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中年婦人尖著聲音冷笑道:“真是不要臉的騷蹄子!你父親死了,是誰借你銀兩讓你安葬的?這些年要不是有平意在,你早就饑一頓飽一頓了,還能長得這么白白胖胖地勾引人家夫君?真是不要臉啊!人家把你當(dāng)親妹子疼,轉(zhuǎn)眼你就脫光了衣服跑到姐夫床上去了!”
婦人的話雖然尖酸,說的卻句句是實(shí)情,不由引得四下一陣符合聲。這個婦人盧縈也是識得的,她叫張大嫂,為人性情爽快,最喜歡養(yǎng)狗。如現(xiàn)在,她身后便跟著兩只黃毛狗。
那少婦女在張大嫂的指責(zé)中,哭得更傷心了。不但哭得厲害,她好似還有點(diǎn)害怕張大嫂,目光一直不由自主地避著她。盯了幾眼后,盧縈發(fā)現(xiàn),原來她怕是不是張大嫂,而是張大嫂身邊的那兩只狗。幾乎是那兩只狗一動,她便下意識地身子一縮。
與此同時,二姐夫看著左鄰右舍那些指責(zé)的目光,有心想替情人說幾句話,卻話還沒有出口,又心虛地咽了下去了。
在眾人指責(zé)的目光中,那少婦卻是哭得厲害了,簡直是上氣不接下氣??吹剿菗u搖欲墜的樣子,二姐夫一陣心疼,忍不住朝著妻室叫道:“阿意,你一直把阿姣當(dāng)成妹子疼,她現(xiàn)在都懷了我們的孩子,你就放過她吧!”
二姐夫不說這話還罷,他這話一出,一直眼神空洞的二表姐臉色陡然慘白如雪,她向后跌跌撞撞地退出一步,嘴一張間,竟是一股鮮血噴薄而出!
看到二表姐吐血,四下一陣驚呼,好幾個婦人都擔(dān)心地向她扶來,二姐夫也是,不過他剛動一下,他身邊的情人便無助地向下一倒,不由自主的,他連忙雙手扶住情人。想著情人畢竟懷了自己的孩子,二姐夫雖然心疼妻室,此時也只能憐惜地看著她,卻不敢離開情人身邊趕到妻室身邊去了。
二表姐這口血,激起了四周眾人的義憤,妻室吐了血丈夫都理也不理,眾人更加看不慣了。一個白凈的少婦提著聲音罵道:“姓吳的,當(dāng)年你不過是平氏店鋪中的一個小伙計(jì),是阿意不顧一切地下嫁于你的!這些年,她替你孝順父母,還供養(yǎng)你兩個弟弟。你要納妾納誰不好,與這個忘恩負(fù)義的賤人勾搭在一起算什么回事?”
“就是就是,真是一對狗男女!”
“阿姣,阿意前陣子還說,要給你嫁一戶好人家,她連嫁妝也給你準(zhǔn)備了,你就是這樣報(bào)答你的義姐的?”
“真不要臉!”
來山上上香的多是婦人,舉凡婦人,不管她在外人面前裝得如此賢惠,對于這種挖人墻角的女人卻是痛恨無比的。因此,這么你一句我一句,已是越說越惡毒!越罵越難聽。
不知不覺中,二表姐夫一張憨家的臉已是青白交加,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出身于鄉(xiāng)下,要不是娶了平意這個賢惠妻室,這輩子能不能討上媳婦都是個問題,更別提置上這么一大份家業(yè)了。因此,在眾女的指責(zé)中,原本還覺得理直氣壯的他,那頭越來越低。
感覺到情人的手在漸漸抽離,看到情人那掙扎的表情,阿姣臉色一白!
眼前這個男人憨實(shí)勤勞又家境豐厚,平意這個人更是個好唬弄的,阿姣相信,只要給個幾年,自己一定可以成為那偌大家產(chǎn)的主母。再說,她現(xiàn)在懷了身孕,已壞了名聲,要是這個時候吳郎打退堂鼓,她可是無路可走了!
慌亂中,阿姣猛然掙開吳郎,掙扎著跑到平意面前。只見她“撲通”一聲重重一跪,仰著頭,淚眼汪汪地朝平意叫道:“姐姐,姐姐,你別怪阿姣!阿姣只是太愛吳郎了,阿姣只是舍不得你啊。阿姣從小便沒了娘,父親又過逝了,阿姣想與你當(dāng)一輩子的姐妹,永遠(yuǎn)與你是一家人??!”聽到最后,她簡直是一聲尖嚎,那凄厲和癡情,便是蒼天也聞之落淚了。
不知不覺中,四周的聲音稍靜,眾婦人瞪大眼看著阿姣,看著她那傷心欲絕,又是悔恨又是無助的樣子,竟是隱隱想道:也許她說的是真的!她畢竟只是一個小姑子,一時糊涂做了傻事也有可能。
見到眾婦人的目光有了動搖,阿姣大喜,她右手高高舉起,對天發(fā)誓道:“姐姐,妹妹敢對天發(fā)誓,這一生必定侍姐姐如母,永遠(yuǎn)都聽姐姐的話。如果我對姐姐起了二心,說了假話,就讓我,就讓我……”
她猶豫時,張大嫂在一旁尖銳地叫道:“就讓你一家不得好死!”轉(zhuǎn)眼她想到這個阿姣一家只剩下她與她妹妹了,便又加上一句,“包括你肚子里的娃!”
“對,就讓你的娃兒也不得好死!”
以肚子里的孩子起誓,對一個母親來說,確是夠惡毒的了。阿姣臉色一白,她唇抖了一下,眼巴巴地看向平意,久久都不見她如往時那樣出面替自己解圍后,阿姣牙一咬,大聲道:“好,蒼天在上,如果我對姐姐的心不誠,就讓我肚里的娃生不出來!”
這個誓言一出,四下緊張的氣氛大緩,不知不覺中,還有兩個平素與阿姣相好的婦人走上前來,伸手扶向阿姣。
不對,扶向阿姣的不止那兩個婦人,此刻阿姣的右臂,正被一個清麗冷漠的少女扶著。
這少女,正是盧縈。
不過阿姣的誓言一出后,眾女的恨意大消,一個個生了退意,都沒有人留心這一點(diǎn)。
感覺到盧縈扶向自己的手臂的溫?zé)?,阿姣淚汪汪的,感激涕零地向她說道:“謝謝阿縈?!?p> 面對阿姣無比討好的表情,盧縈淺淺一笑,她朝著阿姣點(diǎn)了點(diǎn)頭后,向那兩個婦人輕聲道:“吳大哥過來了,兩位姐姐也是來進(jìn)香的吧?時辰不早了,我們得趕快了?!?p> 兩個婦人剛剛扶上阿姣,聽到盧縈這么一說,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與她一道松開阿姣轉(zhuǎn)身離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盧縈離開時,二塊細(xì)碎的豬骨頭落到了阿姣寬大的裙裾上!
彼時眾人有的走向平意,有的轉(zhuǎn)身離開,盧縈也已走出了五步遠(yuǎn)!
就在這時!
一陣此起彼伏的狗叫聲突兀地傳來。眾人一怔回頭,卻看到張大嫂家的兩頭狗,竟是不管不顧地沖向了阿姣!
阿姣最怕什么?她最怕的,便是狗了!
剛剛勝了一場,全身放松的她,陡然看向兩條狗向自己沖了。挺著肚子的阿姣不由駭?shù)眉饨衅饋怼V灰娝贿吋饨?,一邊急急向旁躲去?p> 這里雖是山坳,可地面上全是巖石,不但不夠平整,上面還偶有青苔。阿姣挺著大肚子本已行動不便,此刻躲閃又急,竟是左腳踩了右腳,右腳踩到長長的裙裾,撲通一聲,便向地上重重摔去!
先是一陣狗叫,再是一陣尖叫,眾人急急圍來時,看到的,卻是重重摔落在地的阿姣捂著肚子,臉白如紙,呻吟不已的慘狀!
與此同時,一抹血紅色迅速地染紅了阿姣的白色襦裙,并且還有不斷擴(kuò)大,擴(ku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