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孫子從小話就少，以前穆堯被她找到，老太太無論問什么，小屁孩惜字如金。

　　不是“嗯”就是“哦”，老太太以為小孩十歲了沒開智，不會說話。

　　后來明白了，小孩屁大點，心思深。

　　唉，造孽啊。

　　好端端一個孩子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牌友劉秀花瞧穆家孫子長得俊，有意說媒：“你家孫子今天二十二了吧，到了談朋友的年紀了，我看肖家丫頭長得俊俏，人家是Q大高材生，性格好人又溫柔，上次見過穆堯一次，眼巴巴問我他有沒有談朋友，這是讓我?guī)兔粗！?p>　　“我看他們兩個有夫妻相，才子配佳人，只羨鴛鴦不羨仙，將來啊，愛情甜甜蜜蜜，生活甜甜蜜蜜，事業(yè)甜甜蜜蜜?！?p>　　什么高材生不高材生的，老太太不看那一套，瞧穆堯他媽，原先不也是高材生，兒子出了事，愣個狠心拋棄他。

　　老太太這把牌不錯，四個炸：“你老花眼，肖家那丫頭愣個矮，黑不溜秋的，我看哪哪都配不上我孫子?！?p>　　“我孫媳婦，重要的是長得好，白白嫩嫩，要比電視里的大明星還好看，否則，我老太太第一個不答應(yīng)?！闭f到這，老太太姿態(tài)都擺高了。

　　老太太是個看臉的。

　　其次是脾氣。

　　要寵他孫子。

　　別說她老太太挑剔，她家穆堯從小沒過過好日子，現(xiàn)在長大了，這外貌是一頂一的好，她能不挑么。

　　牌友說讓你孫子娶大明星算了。

　　“大明星不行，太忙了。”

　　老太太四個二打出去，手里還剩一對王和四個三，隨便打。

　　穆堯關(guān)上小賣部的門，問：“晚上想吃什么？”

　　“隨便炒個土豆絲就成，辣點。”

　　穆堯走進廚房，給老太太清炒了盤土豆絲，還有西紅柿炒雞蛋，老太太現(xiàn)在不吃，正津津樂道跟牌友聊街坊鄰里的八卦。

　　穆堯一個人吃完將菜放電飯煲里熱著，推門走。

　　“不再待會？”

　　“我對誰家亂*的事不感興趣?！?p>　　*

　　穆堯在西湖小區(qū)的房子其實是他買的，六單元七層樓，到頂了，入住兩年，屋里還空蕩蕩的，毫無生氣的涼。

　　黑窗與灰白色的瓷磚，屋內(nèi)陰翳重重，兩居室被打通，建了一間沒有窗的密室，踏入，空氣是涼的，漆深如墳?zāi)埂?p>　　也確實是他的墳?zāi)埂?p>　　孤單，血腥，自殘在這間密室里與外界隔離。

　　洗完澡，穆堯直接回房，最近接了個活，顧客想在后背紋上自己和過世妻子的結(jié)婚照，時間還算寬裕，他畫稿畫了一個禮拜，今天就差收個尾。

　　結(jié)束時已是十二點，穆堯去客廳里打水喝，找到手機才看到沈蕎西給他發(fā)的信息。

　　二十幾張照片，每一張單拎出去都是極美的寫真大片。

　　客廳里沒開燈，穆堯浴袍里面什么也沒穿，空蕩蕩吊著，曲著一條腿靠在冰箱上，壁燈散著幽光。

　　靜謐中，腦子里浮現(xiàn)那個囂張恣意問他尺寸的女人。

　　烏發(fā)如瀑，側(cè)臉如一筆成就的墨畫，細致流暢，落在整平的宣紙上，讓人想揉皺。

　　撕毀。

　　除了他自己，他很久沒有毀滅的沖動了，但今天一看到她，毀滅的念頭瘋狂滋長。

　　這是病，醫(yī)生定義為破壞欲。

　　他越是抑制，便越躁動，心腸像是被無數(shù)惡蟲啃噬撕咬，被鋒刃割碎。

　　雖痛，但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