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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道天子

第二十一章:最是多情,冬去春來

劍道天子 請相信明天 5224 2022-12-07 23:15:28

  “那時起,我心里就記住了他,直到回去了,也還是忘不了他,我拼命地練功,一個人在山上練著彎鉤,練到手皮都磨出泡了,每當我要放棄的時候,就會想到那天他一身白衣,手里托著花,對著我笑,我就對自己說,為什么他比我厲害,難道他真的比我聰明嗎?我不服,一直在心里暗暗較勁,希望哪一天再跟他交手,我一定要打敗他!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我卻更加想念那座高樹,那天的月色,我的彎鉤使地越來越厲害,心里就越是忘不了那個地方,忘不了他。我就問爹爹,什么時候能夠再去一趟。爹爹說,去干什么呀?我就推著他,說,討厭,爹爹,我要跟姑蘇妙比試武藝,我要證明我才是最優(yōu)秀的!爹爹也不說話,看著山外的云發(fā)呆。

  我瞞著他們,一個人悄悄的下了山,就往那個地方奔去,我的武功還算不錯,想欺負我的人都被我狠狠地教訓,我一雙腳,走了一個多月,終于又看到了那座大山,那個山坡,遠遠地,還能看到那棵樹的影子,可是卻沒有那個討人厭的少年,只有兩個弟子攔住我,問我是誰,我就說要見姑蘇妙。

  他們都笑了,只認為我在說笑話,讓我快走,我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頭,哪里會就這樣離開,我就抽出了彎鉤,他們見了,紛紛拔出劍來,對我攻了過來,我看他們劍招基礎(chǔ)扎實,但是練的不深,彎鉤點過去,輕輕撥開了他們的劍身,身子一扭,從他們兩身邊溜了過去。

  他們一見有人硬闖山門,立刻呼喊了起來,我便注意到山上遙遙地下來五六個弟子,路那邊也冒出來不下十個帶劍弟子,他們?nèi)硕鄤荼?,我也不想引發(fā)沖突,腳下輕點,就往偏僻的地方奔去,他們卻越追越緊,叫喊聲在我身后此起彼伏,更是有幾個蒼老的聲音傳過來,清晰可聞,分明是他們門中的長老,我心中有些慌亂,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繞過了一大片雜草,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湖,看不到邊際。

  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若是叫他們捉住了,拿到爹爹那里去,我都不敢想爹爹會怎么樣,我又是埋怨自己的魯莽,又是暗罵姑蘇妙的不見蹤影,捏著鼻子,縱身躍到湖里去了。

  我的水性很好,常常在水里待上幾個鐘頭都沒問題,我越潛越深,一會兒到了湖底,我雙手撐著,就發(fā)現(xiàn)那湖底的土質(zhì)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像沙又像是絲綢,仰頭看上去,就看到湖水清澈地如同沒有,那月光照進來,把湖亮地晶瑩剔透,我在里面,就看到許多的魚游來蕩去,它們長著青色的鱗片,我不知道它們的名字,就叫他們青魚,我伸手去摸,只感到一絲絲的冰涼,冷地我游到湖邊上,剛剛探出頭去,就看到一個弟子立在湖岸上,長冠高束,一雙明眸正看著我,我把頭又塞回了湖里,只敢露出眼睛看他。

  姑蘇妙站在岸上,只是笑,笑地是那么討厭,我便大聲道,喂,你笑什么?他就退著身,身邊的火堆露出來,地上還躺著一件白衣,他說,姑娘快上來吧,湖里多冷??!說完,他就退到遠方的草堆里了。

  我實在是冷的不行,又看了好一會兒,這個討厭的人倒也是個正人君子,就放心地上了岸,換好了衣服,蹲在火邊取暖,就聽到他在草堆里喊,姑娘好了沒。我就笑說,還沒好呢!他卻真的不再發(fā)聲,也不再問我,我就有些生氣,嗔道,你準備在里面待一輩子么?他就笑嘻嘻地出來了,搭了個木架子,把我的衣服放在上面烤火。

  我看到他的手碰到我內(nèi)衣時,臉上還是漲地通紅,可畢竟我是個女俠,況且他也好像沒有留意,我也就轉(zhuǎn)過臉去,不看他了。卻沒成想他問,姑娘到這兒來,是為什么而來呢?

  我說,你們這兒的湖水清澈,我想來游泳,不行嗎?他說,好好好,一切都依姑娘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聽他這么說話,就喜歡的很,臉埋在膝蓋里,卻不敢抬起來了,讓他看到了我的紅臉,就不好了,只聽他說著話,烤著火,我就一時滿足的很,現(xiàn)在有時想一想,那確實是我最美好的回憶了,真是我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了,有時也會想,那朵白花如果能夠永遠存在下去就好了,可惜它很快就腐爛了,消失在泥土里……”

  陸羽跟師父,一水依以及那三個一直吵架的人一起過了一個春節(jié),在掛著紅燈籠的屋子里,姑蘇妙貼著自己親手寫的春聯(lián),趙三招見了,就伸出大拇指夸道:

  “筆筆落在妙處,字字堪稱神賜,妙先生寫的真是絕佳絕妙的?!?p>  莫二嘲笑著趙三招的馬屁,轉(zhuǎn)身道:

  “要我說,最妙的還是燈籠上的剪紙,隱隱看去,就能知道是才子佳人的團圓故事,神蘊俱有,這才是妙先生的絕活!”

  李素云卻端出來一盤盤菜,笑呵呵地道:

  “那是你們沒有見過妙先生的話本,那做功才是好,設計巧妙,我見了佩服至極!”

  一水依擺好了椅子,把他們一個個地請上了座,等師徒兩兒也坐好了,她便坐在師徒兩中間,笑著往姑蘇妙身上靠了靠。

  陸羽只是開嘴吃著,他喝不了酒,就看著姑蘇妙與趙三招他們斗著酒,一水依只喝了兩碗,便不行了,暈紅著臉,軟軟地靠在姑蘇妙身邊,把她那一張俏麗的素臉對著姑蘇妙,笑意盈盈地呼著氣。

  到了夜半,外面放起了煙花,陸羽他們站在檐下,看那萬千火炬升上天空,綻放在云霄之上,照明了一整個天空,陸羽數(shù)著,他看到了一朵梅花,一個燈籠,一張人臉,眉目堅毅,射著兇光,威勢自生。

  “那是木帝,最大的煙花!”莫二在陸羽身邊說。

  年過了,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好起來,陸羽站在屋子里,目光精練,“動”字訣發(fā)動,手上的秋風開始飛舞,看他姿勢優(yōu)美,輕快而悠揚,招招卻皆是狠毒無比,劍風呼嘯,閃著銀光。

  “變成擾字訣!”姑蘇妙道。

  陸羽聞聲劍勢一變,招招如夢似幻,看是劈斬實是橫刺,望是大開大合,近了卻是劍走偏鋒,身勢扭轉(zhuǎn),腳下不斷變化方位,就看到劍影在屋子里閃爍著明滅,一時打完了,劍聲猶自鳴叫。

  “靜字訣!”姑蘇妙又道。

  陸羽身子一沉,頓時招招渾厚,劍身直來橫往,往往一劍劈去,由靜生動,于一時之間立時發(fā)力,劍尖不斷抖動著,每每他身一止,劍身便極緩,而若他腳下發(fā)力,劍勢立刻變地極快而兇猛,一絲狠意,更甚“動”字訣。

  “陸兒的劍法,已盡得我的精髓,所需的只不過是時間的積淀罷了?!惫锰K妙欣慰自語道。

  自那天一隊軍馬失蹤在城外,在皇宮里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卻很快平靜了下來,也不再派人出來征收糧食了,只是城外軍隊調(diào)動的規(guī)模卻越發(fā)大了,每天都能聽到城外馬蹄聲震天,人聲嘶吼如山倒海,叫人心中不安。

  “又要開戰(zhàn)了!”莫二站在巷子邊上,這樣說道。

  “是誰與誰的戰(zhàn)爭呢?”陸羽問道。

  “木帝,自然是他,看來他是決心要統(tǒng)一關(guān)中了,他殺了黑帝還不甘心,意圖不在于小!”莫二搖頭道。

  “這一戰(zhàn),又得死多少人,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孩子失去父親,多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可憐這世道,普通人難安活一世??!”李素云跟著道。

  “不是說有什么圣人嗎?為什么圣人不去阻止這些,反而要帶頭做?”陸羽想到了那個士兵口中的圣人。

  “呵呵,圣人說的便是木圣人,木帝,這是他自封的綽號,他哪兒算得了真正的圣人!”趙三招嘲諷道。

  “這個年頭,沒有圣人,圣人早在幾百年前死絕了,現(xiàn)在啊,是渾人惡人當?shù)赖臅r代,為民請命?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幻!”莫二重重道。

  在更晚一些的時候,陸羽和莫二他們?nèi)齻€人,爬到了城頭邊上,陸羽遠望去,只看見黃塵飛起,數(shù)不清的烈馬奔騰著,踐踏著大地,成百上千的士兵持著長矛,結(jié)成各種各樣的軍陣,捉對著廝殺,一個大將威風凜凜,騎著最高大的馬兒,拿著最鋒利的長劍,穿著厚重的盔甲,盔甲在日光下,反著白光。

  這便是戰(zhàn)爭,這便是軍隊,任誰武功再好,也由不得他亂來,便是莫二這樣狂妄的人,也只能咽了咽唾沫,捫心自問,他若是直面這支軍隊,恐怕使不了幾招,就會被亂刀分尸,再怎么厲害的人,內(nèi)力也不可能無窮無盡,一旦內(nèi)力被消耗殆盡,又如何能從軍隊之間逃出去呢?怪不得,別人都說,戰(zhàn)爭就是絞肉機!

  戰(zhàn)爭最終有沒有打起來,陸羽并不知道,他只是練著心經(jīng),練著劍法,他有時想起了一水依講的那些故事,又不免心中想著后來發(fā)生的事,他再去問一水依時,一水依就笑了笑,指了指屋子里的姑蘇妙,道:

  “小羽兒,若是真的想知道,就去聞你師父,他說出來最好!”

  十三招劍法用畢,陸羽止住了劍,卻立在屋子里,也不再動。

  “哦?乖徒兒,怎么不動了?”姑蘇妙提起了筆,問道。

  “師父,我聽水依姐姐講了一些往事,你們認識的往事?!标懹鸬?。

  “她講了很多么?”姑蘇妙靜靜道。

  “講到了和師父你在湖邊上烤火?!标懹鸹卮稹?p>  “你有多少疑惑,徒兒,都說出來吧!”姑蘇妙放了筆,讓陸羽坐在自己身邊。

  “很多!比如師父為什么武功這么高,卻又待在這個小地方,為什么師父從來不說自己是從哪里學的武功,為什么師父總是刻意回避著什么!”陸羽不再隱瞞,把自己想問的,都說了出來。

  “唉!”姑蘇妙嘆著氣,站了起來,立在屋子里,揚起了手掌,道:

  “天星訣的精妙,徒兒覺得怎么樣?”

  陸羽道:“天星訣的精妙,實在不是徒兒能夠妄言的,徒兒自修習以來,仿佛脫胎換骨,渾身輕盈無比,腦中清明,恐怕于這世上,天星訣便是最出塵的功法,能夠與之相比的,沒有幾個!”

  “你說的不錯,在我心中,天星訣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心經(jīng),練到了深處,不說是神仙,便也有神仙般的手段!”姑蘇妙自豪道。

  他卻轉(zhuǎn)而道:

  “可是徒兒,你有沒有想過哪個門派,哪個宗門可以擁有這樣的心法,哪個門派有資格配得上這天星訣呢?我告訴你吧,徒兒,在西邊,越過了山,越過了草地,到了高原上,有一處神仙住的地方,在群山之間,最高的山上,山巔有一片大湖,叫天星湖,水依當年就在那里面藏了好久!

  至于門派的名字,便叫星海池!

  我是星海池的弟子,八歲那年,被一個老頭看中了根骨,他給了我親爹十兩銀子,就把我買走了,而我甚至記不清我爹究竟長什么樣,我從小只記得那個老頭,不修邊幅,白發(fā)長飄,只穿一件青灰的袍子,別人叫他灰劍客,我叫他怪老頭,他只是笑,后來我才知道,他父親是星海池的上一任掌門,他領(lǐng)我回去時,就成為了星海池的掌門。

  我只記得自己年紀小的時候,他對我很好,給我好吃的好玩的,也不打我也不罵我,我快快活活的,以為能一直這樣活著,卻沒想到到了我十歲那年,老頭卻立馬改變了顏色,板著臉教我練功,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在跟我玩,就一點都不當回事,他發(fā)覺了之后,平生第一次吼我罵我,還用樹條抽我的掌心,他說,你不好好練功,就跟那些廢物沒什么區(qū)別,我就把你丟出山門,你餓死凍死了也沒人會管你,他們還要笑話你!我哭了,哭地撕心裂肺,在一個人的山洞里,把掌心的傷痕撫摸了一遍又一遍。

  那之后,我不要命地修煉,別人在外面說說笑笑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地上運轉(zhuǎn)周天,別人高高興興地去一起玩鬧時,我就與我的劍相伴,在洞里練著師父教的劍招。

  到了五脈會武的那一天,我一個人把年輕弟子里最杰出的十個人打地站不起來,別人都說,你看,掌門的弟子,就是不一樣,又是天資卓越,又是勤奮刻苦,你們花十輩子也趕不上。我聽了,不喜也不憂,只是看著老頭子,老頭子也終于對著我微微地笑了,那是自我十歲以來,他第一次笑。

  我有時練劍,練到精疲力盡的時候,也會想,他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覺得我只是一個他撿回來的別人不要的孩子,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孩子,于是我一點也不敢松懈,生怕哪一天退步了,被別人擊敗了,老頭子再也不看我一眼,把我扔了出去,再也不管我了。于是我的武功越來越高,年輕弟子比不上我的一根手指。

  星海池的天空是曠遠而遼闊的,山上的樹是古老而又滄桑的,天星湖是沉默而美麗的,我的劍是寧靜而又體貼的伙伴,我常常一個人抱著劍,坐在湖邊,聽水聲波動的溫柔響聲,這個時候,所有的煩憂都消失一空,再如何壓抑的記憶也暫時地消失了。

  那一天,我卻看到了老頭子的身影,他靜靜地立著,不曾動過,與身后的天星湖相得益彰,仿若一體,他看著我,眉眼里竟流露出一絲柔情,又轉(zhuǎn)瞬而逝,他說,湖邊上,冷嗎?我坐到地上,說,你不覺得冷的話,我也不冷!他走近了我,揚起了手,我閉上了眼,就準備接受口出狂言的懲罰。

  良久,他的手落了下來,只是輕放在我頭上,他說,湖邊是冷的,再往后走,燒些火堆。

  我驚訝地睜眼,回頭,他卻走地遠了,灰衣隱藏在黑天里,那么的其貌不揚,我看到他微駝的背,白發(fā)狂放不羈,什么也說不出來。

  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老頭子,也沒我想象中的那樣無情冷漠,有時也會不經(jīng)意間地展現(xiàn)出來他自己的溫柔,我想到了許久以前,我剛剛與他認識的那些時光,那是我少有的快樂了,也許,他也不僅僅是我的師父。

  那之后的日子里,老頭子又變成了一副嚴肅的模樣,不言茍笑,脾氣更壞了,壞到讓別人不敢說話,他也會責罵我,甚至拿著木板抽打我,我有一次試著反抗他,卻被他輕手一彈,擊中了腋下穴位,天星訣一時閉塞,被他空手奪了劍去,他冷笑說,徒兒啊,你的功夫還不夠看,再練三十年,也不夠我看!他一掌擊在我腿上,我痛地昏了過去,后來在床上養(yǎng)了大半年才好,老頭子沒有把我殺了,或是把我趕出門派,他還是說我是他唯一的徒弟,讓我當了星海池的大弟子。

  從那之后,老頭子的脾氣更是難以揣測了,我避著他走,卻也更敬畏他了,有時我經(jīng)過他的房門,還能聽見一聲聲低聲細語。

  我的人生也許就該這樣度過,也許若干年后還能當個掌門什么的,但我的一顆心永遠都是壓抑的,我漸漸地變的像老頭子那樣,笑也笑不出來,這尤其讓我驚恐,難道我真的要一輩子被束縛在那個地方嗎?我不知道答案,做好了劍隨一生的準備。

  可是一切的變數(shù),都因為那場比武,那個姑娘的到來,而改變了,永遠永遠地改變,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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