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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們十年

第十七章 紅娘上身

我以為我們十年 Rorela 4661 2022-02-13 22:44:15

  這附近確實有家肯德基,戚寧晨和我并排走在街上,我特意將傘舉過頭頂,他卻向旁邊邁開一步,特意拉開距離,“不用!當(dāng)心自己感冒!”

  “我沒那么容易生?。 ?p>  “反正病了有人送藥。”

  “我又沒叫你送!”

  “有人送,我的藥自然是送垃圾桶了?!?p>  “你……”

  有時候男人小氣起來比女人更可怕,我只知道他肯定是為上次感冒的事生氣,但又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有人給我送藥的。

  他一直帶著情緒,讓我們中間始終保持一人的間距。我獨自撐著傘,他獨自淋著雨,僅穿過一條街的距離,卻仿佛走了一個世紀(jì)。

  肯德基門前絡(luò)繹不絕,那落地式的通透玻璃窗襯得店內(nèi)橙白色燈光暖目,一陣陣濃香的炸雞味迎風(fēng)飄過,引得經(jīng)過這家店門前的人不得不放慢腳步,側(cè)目張望,這般流連就常能與店內(nèi)的食客四目相望、眼神交會。

  我們剛到店門口,突然從店內(nèi)沖出一個人攔在了我們中間,正好填補了我們之間的距離,他嘴里還叼著雞腿,眼睛瞪得老圓,把我嚇了一跳。

  “你們?你們?哦........戚寧晨,你玩陰的!”

  “你怎么在這兒?”

  “這家店門前寫了小爺?shù)拿植蛔屵M(jìn)嗎?”

  “無聊!”

  戚寧晨繞開趙云磊往店內(nèi)走,我和趙云磊跟在后面,“誒,誒,你還沒給我解釋清楚,你倆怎么在一塊兒?”我忙解釋道:“在電腦城碰到了,順便一起吃個飯?!?p>  “那是不是碰到我,順便也把我捎上?!?p>  “行,你想吃什么?我請客!”

  “不用理他,找個位置先坐下,想吃什么?”

  “不是我請.......”

  “吃什么?”戚寧晨又問了一次,壓根沒聽見我說什么似的,他人就這樣,總不讓人把話說完,還非要別人聽他的。

  “那,那,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和你點一樣的就行?!?p>  “戚寧晨,我呢?沒人性???見色忘義???”

  “先把你嘴里的消化了再說!”

  “切,小氣!”

  趙云磊回到他的座位上,他身旁的同伴見他悻悻而歸,各個臉露嘲謔之色,嘴發(fā)戲謔之聲。我特意找了個邊角的位置,好離他們遠(yuǎn)一點。

  戚寧晨端了一大盤吃食過來,滿滿一托盤的東西,漢堡、雞翅、薯條堆得像座小金山,“怎么買這么多,我倆吃得完嗎?”

  “平時我就吃這些,你說要和我點一樣的,我就買了雙份?!?p>  “哦?!?p>  “這杯可樂沒加冰,你喝這杯?!彼樖謴乃诌呥f過一杯可樂,我還沒來得及接過來,一只油膩膩的爪子就從空中伸過來接走了杯子,“哇,太豐盛了吧,兩人吃得完嗎?”

  “怎么又來了?走開!”戚寧晨伸手要把可樂奪回來,趙云磊一把將杯子舉得老高,“誒,戚寧晨,人家蘇暎勤都沒生氣了,你氣個什么勁兒?呵呵,對吧,蘇暎勤?”

  “我要是和你計較,早就不理你了!”

  “大氣!聽見沒,戚寧晨,要是早告訴我你倆關(guān)系,也不就沒那事了。誤會,誤會,呵呵,是吧,晨嫂?”趙云磊將“晨嫂”的發(fā)音故意托得很長,那杯可樂隨著這個聲音在空中畫了個拋物線后回到我的桌跟前。

  “別胡說,趕緊回去!”

  “被抓現(xiàn)形,還不承認(rèn)?”

  “如果再碰見一個熟人,看見我們在一塊,那是不是也算被抓現(xiàn)形?”

  “誒,蘇暎勤你問的實在太好了,那就要看是我和你?還是我和他?還是我們仨?哈哈哈……是不是太好玩了……哈哈哈……”

  “你?你?你?”

  “滾!”戚寧晨將一整包薯條甩到趙云磊面前。

  “溫柔,溫柔會嗎?那叫‘豐潤地移動’,下次學(xué)會了啊!”

  “豐潤地移動”我忍不住重復(fù)了趙云磊的話,捂住腹部,笑到肚子疼。他一邊樂悠悠地往嘴里塞薯條,一邊得意洋洋地招呼幾個同伴出了門,只剩下那個油手印還粘糊糊地粘在可樂杯上。

  我用紙巾擦起了紙杯,“趙云磊挺逗的,你別看他平時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真要做起一件事情來,那可是較真的很?!?p>  “你很了解他?”

  “也沒有,就是突然想起入學(xué)第一年剛認(rèn)識他時,學(xué)校開展了一個月的封閉式軍訓(xùn),發(fā)生了一些事,那時候你還沒來?!?p>  “發(fā)生了什么?”

  “你真有興趣知道?”

  “吊人味口?”

  “好吧,好吧,我跟你講?!?p>  ……..

  我記得那個夏天特別熱,開學(xué)第一天就接到軍訓(xùn)通知。軍訓(xùn)前我還滿懷期待,期待和新同學(xué)一起軍訓(xùn),期待著我們的教官是誰?軍訓(xùn)開始了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一切期待都是坑??!我只想每天下雨、教官生病......總之,這該死的軍訓(xùn)什么時候是個頭,我就想天天都躺在寢室。那時候每個人都被整得很慘,不過有一個人例外——趙云磊。

  教官要我們走正步,他就叫:“教官我要喝水!”

  教官說:“不準(zhǔn)喝!”

  過一會兒他又說:“教官我要擦汗!”

  “不準(zhǔn)擦!就你事多!”

  再一過一會兒,又聽見他說“教官我要倒了!”

  “不準(zhǔn)倒!”話音剛落,就聽“砰”的一聲,地上躺下一個人,教官當(dāng)真是“氣炸連肝肺,搓碎口中牙”,還不得不叫了四個人分別將他四肢分開抬起來,然后送到醫(yī)務(wù)室去,明知道他使詐,但就是沒轍,教官沒想到對手這么強悍,只能破口大罵:“個龜孫子的,你怎么不滾去電影學(xué)院?”

  后來趙云磊就被教官盯上了,有一次他戴耳機被發(fā)現(xiàn)了,教官吼道:“把耳機摘下來!”

  “什么?什么?聽不見!”

  “把耳機摘下來!”教官沖著他的耳朵咆哮。

  “報告教官,這是助聽器?!?p>  “哈哈哈......”周邊爆笑聲如雷。

  教官一把扯下耳機,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還真是,當(dāng)即無語,后來無論教官再問什么,說什么,趙云磊只是重復(fù)一句話,“什么?什么?聽不見!”

  “哈哈哈.......”又是一陣爆笑。

  那天,我們無端走了一上午的正步。

  ......

  最好笑的還有就是每次解散的時候,教官“解散”的“散”還沒說出口,趙云磊已經(jīng)邁出了一條腿,直奔食堂,堪比劉翔。最后的畫面就成了一個在前跑,一個在后追,還有拼命的叫囂聲在空中回旋,“回來!回來!個龜孫子的,你他媽真以為比劉翔跑得快……”

  最后有一次,更不得了。

  我們這隊在樹蔭下集合,教官像往日一樣叫道:“第一排報數(shù)!”

  第一排理應(yīng)第一個報數(shù)的同學(xué)不知怎的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就只見同樣也站在第一排的趙云磊,一個反手就將旁邊的“樹”給抱住了。

  最怕空氣中彌漫的爆笑聲,最怕教官突然的生氣,最怕..........

  這一次事鬧大了,教官連日來積累了的怨氣,終于對趙云磊發(fā)起了總攻,“給我滾出來!個龜孫子的!”趙云磊二話不說,在地上打起滾來。

  “個龜孫子的,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

  “你說什么?有種再說一遍!”趙云磊一個撲騰從地上跳了起來。

  “你個龜孫子的,說你怎么了?”

  “有種你再說???”

  “有娘生沒爹教的龜孫子,你還‘日’天了!”

  這時的趙云磊已是太陽穴青筋隆起,雙眼赤紅,他掄起一拳就揮了過去.......

  很快就聽說趙云磊和教官打架的事傳到首長和校領(lǐng)導(dǎo)那兒了。后來教官受了處罰,趙云磊也被罰面壁思過寫檢討,同時被調(diào)到了其它組。

  好巧不巧那天傍晚我拉肚子,感覺身體不舒服就請假去了醫(yī)務(wù)室。醫(yī)生給我開了藥,說是有些中暑的現(xiàn)象,叮囑我這幾天最好只喝粥吃饅頭。醫(yī)生還說近段時間中暑的情況越來越多,要注意多喝水,有一個男生本身就有哮喘,再加上不愛喝水,差點要送去急救。

  我一好奇就打聽是誰,醫(yī)生說她只記得那個男生是被四個人手腳分開抬進(jìn)來的,個子很高。我想那只能是趙云磊了,原來那次他不是故意搗蛋,有可能是身體真得不舒服。

  聽了醫(yī)生的話,晚上我去食堂就只拿了一個饅頭和一瓶礦泉水,憑醫(yī)生的病假單特批可以帶回寢室。

  夏季天黑得特別晚,天邊還映著晚霞的最后一抹潮紅,云層在霞光間為盛夏翻涌成暑。我走在回寢室的路上,經(jīng)過教場時,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的草場和樹林在夕陽即將完全退去的最后一刻,被映成了一片“紅楓林”。我看著眼前的景致,不知不覺就改了道,不知不覺就走進(jìn)了那片“紅楓林”。

  等走近了,聽見林子里隱約有人的哭聲,等再近一些,就看見是趙云磊背對著我,雙手抱膝坐在地上不住抽泣。我想他不是應(yīng)該在面壁思過嗎?什么時候溜出來的?

  但又見他可憐,便想上前安慰幾句。沒想到還沒走近兩步,就聽見他大聲叫喚:“不準(zhǔn)過來!都給我滾!”

  走就走,我還不想多管閑事呢!那時心中氣極,可剛轉(zhuǎn)身還沒走兩步,就聽見一陣急促的咳喘聲,連氣都喘不上來的樣子,我又趕忙退回去,站到他身背后遞給他一瓶水。他接過水瓶飛速地擰開瓶蓋,一飲而盡,最后還剩下幾滴,便將瓶蓋胡鬧一擰,反手將瓶子向后一扔,砸到我的腳下。

  正所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食堂這個點肯定是關(guān)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又餓著肚子,于是我將手中的饅頭戳在水瓶蓋上放到他身后便走了。走之前丟了一句話:“即便要低頭認(rèn)錯,也不能昂頭認(rèn)輸;即便是一只破罐子,摔也要摔出精彩!”

  ……..

  “那他后來知道是你嗎?”

  “應(yīng)該不知道,也不必要讓他知道。那時我看他怪可憐的,只是想幫幫他?!?p>  在暖目的燈光下,戚寧晨聽得很專注,期間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的轉(zhuǎn)換過幾次,但每次都忍住了提問,直到我把故事講完。

  “還有后來嗎?”

  “哦,后來,他去了另外組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硬是給他們那組在軍訓(xùn)比賽中爭了個第一回來。再后來,就沒有后來了,他是什么樣,你是他同桌,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

  “嗯,他確實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

  “什么意思?”

  “表里不如一,面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但骨子里卻很倔強,有點像我二哥?!?p>  “你二哥?就是剛和你一起在電腦城的那個人?”

  “嗯?!?p>  “就是在電腦城和我扯皮的那個?”

  “是,你生他氣了?”

  “哪有,我有那么小氣嗎?”

  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吃飯,我印象很深,那晚他言語不多,多半都是我在說。

  說完趙云磊和他二哥,很快就沒了話題,看他低頭喝可樂很專注的樣子,我又不知道插什么話好,就再一次讓我們陷入了安靜。以前這種安靜可以很自然,但今天的這種安靜會讓我渾身不自在,有種社交恐懼癥的征兆。

  盡管周圍響著歡快的音樂,人聲鼎沸,但對于有社交恐懼癥的人來說,面對這種場合,不能再沉默,而是要去打破。

  “寧晨,我今天找你主要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聊聊,只是,呵呵,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對,記得你說找我有事的,說吧,沒關(guān)系?!蓖钢鴥?yōu)雅的笑容,一雙冰冷輕柔的眸子深不見底,讓人看不清,也捉摸不透,但是我卻能明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緊張。

  管不了那么多了,“傻缺”也有不是“慫包”的時候!

  “寧晨,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我是一口氣飛速念完的,像是中學(xué)時代生硬地念完一篇古文,帶著慌亂和嚴(yán)肅。乘他驚愕的瞬息,我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要給自己添把柴,才有了認(rèn)真凝視他雙眸的勇氣。

  他的目光沒有及時地做出回應(yīng),而是有些羞赧地落在那張熟悉的餐桌上。

  餐廳里雖然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但我仍可以感受到一時凝重的氣息,就在那幾秒鐘的時間內(nèi)被凝結(jié)在了空氣里。

  “你是來向我表白的?”

  “不……不……沒有……..不是……..”

  “那你猜?”他的回應(yīng)往往讓人始料不及,我卻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宋曉曉?”

  “不可能!”語氣有些輕蔑。

  我接著又猜了第二個,是年級里非常出名的?;壢宋?,他笑了,“還有最后一次機會。”

  “那一定是我們的班長——丁瑩?”

  我瞪大了雙眼,期待答案揭曉那一刻的心灰意冷或是……

  “怎么這么聰明?你就——”

  “啪”得一記響聲,借著他的前半段話,我雙手擊掌打斷了他的話,“猜對了是嗎?哇,就是她,對吧?是她,對吧?我厲害吧?”我指著他,笑得很是得意,一度失聲狂笑,那一刻我是不是瘋了。

  戚寧晨半晌沒出聲,只是嘴角輕微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這是他慣用的輕淡笑容,那少有的溫暖瞬間消失殆盡,“原來你是替別人來表白的?!?p>  “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丁瑩多好呀,要不這樣,這事就包我身上,我準(zhǔn)給你辦好。丁瑩那邊我來張羅,你放心了,我這朋友夠意思吧……”

  我使出渾身解數(shù)去推波助瀾,仿佛搖身一變成了紅娘,把對方姑娘的好夸大了百倍來描繪。我講了很多,戚寧晨始終面無表情。顧不上對方有沒有在輸入,我卻源源不斷的在單方面輸出。我只是想一個勁兒地講,拼命地講,把我想講的統(tǒng)統(tǒng)都講完為止。

  直到聽見“好”的一聲回復(fù)時,我才剎了車,只是這車剎得讓我背心骨一陣陣針刺般的寒涼,那顆懸浮的心也終究是沉到了海底。

  那天晚上,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后戚寧晨就走了。他是獨自離開的,淋著雨,孤傲的背影在霓虹燈深處漸漸消失,直到我的雙眼蒙起一道雨簾,看不清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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