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連請了好幾天假才去上班，不光是借由我媽生病要照顧，而是，能讓自己冷靜幾天，帶著情緒，始終是無法讓勞累麻痹自己。
史麗瑩和我的關系在不知不覺中越走越***時開會在一起，吃飯在一起，偶爾還一起逛逛街什么的。
中午，史麗瑩邀我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飯，我很爽快地答應了，正好和她聊聊這幾天工作的事。
“Winnie，不好意思，二期開盤的策劃方案本周內(nèi)一定出來，要不然讓你都沒法交待了。”
“行，我出差剛回，這幾天你不在，戚總也不在，戚董回首城大半年不會來，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爭取本周內(nèi)提交方案，本月內(nèi)方案報審通過，就趕得上計劃結(jié)點。”
“哦，是嗎？一般開盤計劃我們至少提前半年要做好籌備，戚總不急嗎？”
“戚總有自己的節(jié)奏，他不是個愛急的性子，你也知道的?！?p> “哦，是吧?！?p> “不過，他今天來了，說來也巧，你回來上班他也回了。”
“是嗎？他也請假了？”
“你還不知道？他住了好幾天的院，高燒?！?p> “哦……怎么……哦……剛知道?！?p> “難得你們都在，下午給你們約個會，把工作思路溝通一下?！?p> “不用了吧，我們部門內(nèi)部先整理清楚，再匯報。”
“如果都不是老板想要的呢？怎么辦？所以，大家需要先和老板溝通，確定好了方向，才好往一處使勁??！”
史麗瑩說的道理，作為職業(yè)經(jīng)理人哪有這點不懂的規(guī)矩，無論如何，即使是硬著頭皮，也要把工作順利地向前推進。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專心埋頭吃起飯，史麗瑩覺察我沒有平日那般歡顏，就開始打趣道：“最近怎么不見蘭家少爺來找你?。吭趺?，你們吵架啦？”
“沒有，蘭氏的壓力也不小，他應該很忙。”
“那你更應該關心關心別人呀！要不，今晚約他一起出來吃個飯？”
“約他？我倆單獨約，順便出去走走不好嗎？省得你受刺激?！?p> “怎么，你是在小瞧我沒人追嗎？到時候我也帶一個，看你還得意?！?p> “真的啊？那一定得見！到時我請客。”
“行，把荷包裝鼓點，就這么說定了?！?p>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們剛剛聊熱，史麗瑩突然向我斂了個眼色，我扭頭一看，戚寧晨正端著餐盤朝我們這邊走來。
“Endymion，這里！”史麗瑩舉起手打招呼。
我立即低下頭，猛扒幾口飯，想盡快將碗中所剩的飯菜吃干凈。
還沒等戚寧晨坐下來，我已經(jīng)端起餐盤站起來，笑著對史麗瑩說：“戚總，Winnie，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吃！”
史麗瑩又說了兩句什么，我沒聽進去，只覺得自己像個失魂落魄的逃兵，一心想著怎么從戚寧晨肩旁匆匆溜過。
剛一回辦公室，崔西就急吼吼地沖進來，“勤姐，勤姐！”
“怎么了，看你急得！”
“我剛聽開發(fā)部的人說，戚總確定要把二期開盤計劃提前?！?p> “什么？一期還沒清盤，二期計劃不是年底嗎？準備提前到什么時候？”
“不知道，只知道很多部門都怨氣沖天的，這樣一來，不僅要把我們開盤的計劃和節(jié)奏全打亂，其他部門的進度也要跟著我們的計劃同步提前，這是要被罵死的節(jié)奏??！完了，完了，瘋了！”
“先不著急，下午開會我們溝通一下，看看是什么情況。”
“勤姐，戚總事先沒和你透透風嗎？”
“沒有。”
“是不是戚總還在為上期的營銷方案不滿意的事生氣??？”
“別想多了，去把下午要匯報調(diào)整的活動方案再看一下，準備充分，要經(jīng)得起挑戰(zhàn)。”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我也跟著冷靜冷靜。說好不帶情緒，但在上次的會上，我都沒做得很好。放在以前，Sandy提的意見和要求我都可以慢慢消化，但換成戚寧晨后，卻變得很難。
第一期開盤尾盤至今未清，這種效率足以證明第一期營銷策劃方案并不理想，沒有任何理由，這么急著推二期，營銷策劃更加艱難。幸好早有準備，二期開盤方案我加班加點提前出了初稿。
我心雖有不爽，但是老板有提前的想法，我應該換成他的立場去考慮。預算、成本、資金回籠等等，這一系列問題像一座座大山壓著，思考的角度、宏觀的格局，都需要更全面地去做審視。
想到這些，就像服下一道安慰劑，隔了一段時間的氣也就逐漸消了，下午的會應該可以調(diào)整好自己的狀態(tài)。
可是誰也沒料到，下午的會議剛開始，戚寧晨就一直繃著張臉，等我們匯報完了，他的臉立馬翻了。
他推翻了我們準備好的好幾套營銷方案，總結(jié)就是要取消第二期開盤所有的優(yōu)惠政策，并且時間要求提前至上半年完成。我一聽馬上就要炸開了，方案都遲遲不能確定，怎么個提前法？可我還是忍住了，盡管以往銷售的項目不曾有過這般苛刻的政策。
“戚總，如果沒有任何活動，我們很難和競品項目競爭，銷售的壓力會很大?！贝尬鬟€想據(jù)理力爭。
“剛剛，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如果活動的形式僅僅是局限在讓利、折扣和禮物上，那還不如不做?！?p> 在場的無人再敢出聲，會場一度鴉雀無聲，各部門負責人不住地捏手心，頭低得快挨到了桌子邊。今天本是談二期開盤前置的整體鋪排計劃，卻成了營銷部的批斗會。
我沉著臉一直也沒說話，視線直射在史麗瑩身上。
“Cynthia，作為資深營銷策劃人，沒想到水平不過如此。你要知道，戚氏重金聘請你過來，不是讓你拿著戚氏的錢打水漂的，你的老東家不是在我面前夸你有多能耐嗎？那就拿出來看看，不要只是虛有其表！”
“是，第一期開盤效果不佳，我愿意承擔一切后果。雖然時間突然要求提前，但我們還是完成了二期開盤的策劃，如果方案有什么不妥，我們會馬上調(diào)整。在還沒有最終疏理出結(jié)論和得到您的指示前，也不至于這么數(shù)落人吧？”
“承擔？怎么承擔？你以為是扣你的獎金就能承擔整個項目資金運營的嗎？突然提前？什么叫‘突然提前’？二期開盤的前置議題，已經(jīng)在例會上討論過了，不是嗎？不要總把大話說在前面，要的是行動，把你追求愛情的精神拿出來放在工作行動上，難道不會事半功倍一些？”
“你…..”
瞬間，四周發(fā)出一片唏噓，不僅在坐的其它部門的人開始交頭接耳，連本部門營銷的同事，一時間也生出不小的騷動。
我憤憤地看著他，一張滿臉寫著對我不屑的表情，這表情并非他日常有的，而是從未見過的。
戚寧晨本就生的五官立體明朗，卻配在了一張冷峻的臉上，給人一直都是事不關心，人情涼薄的印象，如今這張臉卻由涼薄演變成了刻薄，讓人更加猜不透哪張臉才是真實的。
我本就不是會被幾句話打倒、知難而退的人，更何況戚寧晨突然這般的針鋒相對，不免讓人很難冷靜。于是我忍了再忍，克制住自己跳起來掀桌子走人的沖動，雖氣得已是滿面紅光，淚水打轉(zhuǎn)，但還是準備接下軍令狀，打場漂亮的翻身戰(zhàn)后再瀟灑轉(zhuǎn)身。
可還沒等我情緒調(diào)整好，戚寧晨又發(fā)話了：“平日里不要再想些有的，沒的，盡說些和工作無關的，過于糾纏，再有下次，就滾回蘭氏！正好蘭氏有人愿意庇護，靠著這點庇護不是還可以繼續(xù)往上爬嗎？不過，這種上位方式會不會令人信服，那就不得而知了?！?p> “沒錯，蘭簡賢是給我很大支持，那是因為他是我男友，可以了吧？正因為不想再麻煩他，我才來戚氏；正因為他相信我可以做的很好，才放心讓我過來。我們感情很好，彼此信任，就這一點，無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都相處得非常默契，我們……”
“夠了！??！我不是來聽你講這些的！”
“是戚總先提的！但需要說清楚的是，不需要任何人庇護，我也可以做的很好！即使茍延殘喘，我也不會輕易退縮！請戚總大可放心，也請不要再拿別人的私事出來說些有的，沒的！”
我的掌心已經(jīng)被自己的手指掐出了血痕，之前的手掌舊傷再次復發(fā)。此時史麗瑩正向我不住地使眼色，輕搖著自己的頭，示意讓我冷靜，等我察覺到時，已經(jīng)有些晚了。
戚寧晨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輕嗤了一聲，睥睨地掃了一眼，而后丟下一群開發(fā)項目組的人，揚長而去。
大家看老板都走了，也就各自夾著本子散了，只是他們還在輕聲嘀咕著些什么，沒完沒了。
史麗瑩看我一個人還呆坐在那兒，特意繞了一圈回來，雙手搭在我的肩上，又輕拍了兩下，什么話也沒說。我握上她的手，抽泣不止。
直到很晚，我還呆坐在會議室，整個人像只喪家之犬，但仍沒停止胡思亂想。
戚寧晨當年離開昌城去美國留學，為何如此匆忙？忙到真連打一聲招呼的時間也沒有？忙到整個人要徹底消失？如果說戚寧晨是個渣男，是個玩弄感情的高手，不想負責就不負，何以至于不敢見人？再加上重逢后，戚寧晨整個像變了人似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令人難以捉摸。
這些都并非常人所為，更何當年他家應該是舉家遷移，那時我找到他住的別墅區(qū)時，保安確實告訴我他們?nèi)叶及嶙吡恕?p> 這一連串的疑問，直到我媽住院的那晚也只探到了一點相關的消息。我獨自回到小區(qū)還沒上樓，正好接到秦歆電話，她托人找張校長的事終于有了音信。我飛奔趕到機場，此時張校長正要進安檢，他不肯多說什么，也不知道是真趕時間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我只打聽到戚寧晨的爸爸當年在昌城市身居要位，后來全家移民去了美國，很倉促。再后來在美國發(fā)生了意外，一個毒駕的人，把戚家的車從高架橋上撞入大海。當時新聞在美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車上坐的是戚寧晨的爸爸戚雪松，而開車的正是戚寧晨的二哥——戚寧溢。
聽到這個消息，當即猶如晴天霹靂，換做是誰恐怕都不想再提。張校長神情凝重，哀嘆一聲進了安檢，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悲痛不已…….
結(jié)合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來看，其中疑點重重。時隔六年，他們戚氏首返昌城，第一個目標就是和蘭氏合作，遑論是不是與我有關，單看戚氏的實力，據(jù)說戚氏在首城扎根多年，實力雄厚，不至于鍋有莼鱸，卻要與他人分一杯羹。這里面明顯感覺沒那么簡單，但是目的究竟是什么，又絲毫摸不清頭緒。
出神的時間，崔西來過幾次，我都沒理她，只顧想把零碎的片斷整理成細節(jié)，做出各種猜想，最后一次她說下班她先走了，我才緩過神，但仍是滿頭霧水。
突然想起今晚約了史麗瑩吃飯，在長嘆一聲后撥通了蘭簡賢的電話，半小時后，蘭簡賢已經(jīng)在公司樓下等我。
我去叫史麗瑩一起下樓，她先是一愣，爾后才說：“你沒事吧？還以為晚上你不去了呢!”
“說好的，怎么能爽約呢？”
“行，那我可得吃頓好的?！?p> “沒問題，想吃什么？”
“日料！就那家‘影星城’新開的。”
“走吧！”
“你們先去，我準備好了一會兒就來。”
“哦，那我先去訂好位置，你快來啊！”
“行，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