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夏阮想不明白,為什么夏雯年紀小,心眼卻不少。
難道,在親人之間就必須算計來算計去?
一旦親人沒有利用價值,就會當做棄子丟掉。
若是不順心的話,還要踐踏上幾腳,方能解氣。
憑心而論,大伯母是一個精明的人,善于笑里藏刀,半藏半露??瓷系臇|西,就絕對不擇手段的得到。
這樣的一個人,夏雯的那點小心思,在她的面前又怎么能藏的???
經(jīng)驗告訴夏阮,大伯母將夏雯送到她家里,絕對沒安好心。她瞧著放在一邊的果盤,抿唇一笑就拿起桂圓吃起來了,惹的站在身后的王月華多瞥了她一眼。
“大伯母,我現(xiàn)在去打擾二伯母,好嗎?”夏雯低著頭,忘著自己的腳尖。嬌嫩的嗓音里帶了一絲無辜和無奈,聽起來就彷佛受了很大的委屈,被人趕走似的。
趙氏笑了笑,滿不在意:“你這個丫頭,怎地這般說話。你雙親不在了,我同你二伯母就是你的親人,在家里你何必見外。你若是有心去瞧二伯母,你三堂姐也是不介意的。對不對?阮丫頭?”
夏阮本是心情愉快的拿著桂圓剝皮吃,沒想到兩位又將話題扯到了她的身上,她從袖口里拿出手巾擦拭了唇角,才緩緩道:“當然不介意,歡迎都來不急呢,只是去了便不能吃到這些好果子了。大伯母這里的果子,是最鮮的,雯丫頭必定饞的不愿意跟我去?!?p> 雙方幾乎都要斗紅了眼,恨不得生啖其肉。卻依舊要做這些表面功夫,夏阮都替他們覺得累。
“堂姐,我愿意去的,我……”夏雯突然停頓了下來,張了張嘴,卻說不下去了。
夏阮想,夏雯自然是愿意去自己家里的。夏雯的雙親早已不在,兩位堂姐有刁蠻任性,哪里能給她好果子吃。剛說那些話試探時,夏雯的臉色便不好,這些日子夏雯在大伯母家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趙氏含笑接了話:“你堂姐剛才說不方便讓你過去住些日子,說你上躥下跳跟你猴似的,怎么都呆不住。”
夏阮愣了一下,她何時說了這句話了?這大伯母栽贓的能力也太強了一些。
從前,大伯母也是這般說她不喜綢緞,穿著素雅的麻布是為父母守孝。所以她來了大伯母家里之后,衣裳總是單薄。那年冬夜,大雪冰冷刺骨,她跑到柴房里用稻草裹住自己。第二日,還聽見王月華念叨:這怎么都沒死,這賤蹄子的命也忒大了。
她命大?若不是她跑的早,那么早就死在她們的手里了。
“夫人,老爺回來了?!?p> 外面的丫鬟傳來話后,趙氏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笑著就要從軟榻上起身。王月華反應(yīng)快,立馬攙扶著趙氏,讓她起身。
人活的久了,有些事情總是會被遺忘,而有些事情無論多久,都是忘記不掉的。她恨大伯母,但是更恨大伯父。
昔時,她父母去世之后。大伯母無情無義也就罷了,趙氏本就是心眼小的婦人,而大伯父呢?
夏阮記得父親曾和她說過,大伯父小時貪玩。
那年冬日大伯父跟父親出去買肉,踩滑不小心掉進河里。若不是父親寧死不肯松手,呼喊大人來幫忙,那么大伯父便沒有生還的機會。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如今天氣稍微轉(zhuǎn)寒,父親的手臂就會疼痛難忍。
如此忘恩之人,怎配的起她喚他一聲大伯父。
夏阮覺得自己的心里堵的難受,一股惡氣翻涌。
父親去世的時候,是大伯父將父親的尸體領(lǐng)回。父親雖然貪戀花街上的姐兒,但父親尚未過不惑之年,怎就會出這樣的事情。
那些事情,若是留心多思,便是件件蹊蹺。
“我今日聽說阮丫頭過來了,在哪里呢?”
清朗若風吟的嗓音傳來,門簾一撩,大伯父便走了進來。
他身形欣長,穿著荼白色的圓領(lǐng)袍,玉樹臨風地站著。白玉一般俊臉上帶著一抹慵懶的淺笑。
大伯父是好看的,身后的大伯母早已紅了臉,柔情似水。
可是就是這個看似暖心的的大伯父,如今卻讓夏阮覺得面目可憎,心如毒蝎。
“阮丫頭,雯丫頭,怎么不知道喊人了?”夏富貴儀態(tài)雍容走到夏阮面前,笑了笑:“今日是來接雯丫頭回去的么?”
又是這個詞語,回去?回哪里去?她今日從未想過要將夏雯帶回去,這些人都如此的喜歡猜別人的心思嗎?這恐怕是要讓他們失望了。
夏阮心里暗自冷笑,瞬間便又福下身去:“大伯父萬福?!?p> “大伯父萬福?!毕娜钚卸Y之后,在一邊的夏雯也趕緊對著夏富貴行禮。
瞧見兩個侄女對自己行禮,夏富貴臉上的笑意便又加深幾分,索性坐了下來,緩了一會才道:“阮丫頭真懂禮,今日大伯父幫你伯母買了些新出的胭脂,一會你也帶點回去,算是大伯父給你的親事賀禮?!?p> 夏富貴這話一出,夏阮差點“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了。
原本她以為大伯母已經(jīng)夠吝嗇,沒想到大伯父更是變本加厲。
不過她也不得不佩服大伯父,她早瞧見夏雯的臉色了,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小小的一盒胭脂,就能挑撥起夏雯的嫉妒心,這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阮丫頭,蕭家的事情,你母親可同你說了?”夏富貴笑著問道。
蕭家?窮酸秀才蕭九嗎?
只是可惜,她從未想過要嫁人。
蕭家那邊的事情,她自然早就聽母親說過了。
蕭九是蕭家三子,不止是個庶出,這性子懦弱,又不喜相爭。母親林氏更是一個不受**的小姨娘,常年被正房太太岳氏欺凌。她若是嫁過去,這正好讓岳氏有了分家的借口,想也不用想,這蕭九能得到的東西,會少的可憐。
她若是嫁過去,這一生也算是會毀個干干凈凈。
而且,唐景軒的事情讓她夜夜噩夢,她怎會還想去找個男人做依靠?
夏阮這世早已想好,等母親生下孩子之后,便帶母親入京。
她要和以前一樣,開酒樓攢錢養(yǎng)家。只要有了錢,這要不要男人都是無礙的。
畢竟,她是當真害怕了被背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