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了明日一早便等著內(nèi)城門開,兩人便直奔總號去收取烏梅湯那份食單銀子。原本按約定這份賣食單的銀子是在中元節(jié)后才兌現(xiàn)的,不過事有變化其中最是樂見其成的并非玥娘,反倒是花銀子買下此方的仁德堂大掌柜。
原因無它,可別看一碗才賣五文錢,但每日在藥堂前擺著他們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少說也得有上百碗的量,這些還未算上外送去各大府上的。這般一算下來,可就不是當(dāng)初與諸家小哥只五十兩銀子便能換回來的咯!
玥娘原就是想借此方能自由進出內(nèi)城罷了,再者也是怕自己初來乍到就獅子大開口反倒壞了計劃,便反復(fù)思量許久才定了這么偏低的實價。在外人眼中確實是虧了些,可期間換來了何等重要的一切,卻只有自己明了。
將銀票收好,便順著方才那大掌柜的話頭說道:“其實,昨日我們家就開始試了兩個新方子。但小子細一琢磨卻有些不妥,一來都是制成糕點的吃食,若是擺在藥堂內(nèi)總覺得未免過了;二來其中用料也甚為繁復(fù),也不便在藥堂制作?!甭犞@小哥的意思,似乎不怎么想要將那兩張方子估價,那又何必提及此項?
正待坐上幾人疑惑不解時,再聽的玥娘話風(fēng)一轉(zhuǎn)開言道:“不過我尋思著等入秋后,小子這兒有個食療偏方定是能用上,所以今日便帶了來給幾位掌柜的過過目?!?p> 邊說著,已是不慌不忙的遞上了自己口中的那張偏方。自己就知道昨日這諸小哥是留了個話頭,還真是叫咱給料著了,原來還留著更好的給咱們家仁德堂。
一旁正豎起耳朵聆聽的那位分號掌柜也忍不住一針暗喜。要知道,若是這回上座的這位大掌柜,又從當(dāng)初自己給引見的諸小哥手中覓到好方子,自己便離著東家的重用不遠了。指不定還能將外城,甚至與京畿那片的分號都歸了自己兼顧,一想到這些,臉上的笑意又跟著舒展了不少。
雖是手捧茶盅低頭品茗,可自己心中卻是明鏡似的。不問別的,單是未不可察的瞥見這幾位深諳醫(yī)術(shù)的掌柜們,不時的微微點頭,低嘆一聲,便十有八九確定自己這張方子能入了眾位的法眼。
玥娘自己都不免腹議一句,好歹也是當(dāng)年經(jīng)宮廷御醫(yī)們認(rèn)可便加以演化而成的,可見就是個極好的。而且相傳從唐武宗李炎患病用過此方起,便由原來道士的妙方搖身一變成了宮中的秘方,直到清朝才又有御醫(yī)傳出了宮外,流入了民間,就足見此方的不同尋常。
“諸小哥這偏方真是你家祖上傳下來的,敢問府上可是哪位高才居然能寫出這般的妙方?”
一聽那大掌柜的提及此事,玥娘也頗為汗顏,自己哪里能將前世之事?lián)嵪蚋娴?。索性就半真半假的摻和著說道一二吧!于是,便細述起這偏方得來一事。
“要說這偏方也只能說是,我家祖上從一位太醫(yī)院告老隱居的御醫(yī)手中求來的。聽傳言好似很久前有一位游方道人將此方傳入了宮廷之中,而后經(jīng)歷了差不多千余年后,才由御醫(yī)得了這個古方。”
聽得玥娘這般一言語,那位大掌柜的已是莫名激動的顫著聲音追問一句道:“按小哥所言,這張古方都已有千年之久了?”
“具體年代現(xiàn)在已是無考的了,不過應(yīng)當(dāng)有不下千年歲月了,至于起始之說也都只有傳言,小子我確實不敢妄下斷言?!辈乓又缘?,卻見對面那位忙擺手。
使勁點頭贊道:“確實好方,原來卻是千余年前的古方,而且還是由宮中傳出的,必定不是一般的民間偏方可比。諸小哥你也不必多言,這‘秋梨膏’的古方我們?nèi)实绿靡耍@銀子就按三倍于前次的方子算,不知小哥可是滿意?”
三倍,也就是一百五十兩。再加上前次那張烏梅湯的方子,想來應(yīng)當(dāng)也足夠在城外置上二十來畝良田了。這般一來,莫說是師兄弟幾個的一年口糧了,就是靠著這些再多養(yǎng)活一家子過活都綽綽有余。
看來對面那位掌柜是存心要買下這張方子,略低頭思量了片刻后,才緩聲應(yīng)道:“不瞞幾位掌柜的,還未上得京城來時,真沒往外賣過一張方子,要不是如今手頭卻是太緊了,也不止于拿祖上的好方子換錢?!?p> 聽著這話的意思,怕是嫌咱們給的價太低了?正當(dāng)一旁另幾位心中嘀咕著,不約而同望向中間為首的大掌柜時,卻見這諸小哥放下手中的茶盅頷首道:“其實,小子我也不為旁的,就是這方子上的秋梨膏的手藝自家也不能丟,所以……?!?p> 聽到這里對面的哪位已然明白了過來,原來只為這等小事,也不等玥娘把話說完,抬手便笑著打斷道:“小哥自是不必擔(dān)心,往后只要是你們家小院制出的秋梨膏,我們?nèi)实绿靡徊⒍家?。不過小哥這張方子也與前次咱們說定的那般,可不能再貨賣二家?!?p> “這是自然,小子還要在這京城中常住的,哪能自斷后路。”
笑著接著飲了一口茶,心里也踏實多了。說起剛才提及自家也要制那秋梨膏,為的只是一旦師兄通過了太醫(yī)院之事,小雜院中也必定不能向以往那般多接打理藥材的活計了,而自己往后更是要著力兄長之事,怕也再許多空閑教習(xí)人手了。
但那秋梨膏只要教會魯大娘,自己就能暫且安心放手此事了。
略略一盤算下來,還是給自己留個活扣才是正經(jīng),可不比事后才上門去求更妥貼些。自用了烏梅湯的方子才在他們家門前擺了幾日的攤子,就已算的收益不菲,這點仁德堂中各位主事的也都是門清。
玥娘自己又怎么會不明白,所以可不敢小瞧這等看似每碗才幾文錢的吃食。更別提這京城又為于北方,入秋后定是比南方更冷,而那用來生津、降火、潤肺,除了胃虛寒和泄瀉者不能食用外,婦孺老弱皆可飲用的秋梨膏乎。
這一趟去時確實沒曾料想,居然前后一連收了兩張銀票入懷,如今手頭有了銀兩,再等過些時日與魯大娘同去將城外的田地置辦妥當(dāng),便能心無旁鶩的探查自家府中之事了。
細數(shù)了數(shù)再有十日,兄長便能要回京,而自己也已是得了信可再入府中辦差,自然就能尋到機會與大哥見上一面。而這余下的時日自然也不能浪費,昨夜入睡后自己也是反復(fù)斟酌,在兄妹商定前還需小心才是,過多舉動反倒引人側(cè)目。
而自己一直醞釀那聚集人手之事暫且擱置一旁,待等兄長定奪后再行事才是。眼下食療糕點之事也全部交由魯家母女打理,唯一要看顧一二的,就剩在小雜院里加蓋庫房那一項了。
昨日回程往外城時,與分號的掌柜同行無意間提及要尋工匠加建一事,卻沒想到這位倒是上了心。這才剛過辰時就見他們家押運藥材的小管事便已領(lǐng)著人手親自往小雜院來了。
就見與師兄弟倆不過說了小半會兒話,那位中年工匠便自發(fā)在廚房旁的空地上轉(zhuǎn)了兩圈,回頭朝那小管事憨笑著點了點頭。
“看來,李頭是應(yīng)下這單差事了?!闭f著又側(cè)身低聲告訴兩人道:“你們莫看這工頭講話不怎么利索,可建房卻是一把好手。就是平日里不怎么愛說話,你們有事就自管跟他言語,他自是會點頭、搖頭的回應(yīng)你們就是了。”
“這事不難,只要能把活干好了就成,咱們又是不請唱堂會的,不言語便不言吧?!鲍h娘已是頷首笑著再謝過那個幫忙的領(lǐng)人來的小管事,還特意給包了兩份糕點送了與他吃。
這事,還得是分號掌柜幫忙尋來的人可靠些,真要是玥娘他們這些外來戶自己找去,指不定大費周折都未必能覓到這般合適的。想來這也算是仁德堂這位掌柜特為出讓偏方一事投桃報李而來吧。
玥娘便步了過去,繞著四周三面墻體比劃演說了一番,便問起那工匠這般加蓋一間需多少時日。抬眼就見這工頭稍稍掰著指頭一合計,抬手指了指尚未當(dāng)空的日頭,才又對著玥娘比不了個手勢來。
“李工頭,你是說只要不下雨,這屋子只需八九便能建成?”
此話才一出,那旁的小管事已忙補了一句提醒道:“這李工頭最是受信,如今說八九頂多要就七八日便能建好?!?p> 說定了價錢,也約好了明日就開工后,才將兩人一并送了出去?!斑@下好了,再去內(nèi)城忙活那單活計之前,咱們院中的大事也算全妥了?!本瓦B一直在屋里沒出院子的魯家母女倆聽著外頭的動靜后,不由松了口氣。
好在這段時日幫著擺攤的李婆子家離著不遠,這幾日小雜院中的廚房怕是用不上了,便索性借了他們家的來使。一聽不但給柴火錢還另給租借銀子,李婆子先是頗為客氣的讓了讓,可心中哪能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