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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唐

第十九章 謀劃布局 初遇賀蘭(下)

興唐 午后方晴 3931 2011-07-16 10:39:37

    碧兒姓江,但宮里對親近宮女的稱呼都喚小名,比如碧兒團兒蘿兒之類的。她的祖父是長安城中的一名小吏,算是良人家,不然也不可能選入宮中。但到了父親手中中落了。

  兩名哥哥一個叫江文全,一個叫江文郴,也因為家中貧寒,一個二十八,一個二十二歲,直到今年正月,才勉強湊出一些錢買了兩個災民的女子為妻,平時就在東市作坊里做工謀生。

  一行人在碧兒帶領(lǐng)下,進入東市的巷子里面。東市沿街全部店鋪,很是光鮮,但里面卻是作坊,十分骯臟零亂。李賢不停地搖著扇子,強行忍受著,李顯、李旭倫與李令月早就將鼻子捂了起來。

  找到了那個作坊,將哥哥喊了出來,大哥江文全驚詫地問道:“碧兒,你怎么出宮了?!?p>  碧兒低聲說道:“是太子?!?p>  江文全這才看到她身后一群人,也不知道那一個是太子了,急得要跪下來,李威上前一把扶住,說道:“我們是便服而來的,不要驚動其他人?!?p>  “喏,”應了一聲,李威這才打量了一下,兩個哥哥大約因為營養(yǎng)不良,長得很瘦弱。他向碧兒使了一個眼色,碧兒找到了行頭,說道:“我替兩位哥哥請放一下假?!?p>  行頭十分不悅,忽然看到后面一群人,江家兄弟站在哪里都十分不安,猛然想起這兄弟倆家中這個妹妹的身份,悚然一驚,反應過來,立即帶著微笑,點頭哈腰地說道:“小娘子之命,敢不遵從?!?p>  看著他們離開,一名工匠抱怨道:“劉行頭,活那么緊,大白天的,你為什么將他們放回去了。”

  “知道個屁,看到?jīng)]有?那后面一行人的衣著打扮,我猜測很有可能就有太子在里面?!?p>  “太子?”

  “是啊,江家的女兒在東宮里面侍候太子,聽說她母親重病,太子還拿出一些錢賑濟過。江家要一步登天了?!眲⑿蓄^喃喃道。

  跟著江家弟兄,穿過東市南坊門,到了昇平坊,是一個小高原,是長安城最高的地方,有一個樂游園,每當三月上已與九月重陽,長安城中仕女都喜歡來此地登高游賞。不過江家卻在東北隅的貧民窟里。

  一排排高矮不等的房屋,大多是兩層小閣樓,擁擠在一起。巷子口還堆放著一堆堆臭不可聞的拉圾。

  江文全不好意思地說道:“殿下,我們這里太簡陋了?!?p>  “無妨,二弟三弟四弟,還有小妹,你們先呆在這里,我去江家看一看,就回來?!闭f完了,李威心中暗喜,沒有想到這個環(huán)境,卻成了他打發(fā)幾個尾巴的最好借口。

  這一回連李令月都直點頭了。不敢進去!

  走到了江家,一個清瘦的老婦人正在往潑水,看到女兒回來了,驚喜地道:“碧兒,你怎么回家了?”

  “母親,是太子,”碧兒走過去,替她將水潑到陰溝里,然后低低說道。

  “太子啊,”婦人急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是搓。

  讓碧兒一下捂住嘴巴,拉進屋中。李威也跟著進去,屋里很簡陋,碧兒的父親還有兩個嫂嫂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大約也去了什么地方,做工養(yǎng)家。

  碧兒母親要伏倒行禮,讓李威用手拉住,在他心中,已經(jīng)將碧兒當作未來必不可少的女人之一,好歹也是丈母娘,這個不大好。

  摸了摸鼻子,說道:“你們都坐下?!?p>  心里想道,搞得我倒象是主人。

  讓侍衛(wèi)出去,留下劉群,李威說道:“碧兒,你也看到了,城中有許多災民?!?p>  “嗯,可殿下,災民太多了,就是將東宮財物一起搬出去,也救不了?!?p>  “孤說的就是此事,不但救不了,如果旱災繼續(xù)延續(xù)下去,連國庫里財政也會緊張,東宮的支出必定會壓縮?!睆倪@一點上來說,還是佩服自己那個便宜老爸老媽的,如果換了隋煬帝,不顧百姓死活,然后再來個出兵吐谷渾,再加上數(shù)年來歷史上罕見的大災大害,國家非得會垮解。很不容易的。

  “但看到災民的情況,孤于心不忍。”

  “可是,太子,就是你將內(nèi)宮整治了,內(nèi)宮也拿不出多少錢帛?!?p>  “所以孤將兩位兄長喊來,就是商議一件事的。”

  “太子,仆不也當?!苯倚珠L嚇得臉都白了,他們那有資格做太子的兄長。

  “兩位兄長不必害怕,在宮中我將碧兒當作了親人?!?p>  “謝太子,”江夫人這次動作很快,李威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jīng)跪下了,但臉上閃著喜悅。李威這一句話意味著什么!

  李威也暈,這不是清朝,動不動就跪頭干嘛。將她再次扶起,繼續(xù)說道:“還知道那個奶糖嗎?”

  碧兒與劉群同時點頭,這幾天因為小公主嘴饞,熬制了三次奶糖了。

  “孤想將它推向市場銷售?!?p>  “可是……”

  “碧兒,孤知道你想什么。當然孤知道,連官員都禁令經(jīng)商,況且孤本人。所以孤不能出面,借助兩位兄長幫助。當然,孤會從中撥出一部分收益,劃到兩位兄長名下。這只是一個開始。孤現(xiàn)在沒有權(quán)利給你家人大貴,但卻能用這個方法,使你家過一個小康富裕的生活。”

  “謝過太子?!北虄焊吲d地說著。小康富裕不知道,但能幫太子做事,等于將家人都與太子拉近了關(guān)系。劉群在一旁十分艷羨,李威看到她的表情,說道:“孤昨晚問過你,你家中也有一位兄長,過來一道幫忙吧?!?p>  內(nèi)宮宮女大多數(shù)來自長安本城。但這個人頭不大好選,畢竟一開始規(guī)模不會很大,又擔負著一個賤商的名頭。因此昨天晚上盤問了一下幾名“信得過”宮女家人的大約情況。倒是劉群家中情況適合,同樣是淪落貧困,因此那天才討好李威,通知消息的。家中還有一個哥哥,倒也識幾個字。這是做一個幫手,江家兄弟因為碧兒的關(guān)系,十分適用,可不識字,終是缺陷。

  劉群同樣激動地道謝。

  但那種東宮的制作方法是不行的,李威拿出一張紙頭,上面寫了大規(guī)模制作的程序,以及晶糖基提煉方法??墒抢钔μ釤捄蟮木腔|(zhì)量還是抱著懷疑,一是沒相關(guān)的機械,二是他自己兒也不是十分內(nèi)行,只知道大約的過程。最主要就是沒有質(zhì)量上成的蔗糖。

  想要好蔗砂糖,必須到源頭,就是季節(jié)適合了,牽涉的東西多,李威只能望洋興嘆。

  其實自從了解得越多,這種無奈就刻到了內(nèi)心。這個太子之職,還不如穿到一個平民身上,懂得不是很多,但足以發(fā)家致富了,也不會象這樣處處受到掣肘??纯茨俏挥鹄删嗪?,居然想起玩洋妞的主意。

  將紙頭交到劉群手上,說道:“以后孤會安排一些借口,讓你出宮,你與江家兩位兄長,以及你哥哥合作,替孤將此事辦好?!?p>  “喏,”劉群都感到一步登天的感覺。

  “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們替孤辦一辦?!?p>  “殿下請吩咐?!?p>  “造紙。”

  一起感到愕然,李威又說道:“一種新紙,如果成功的話,會使紙成本降低十倍?!?p>  竹紙歷史一直混淆不清,剛才李威特地到那家規(guī)模很大的紙店,就是看有沒有的,有可能出現(xiàn)了,但技藝不成熟,連這種可能性都很小。好的竹紙有七十多道工藝,李威同樣不清楚,僥幸他看過《天工開物》,尚能明朝竹紙制作的方法,先用嫩竹浸泡百日,槌洗粗殼青皮,石灰汁涂漿煮八九天,分解竹纖維舂漿,蕩料入簾,覆簾壓紙,透火培干。

  肯定有缺陷,可畢竟是明朝成熟的工藝,想來最少比現(xiàn)在的紙張,不會差到哪里,況且最大優(yōu)點,便宜啊。

  終南山上就有竹,但最好是閩浙地區(qū)的毛竹。對于這個竹紙,李威并不貪心,是送給母親做功勞的,一旦紙張成本下降,意味著更多的人能使用紙張,讀書寫字,王化會迅速普及,會對父母親有什么影響,李威也無算估算,但知道多少會挽回這位母親眼下困窘的局面,增加一份大義。

  這個功德太大了,如果獨家經(jīng)營,未必不可,只是自己是太子,一旦竹紙面世,會引起很大的轟動。有心一查,就會查到與自己有千連萬縷的關(guān)系。就算父母不計較,得罪的人太多了,全國有多少造紙的產(chǎn)業(yè),背后又有什么樣的背景,又會鼓動多少言官?這個后果李威承擔不起的。而且這樣一做,代表著自己有私心了,父母真不計較?

  不如讓朝廷頭痛去。

  當然,如果有可能,也可以讓江家兄弟擴大這個作坊。

  或者再來個活字印刷術(shù)?想了想,斷絕了這個念頭,一下子推出太多,無疑證明自己是“不務正業(yè)”,會成為那個明朝的啥,木匠皇帝。反而畫蛇添足了。

  碧兒與劉群不傻,一聽會節(jié)約十倍成本,同樣知道其中的意義。

  李威大約又做了一個講解,然后威嚴肅地說道:“無論如何,工藝不得外傳。”

  幾人點頭,李威這才將絹拿出,在江家母子千恩萬謝下告辭。

  這時候天色臨近黃昏,高坡上的樂游園蔥蔥郁郁的樹木鵝黃轉(zhuǎn)綠,在柔和晚陽照耀,籠罩在一片光暈里。只是天氣干燥,空氣里都揚溢著一些塵土,有些灰蒙蒙的。

  看了看天,李威對李賢他們說道:“你們回去吧?!?p>  大哥要拜望岳父岳母了,自然不好跟去,不過李令月仍然做著不知趣的小尾巴。

  楊府卻在西市南邊的長壽坊,好在一條大街上,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馬車也沒有用多久,就到了。

  楊思儉夫婦早就在等待,看到他來了,立即迎到大門口。倒是楊敏害羞,躲在家里沒有出來。迎了進去,立即熱情款待,倒茶遞水。楊夫人也在細細打量李威,臉色蒼白,人也很瘦,但長得倒也清秀,臉上略略有些血色,也不是想像中那么不堪,加上李威溫潤的性格,倒也三分歡喜。

  坐下來交談,到現(xiàn)在李威還沒有做太子的自覺,言語十分隨和,越談楊思儉夫婦越歡心。

  正準備就餐時,忽然外面進來仆役稟報:“周國公拜見?!?p>  李威皺了一下眉頭。他只聞其名,還沒有見過其人。但通過碧兒說過的種種事情,此人對自己不是很友好。那也與他無關(guān),而且此人是母親外戚唯一的傳人,不知道后來發(fā)生什么事的,母親將他處死,但自己沒有必要與此人交惡。于是靜觀其變。

  一聲清揚的笑聲傳來,與楊承祐說著話,顯然經(jīng)常走動。這也不奇怪,兩家算起來,還是親戚,走動也是正常的。李令月從他下首站了起來,迎過去,大聲喊道:“表哥?!?p>  “哦,小公主啊,快來讓我抱抱?!币宦曊f完了,一個面如冠玉,長相清秀,都比女子還要秀美的青年,抱著李令月走了進來。

  看到了李威,驚訝地將李令月放下來,說道:“姨父啊,你家來了尊客了,這不是那個詩余太子嗎?”

  李威性格溫吞,可不代表著軟弱,都找上了門了,但他不急,坐在哪里,緩緩道:“是誰在與孤說話,難不成那個在居喪期間,還招妓玩樂的周國公嗎?”

  他作詩余,頂多會引起一些爭議,就象崔融對他的評議。但自漢以來,一直重視孝道,招妓作樂亦無不可,甚至許多人認為是雅事,但在居喪期間招妓作樂,那是不孝,這一條罪名加上去,這個人的道德就敗壞到了極點了。

  沒有動用太子的地位壓迫,沒有用拳頭反擊,甚至斥罵都沒有,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狠狠地擊中了賀蘭敏之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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