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小小年紀不學好,長大也是禍害!”
貝柯被守衛(wèi)推進監(jiān)獄,沖他齜牙咧嘴表示不滿,見人走了才斗志昂揚地打量環(huán)境。
一路被人遏制著讓她沒辦法知曉監(jiān)獄處在哪里,這會兒一看環(huán)境頓時鄙夷,打焦鎮(zhèn)好歹是現(xiàn)代化城鎮(zhèn),怎么監(jiān)獄就像幾百年前的古跡,不能因為犯錯就區(qū)別對待吧!
監(jiān)獄四面為墻,墻體粗糲像從山里開采出,做門的鐵柵欄上鐵棍有她手腕粗,生著水銹。監(jiān)獄里陰暗潮濕,她坐在地面鋪著的草墊上,一邊用帶著鐐銬的手揪發(fā)霉的草,一邊琢磨出去的辦法。
“嘀嗒——嘀嗒——”
從監(jiān)獄深處傳來有節(jié)奏的滴水聲,層層疊疊的回蕩著,若不是耳尖聽出細微的呼吸聲,她會以為這空蕩蕩的監(jiān)獄只有自己一人。
貝柯安靜了十來分鐘就趴鐵門上大喊:“來人??!來人??!”
聲音從監(jiān)獄深處回蕩著傳來時已經(jīng)扭曲,那先前押她進來的守衛(wèi)提著棍子氣沖沖地走來:“干什么?!”
“我餓了?!?p> “明早處刑,死了也要浪費糧食!”守衛(wèi)罵下一句,用棍子敲打鐵門,震得銹皮落下許多才余火未消地離開。
貝柯心中了然,原來因為犯人活不了多久才不好好修葺監(jiān)獄,真夠缺心眼的!
“明早?我們都要行刑?”
驚呼聲來自對面的監(jiān)獄,她定睛去看,那監(jiān)獄里有五個人,四名義氿一名勾汜,模樣年輕,她在其中一人的衣角下發(fā)現(xiàn)熟悉的家族徽章,于是不動聲色聽著他們談話。
“該死!那家伙絕對會拋棄我們,狼心狗肺的東西!”
“別這么說,少爺一路上很照應我們?!?p> 唯一的勾汜勸怒火中燒的義氿,后者卻不領(lǐng)情,推開她冷笑道:“你不過是個奴隸,真當有享烏世福分的命?”
那伙人當貝柯是原住民,說起話來毫不顧忌。
勾汜臉色一變,抱著胳膊縮在墻角不說話。義氿人還在滔滔不絕地怨罵名叫奚然的人。
“少說兩句,有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庇腥顺靶λ?,走到鐵門前極目左右張望,最后視線定格在身對面的貝柯,溫聲道,“小姑娘,你知道這是在哪里嗎?”
“監(jiān)獄?!彼S口應道。
“……我是說你知道它建在何處嗎?”
貝柯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抬手抹了抹眼睛,神情悲愴:“監(jiān)獄就在海邊,處刑時會把犯人扔給海獸吃,我的一位表哥就是這么死的?!?p> 其余幾人連忙圍上來,先前罵罵咧咧的義氿人驚喜道:“如果是喂海獸還好,咱們一定能逃出去?!?p> 貝柯蹙額:“可不是一般的海獸,是活了有一千年的老怪物!聽我給你們講啊?!?p> 半個小時后。
“它超級可怕的!”她一拍大腿,心中為這精彩絕倫的故事激動,回頭說給卷毛鼠聽。
“這、這……我們不是沒活路了?”
幾個人臉上浮現(xiàn)不同程度的絕望,貝柯高興極了,拍拍胸脯道:“現(xiàn)在敬拜本大王,等卷毛鼠來就順帶救你們一把?!?p> 最先與她對話的男生說:“你說會有人來救?”
“當然!”
“可你說得這么危險,真的有人愿意來?”
“卷毛鼠巴不得趁這機會笑話本王,她什么德行本王會不知道?”
貝柯信誓旦旦,一面對墻壁敲敲打打,思索著離開的辦法。
“你現(xiàn)在是?”
“本大王怎么可能乖乖等著被臭卷毛鼠嘲笑?!”
*
小鎮(zhèn)西方是郁郁蔥蔥的山林,懷幸遠遠瞧見就頭疼,腹誹著靠近,有種一把火全燒了的沖動。她躍上最近的樹冠,正打算靠這種方式尋找監(jiān)獄時,忽然發(fā)現(xiàn)遠方天際有團奇怪的云彩。
白云漂浮在山頭,涌動速度很快,逐漸形成嬰兒模樣。她撇了撇嘴,跳下樹冠叫出鬼肆指路,雖然這么做費點時間,但比起被影響,失落寸步難行一整天要好。沒有辦法控制,總可以避免。
林子茂盛,星星點點落下的陽光依然讓溫暖彌散,懷幸有時會跟隨風跳躍的光斑玩,當有一塊耀眼的光斑正好落在額頭時,她就拽停鬼肆,說這是天神象征。
鬼肆可一點也不想阿諛奉承,催促她快點走,神寒帝國本就神秘,它身份又敏感,不好在外界多待。
懷幸嫌棄道:“做為本神的奴隸,你要有沖破一切阻礙的能力,別老叫十地壓著。”
“看看你自己吧,好意思說我沖破不了阻礙?”它反唇相譏。
這一來懷幸就沉默,望著被風吹得互相拍打的樹葉,心有所想,過了陣兒自言自語著:“那個嬰兒是紅夷吧?我對它有種奇怪的感情,說不上來……”
“吼——”
一道獸吼從前方傳來,腳下土地微微顫動,懷幸定下心神去看,一只體型龐大的野獸橫沖直撞而來,她迅速避過,不滿地瞪了它一眼,思索片刻就追上去,決定給這不知好歹的野獸一點教訓。
那野獸似乎是受驚了,毫無目的地亂撞,驚起林中無數(shù)飛鳥。懷幸緊隨其后,在其被一塊巨石阻擋后猛地加快速度,抓住它冰藍色的雙角,使出全部力氣讓它停下。
野獸體型如小山,力量又是何等的驚人,被懷幸拉停就瞬然之間甩開她,不過這一舉動倒使它不再逃跑,狂吼著朝巨石上撞。
懷幸大口喘息著看它,野獸將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后搖搖晃晃倒地,鼻孔里發(fā)出粗重的呼吸聲,吹起落葉與灰土。她來到它的面前,野獸的絨毛是純白色,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黑,連眼珠也是純白色,它的額角有對一米長的冰藍色尖角,鋒利如刃。
野獸從狂暴的狀態(tài)脫離,漸漸變成奄奄一息的姿態(tài)。懷幸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跟一頭快死的野獸計較,三秒鐘后決定離開。
她剛走,那野獸就顫巍巍地爬起,擋在她的面前又無力地倒下。
“你想干嘛?本神不和你計較已經(jīng)夠仁慈了,碰瓷的話就得和你好好說道說道了。”
懷幸哼了聲準備繞道走,不料被野獸用蹄子擋住,她瞪向它,一怔,那野獸竟在哭,兩行清淚淌在地上,眼睛里閃爍著乞求的色彩。
懷幸瞠目結(jié)舌:“你你你……我就說了你一下,又沒打你,哭什么?少誣陷我,這兒有證鬼!”她一把拉來鬼肆,后者強忍要發(fā)火的沖動,一字一頓道:“放開我?!?p> 她沖鬼肆飄了個白眼,蹲下身給野獸擦干凈眼淚,嘆氣道:“知道你遇見了世界上唯一的神,舍不得她,但聽話,神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嗷——”
一陣悠長悲愴的嗥聲從野獸的口中發(fā)出,帶著無限的落寞。
懷幸面無表情地眨眨眼睛,起身圍著野獸打轉(zhuǎn),手掌撫過它的身體,然后重新來到他面前,詢問道:“你懷孕了,想讓我?guī)兔?,對嗎??p> 野獸吃力地動了動頭顱,作回應。
“可我不是獸醫(yī),這兒也遠,我……”她握了握手掌,聲音低了幾分,“我也有過,但不知道該怎么做?!?p> 想來想去,還是不要討厭過去的自己了,無論什么樣的過往,那都是她,她知道了,應該心疼經(jīng)歷這般事情的自己,而不是厭惡。
縱然喜歡她的人有不少,但純粹的、不摻雜一絲外界情愫的人,她該是第一個,也是永遠不可能背叛的第一人。
懷幸抹了把臉,試著用人類嬰兒出生的方法給野獸治療,當初給藍爾莎傳授醫(yī)學的怪物也是在她先學會后才得知,盡管她學得很少。
野獸的呼吸時輕時重,懷幸有幾次想用未知能量助它,都被理智制止,這種東西會對她的靈魂造成損傷,在南境過度使用的傷至今未好,又于虛神海用了一次,再用的話魂飛魄散都有可能。
她盡量安撫野獸,朝后邊跑,來回許多次終于發(fā)現(xiàn)一顆腦袋露出來,上手幫忙,神情復雜,母親那般大的身軀,生出來的小崽子沒皮球大,而且全身漆黑。
手動割斷臍帶后,懷幸一邊擦小崽身上的血污一邊抱到野獸母親前,喊過一聲后見野獸遲遲不睜眼,皺眉去撫摸它的頭顱,嘴角輕抿。
陽光照耀在這片開擴之地,清冷涼爽的風敘敘拂過,帶著花與草葉香味。遠處有不知名野獸的吼叫聲傳來,小崽睜開濕漉漉的眼睛,與它的母親仍然不同,它的眼睛是紅色的,沒有瞳仁瞳白的分明,只有鮮艷的紅色。
它嗷嗚叫出聲,在那野獸吼叫消失于山風里時也安靜下來,眼睛里映著懷幸的模樣。
懷幸瞇了瞇眼睛,終于忍不住說:“你知道我是誰嗎?不知道?好,我讓你知道知道……”
“求你了,找個正常人傳銷吧。”鬼肆生無可戀,將“人”字發(fā)音咬重。
“不和沒出息的鬼一般見識?!彼屝♂炭催^野獸母親后便離開,順路來到一條小溪邊給它清洗身體。
她本來打算要將小崽放進儲物空間里,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小崽體內(nèi)有股與冰棺無異的能量排斥著她,心中不由奇怪這能量究竟是什么。
既然放不進去就只好抱著,懷幸脫下外套,像當初保護亦絕時把小崽綁在胸膛前,比起嬰兒來,小崽輕巧太多,她行動也更加自如。
“我得提前和你說清楚,我的東西不白用飯不白吃,你想留下來就得做貢獻,首先快點長大,爭取在我找到監(jiān)獄前和你母親一樣大,然后就做我的坐騎。
“你幸福死了,居然是本神的坐騎,這是多大的福分啊,我好羨慕你,哪像我,一出生就是神了。對了,你要聽到的話可別貶低自己,硬要說不如我的傷心話,那我也沒辦法……”
鬼肆嘆了口氣:“安靜點,監(jiān)獄附近可能有監(jiān)控,這里不是假十地,是現(xiàn)代社會。”
“我知道,”懷幸偏頭笑笑,意味不明,“有什么關(guān)系?”
從小鎮(zhèn)至西邊山林里有條被卡車碾壓出來的土路,她二人正是沿著路走,鬼肆不能離懷幸太遠,偶爾升空確定監(jiān)獄位置,便帶懷幸遠離監(jiān)獄正門,守在旁側(cè)觀望。
監(jiān)獄圍墻高達十米,外圍可見的有五人巡邏,皆手持槍械,在密不透風的大門前左右行走。整座監(jiān)獄通向山里,她猜測關(guān)押犯人的牢房應該也在山中。
這時是下午兩點四十分,陽光正烈,守衛(wèi)們穿著警服依然不懈怠地巡視,懷幸暗暗夸贊一番他們的敬業(yè)精神,而后思考怎么揍人。
視線一轉(zhuǎn),她發(fā)現(xiàn)隱藏在樹林里的奚然,心中來了興趣,看他如何做。
五個守衛(wèi)有一人在警務室盯監(jiān)控,另四人兩兩倒班,趁著他們換班的功夫,奚然貓腰沿山靠近監(jiān)獄墻壁,躲過監(jiān)控死角,然后爬上圍墻,觀察一番情況后身形消失。
懷幸大失所望,一想沒有人能比得上自己這點后就釋然,玩玩小卷毛,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容。下午三時,她撣撣衣服上的落葉,大步流星走向監(jiān)獄正門,氣勢凜然。
“站??!”
守衛(wèi)們輕易發(fā)現(xiàn)她,舉槍叫停。
“監(jiān)獄重地,不得入內(nèi)!”
喊聲響起后她又向前走了幾步才停下,怡然自得,回到體內(nèi)的鬼肆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
陽光下,懷幸的眼睛里閃爍著明亮的色彩,神色越發(fā)張揚,舉手投足不可一世:“我要讓他們知道,劫獄這件事是誰做的?!?p> *
牢房內(nèi),貝柯把草席揪光也沒找到出去的辦法,心里想最佳逃跑時機是明早處刑時,在這老鼠都不見得有幾只的鬼地方逃獄談何容易,可到明早那么久的時間,卷毛鼠指定來了。
她滿腹抑郁地托腮,凝視對面的五個人,他們之間關(guān)系不好,領(lǐng)頭人是個一直被咒罵的人,而且來自烏世。
當時有人向鎮(zhèn)長打聽天地珠并出海,她不在場,想來就是這伙人了,奇怪的是,諾大一個烏世不會沒有類似天地珠的寶物,他們來是為其它寶貝還是天地珠有未知的奇妙能力?
胡思亂想間,貝柯看見走廊兩側(cè)鑲嵌的燭臺里燭火搖曳起來,一股冷風吹在面龐上,一道被拉長的黑色影子在晃動的光芒中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