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拿絹來?!?p> 作畫未必是在紙上作畫的,唐朝倒是在絹上與綾上作畫為多。不過保存效果,卻是紙為最佳,如果保存得當,能保存千年之久,絹過了百年后,絹料本身就開始變質(zhì)了。綾最貴,卻是最次的。
但這時候人們肯定不會計較這些的,什么材料華貴,什么材料為佳。
頭一次在絹上作畫,并且顏料又有所不同。沒有畫,先是試筆,亂七八糟涂了N個亂鴉,才開始作畫。
畫完了,對碧兒說道:“將這畫卷好,到閻相公府上去一趟?!?p> “殿下想學畫?”
“孤為什么想學畫?”現(xiàn)在不是學繪畫,而是古經(jīng),沒有三四年,自己的古經(jīng)義方面,是拿不出手的。就是三四年下來,也只能說勉強湊合。其實不管怎么說,李治還是希望他學一些治理國家的知識。李威根本就沒有想過,治理國家?先將小命保住再說吧。
“那你帶這幅畫到閻相公府上?”
“贈送給他的。”
“這幅畫?”碧兒狐疑地問。不是李威畫得多粗劣,應當來說,人是人,絕沒有畫出一條貓出來,石頭是石頭,山是山,甚至因為受西方畫寫實風潮影響,畫得更逼真??墒侵袊嬜钪匾膶懸狻⑸袼?,或者其他,這個都找不出來。而且這幅畫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究竟是哪里不舒服了,以碧兒眼力還是看不出來的。
“嗯,會給閻相公一個很大驚喜的?!?p> 好在碧兒對李威是盲目信任,如果換作魏元忠,或者其他人,一定惡心至死。這樣的畫,閻立本還會驚喜?就象有人跑到關(guān)公門前耍大刀,魯班門前賣大斧,還是粗劣不堪的刀法與粗劣無比的斧頭。
但不是如此的,李威也不是如此不識趣的人。
到了閻立本的府上。
當然不會惡意地故意站在門口,等閻立本出來迎接,不過走得很慢,這是讓閻立本有一個準備的時間。所以說這個禮制有些兒累人。閻立本也迎了出來,他是右相,也不會誠惶誠恐,相互施了禮后,迎入客廳落座。
李威將畫拿了出來,說道:“孤有一知交,名為狄仁杰?!?p> “殿下之幸啊,”閻立本說道。別的人不大清楚,皇上與皇后根本就沒有看到過這個大臣,可閻立本卻是很清楚狄仁杰的本領(lǐng)。再想到他的頑疾奇跡般地在痊愈,心中有些狐疑。
“是孤之僥幸,說起來,孤能得到狄仁杰,還要感謝閻相公?!?p> “不敢,那是他被人誣告,臣當時巡值河南,知道了,一定還良臣一份清白,這是臣的本職。”
“雖然,可就是這個本職,多少臣子能做到?”
閻立本聽了反而慚愧起來。他能做到右相與格守本職,奮勁有為,卻沾不上半點邊的。倒是清靜無為,沉默寡言,才是他仕途宏達的真正原因。
但李威并沒有半點譏諷之意。
用人的本事,父親是不弱的,雖然說現(xiàn)在朝中左右相閻立本、姜恪不怎么稱職,可其他幾位使相,卻個個是人中龍鳳,就是閻立本當真不稱職?能爬到這個位置,有幾個是弱者?
他打開畫說道:“這幅畫是孤作出來的,送給了閻相公。”
送畫給自家阿郎?邊上服侍的婢女們都愣住了,盯著畫看。然后一個個捂嘴偷笑,閻立本也想笑,不過對方是太子,終是不好發(fā)笑的。正準備命仆役將畫收起,忽然眼睛大了起來,將畫放在面前,細細地端看。
畫肯定拿不出手的,勉強能畫畫吧。
但李威所會的畫技,卻又是經(jīng)過了一千多年的演變,用筆、布局、渲染、著墨、破皴與唐朝的大不相同了。比如卷云皴,出自宋朝,當然,李威本人也不知道出自那一朝,但肯定唐朝是沒有的,或者他在皇宮沒有看到過?;蛘呙资细缸拥拿资显粕降幕禳c積墨法,或者畫山水的三遠法,或者畫花鳥的工筆法。
當然,李威也未必能運用得很好,可能讓人看出這些新法的痕跡。又因為每一局部刻意用了某種方法,另一局部又用了另外一種方法,所以整體不大搭配。這也是碧兒看起來怪怪的原因。
可是這幅畫到了閻立本眼中,意義就不同了。
“好畫,好畫?!?p> 站在邊上的婢女又再次愣住了。好畫?
老爺子,你好歹還是右相,也不用巴結(jié)太子吧。偏偏太子又是一副受之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們不會相信太子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難道真是好畫?近朱者朱,如同現(xiàn)在唐朝,說不定車夫都會吟出一兩首詩,閻府上下,那一個對繪畫不懂上三分?于是再看,還是看不出來。
“畫不是好畫,不過是孤的一些新想法,讓人新奇罷了。孤今天前來閻府,還有一事相求,國家財政不足,孤前去嵩山少林寺,為父皇祈福,不想擾民。因此,孤想請閻相公給孤辦一些過所,匿去身份。也是稟程上天浩德,這樣祈福才有誠意。”
他不是皇帝,出行沒有那么大的派場,但作為太子,一行人也不會少的。就象他從長安到洛陽,隨行的成員就是數(shù)百人。所謂嵩山祈福,他根本就沒有這心思,只是借機出去走一走,轉(zhuǎn)一轉(zhuǎn),看一看。人多了也失去了這個樂趣。而且人一多,支出龐大,想呆很長時間,都不可能了。
所以打算簡裝出行。
“殿下,你是千金之子,如果簡易出行……”
“也不是,孤會帶上一隊兩隊侍衛(wèi),只是有勞閻相公開一個方便的證明?!?p> “這,要等臣與幾位大臣商議?!?p> 所謂的大臣商議,最后恐怕還要經(jīng)自己父親的批準,也是閻立本行事穩(wěn)妥的一慣風格。其實不一定非要經(jīng)閻立本這一條路子??偸橇粝乱坏谰壏?,平時里也許無需幫助,關(guān)健時,一句有益的話,自己就會受益非淺。
這是簡單的人情世故,前世不屑為之,沒有想到做了太子后,不得不將它搬出來。當然,就如魏元忠所說,熬吧,慢慢熬,熬過去,榮登大鼎,收獲卻是巨大的。
走了出來,四月下旬,天氣漸漸高放起來,這個世界沒有多少污染,于是云兒更是輕盈,就是四月,卻如后世八月的云朵,一個個如同一個美人一般,在天空中悠閑地逛蕩著。
李威心里想道,總之,我努力了,我也盡力了,至于會不會成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管它呢!
道:“回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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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啊,真的要抹?”丫環(huán)莼兒手上拿著一些灰垢,遲疑地說。
“抹吧,”徐儷咬著牙齒說道。
灰垢抹了上去,變黑了,稍有一些骯臟,可是那個俏模樣,并沒有改變多少。看著銅鏡,徐儷猶豫地問道:“成嗎?”
“奴婢也不知道唉。”
“不管了,我們出去吧?!毙靸粌旱氖?,將她拖出去。兩個人來到尚善坊一座酒樓上。然而徐儷有些失望,雖然酒樓在尚善坊的西北,往前面去一點,就是天津橋了,可是坊北卻是一塊空地,長滿了許多茂盛的樹木,卻遮住了視線。
徐儷說道:“莼兒,你下去打探。”
讓小丫頭去做斥候去。
“喏,”小丫頭興沖沖地跑下去,過了很久,才跑到酒樓上來,說道:“太子真出東宮了,帶著兩隊侍衛(wèi),不,兩隊侍衛(wèi)不到,大約有七十幾名侍衛(wèi)。還有小公主、他身邊那個江碧兒,一個東宮里的小宮女,歲數(shù)很小,金內(nèi)侍,十幾名服侍的太監(jiān)與宮女。還有他那兩名對話,魏御史,許少師的孫子許舍人,著作郎魏知古,右補劂朱敬則,太掌博士袁思古,城門郎薛訥,等近十員官員。不過都是便裝出行的?!?p> 徐儷身為徐齊聃的女兒,也聽到一些消息。這些官員大多歲數(shù)不大,可才華品德都是上上之選,大約是皇上有意挑選出來,為太子作伴的。要么就是城門郎薛訥,因為字丁山,所以百姓喜歡稱他為薛丁山,這個人也才二十出頭,很有武力。大約是率隊的首領(lǐng),維護太子一行安全的。
至于便裝,估計是太子不喜擾民。
興奮地說:“我們跟過去?!?p> “小娘子,讓奴婢吃一口飯吧?!?p> 就是跟過去,也要吃口飯。再說,這一行人近百人,規(guī)模也不算小了,不會跟丟目標的。嘴里胡亂塞著食物,問道:“小娘子啊,奴婢擔心阿郎知道了,又要責罵你了?!?p> “你不說我不說,耶耶怎么能知道?再說了,人是要努力的。就象太子,正因為努力鍛煉,頑疾才漸漸痊愈?!?p> “可是,”莼兒心里面很想說,小娘子,人家是太子,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什么結(jié)果的??煽吹阶约倚〗隳樕隙技拥茫赋銎ぜt,都涔出了抹上去的灰垢,話又忍住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