賺來的外快?!翱床怀?,一個車把式出手倒還真不少,倒是不枉我提醒他那么些個事,呵呵?!弊屑?xì)藏了私房,才美滋滋的往回進(jìn)入店堂。
不出半個時辰,就見那輛晃晃悠悠的驢車已停在了義莊門前。原本這義莊所在,就是常人寧可多繞上些路也要避著點的。今天也是實在無法才勉強來問個清楚的,跳下車抬眼望了一東邊正慢慢升起的日頭才算放心不少。
好容易定了定神,才小步往門里探頭向屋里張望起來:“可是有人在嗎?”強壓著心頭的恐懼,張口喚了一遍。
“是來拉走的嗎?叫什么……”隨著有些蒼老的聲音,就見一個微微佝僂著背的素衣老頭自屋里迎了出來。
一聽看守義莊的老頭誤會自己是來拉尸首的,忙擺手?jǐn)r道:“那個老叔,我…我可不是來拉那些的,而是托人打聽件事?!闭f著便將自己的來意細(xì)細(xì)道明與門內(nèi)的老頭。
老頭一聽到三日前藥鋪送來的女童尸首,也是不免搖頭長嘆一聲,才應(yīng)道:“可憐哦,好好的一個小丫頭就沒了,也不知道是哪家黑了心的直接將孩子丟在藥堂里。唉,真是可憐哦!”
說著朝屋中深處指了指:“可是要瞧瞧那孩子是不是你問的那個?。侩S我進(jìn)去看上一眼也成,不過一會兒,你莫害怕就好。”側(cè)頭望了一眼外面,又接了一句道:“這會子天氣熱,咱們地方雖寬闊,可多少還是有點不妥的,也就只在顏面上看著有點…有點嚇人罷了!”
記得臨來時,自家娘子反復(fù)交待的事,要是能親眼證實便是最好??蛇@會兒一聽老頭的提議,反倒不免有些發(fā)怵。
先前就是硬著發(fā)麻的頭皮,才壯著膽子獨自來這陰深深的地界,如今還要親自進(jìn)屋聽著就打退堂鼓,再聞老頭這般一形容,哪里還敢往里邁一步的。
反正事情都已經(jīng)打探明白了,還看啥看,也不怕把自己魂嚇沒了。連聲推辭,急速趕著車就一個勁的直奔回程了。
“還真叫那程大夫說準(zhǔn)咯!”說著老頭掩上了門,疾步往藥鋪報信而去,此刻再看那老頭哪里還有半分佝僂之態(tài)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