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懷幸

第十一章:等你長大

懷幸 卡多莫拉 6777 2022-07-13 07:13:00

  之后的幾天,懷幸再沒有被玄度能量引入過去,每日專心苦讀至凌晨,又特意挑出時間練習玄度,作息雖然安然得滿滿當當,但還是會擠出時間給白犽做一頓愛心早餐,至于他吃不吃得出愛心就不在她的考慮范圍里。

  這天傍晚,俞曉找到正在花園里乘涼看書的懷幸,說今天是朝花節(jié),北域傳統(tǒng)節(jié)日,鏡約神話中衍天使在這天將和平與祝福帶給世間;北域會進行很多活動,采星鎮(zhèn)辦不起來,但煙花能放,她要是想看就叫人去安排。

  懷幸回想著朝花節(jié)很熟悉,心說這種活動人多才有意思,自己孤零零的有什么好玩的?盡管這么腹誹,還是答應下來讓俞曉去準備,瞄了眼身后的“木頭們”,嘆口氣跳下椅子去找白犽。

  黃昏的日光映得天邊云彩金澄澄的,絢麗的光落在采星鎮(zhèn)櫛比鱗次的房屋灰瓦上,溫暖的氛圍感染著所有生命。懷幸歡快地走在滿是溫和的古堡過廊,敲響白犽的屋門,等他剛開門就迫不及待地說:“晚上放煙花,爸爸要一起看嗎?”

  白犽怔了瞬:“小幸要看煙花……”很快了然,“抱歉,晚上八點鐘有會議。”

  “唔……好吧,那么不打擾爸爸了。”

  “我會盡快解決?!?p>  懷幸回頭瞧他,彎著眼睛笑笑:“嗯!”

  后來她試圖勾搭女傭、管家、司機來看煙花,結果最后還是只有她一個人,以及一只強行從樹洞里扒出來的松鼠,盡管對方看起來又怕又生氣,但懷幸有信心讓它在不多的時間徹底臣服于自己。

  首先,要想獲得小動物的好感,讓它懷著強烈的愛意陪主人看煙花,那就絕對不能對它有惡意,所有的行為舉止都得溫和。例如——

  “吃吧,這是我好不容易抓到的,”懷幸抬起胳膊拭掉額頭的汗珠,對小松鼠晃晃手里的肥白蟲子,“是不是饞得口水都收不住了?都給你,看著就很香是吧?”

  小松鼠盯著女孩手指間蠕動的蟲子,咬牙道:“我從不吃蟲子?!?p>  “可是你看起來就是喜歡吃蟲子的……”

  “我哪里有?!”

  “是不是嫌這個太瘦?你毛病還真多?!彼直廴χ∷墒笠黄ü勺▓@里,左手挖土,恨鐵不成鋼地喃喃著,“這么瘦還挑食,沒救了你。啊,找到了,嘗嘗這條蚯蚓如何?”

  “滾?。∥也挪怀赃@種東西?。?!”

  其次,如果小動物抵死不從,并誤解主人的好意,那就從它的生活著手,挑它最喜歡的娛樂活動進行陪伴,讓它對主人感動,然后死心塌地。于是——

  被強行按在泥潭滾圈的小松鼠吐掉嘴里的淤泥,深深懷疑究竟造了幾輩子的孽遇到這么個玩意兒!斜眼一瞄,女孩臉龐身體全是泥,快成個泥人了,嘴還不停地叭叭:

  “我早知道你們松鼠最喜歡滾泥潭,不用太感謝我啦,對我死心塌地就好。唉呀,真想不到怎么會有你這么幸福的人。平常都沒這個機會玩,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幸福死了……”

  小松鼠:明明就是你想自己玩!

  最后,如果小動物還沒有對主人心甘情愿,就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堅信萬物有靈,且它們會被感化到趕也趕不走的程度。所以——

  小松鼠覺得當初因為喜歡聽人類講話、看他們的生活而搬來小鎮(zhèn)純粹是年少輕狂,不識人性復雜,它發(fā)覺自己是相當討厭人類聲音的,在這吧啦吧啦的聲兒持續(xù)不斷三個小時后,它覺得入泥坑為安吧,總得為年輕時的錯誤決定付出代價。

  “小、小姐?”

  俞曉不確定地喚了聲,從沒有被泥漿沾到的衣服布料依稀能辨出是自家小姐今天穿的衣服。看著那個泥人,他陷入沉思,因為聽說大臣會觀看,所以盡可能延后放煙花的時間,順便辦了點公務,就離開這么點時間,發(fā)生什么事了?

  更重要的是——他移目身邊的白犽,心里嘀咕不會怪罪自己照顧不周吧?

  聽到呼喚聲,懷幸猛地回頭,頓時雙眼放光,朝白犽奔去撲在他身上緊緊抱住,興奮道:“這么快就辦完了?比我預想的時間要早欸?!?p>  面對猛撲來的泥人,及時后退的俞曉感到萬分慶幸,心里偷偷嘲笑被沾一身泥的——這位好像是他的頂頭上司……

  白犽嘴唇緊抿,緊蹙的眉頭好像在思考什么嚴肅的事。

  俞曉赫然睜大眼睛,手足無措看著滿身泥的白犽,又好笑又害怕,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什么,盼著懷幸能自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懷幸意識到了,在接觸白犽的瞬間,可惜已經(jīng)晚了,只能裝作不知道對方是個死潔癖這件事,宛如可愛的傻子那樣轉(zhuǎn)移話題。

  白犽沉重地吐出口氣:“嗯,因為……要陪小幸看煙花,”這話充滿了猶豫,他很懷疑自己究竟是來干嘛的。

  “謝謝!應該還有時間,我要去換身衣服,爸爸也去準備準備吧?!彼冻鋈诵鬅o害的笑容,但被泥沾著什么也看不到,只看見微笑的嘴巴里潔白的牙齒。

  “好?!卑谞胝f完撇下懷幸快步離開,眨眼就消失不見。

  而懷幸,慢悠悠地轉(zhuǎn)變視線,停在原地看戲的小松鼠立馬炸毛,逃似的躥進黑暗里。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小鎮(zhèn)的后山,嘴角上揚,盤算著如何禍害那條小溪。

  放煙花的時間定在夜間十一點鐘,這個外界通宵歡慶的時刻,采星鎮(zhèn)卻如平素般死寂,深夜此刻,月明星稀,山中唯有蟲蟬啼鳴,此起彼落,不僅不熱鬧,反而更為冷清。

  看煙花的地點是小鎮(zhèn)后的草場,懷幸等了二十來分鐘白犽才姍姍而來,落坐在軟墊,說道:“還有十分鐘?!?p>  懷幸點頭不應聲,鏡約時間計算與十地略有差異,朝花節(jié)每十年一次,因此相較其它節(jié)日,舉辦起來更為盛大。她忽地想到此前對朝花節(jié)似曾相識的記憶何來,清清涼涼的山風吹拂,腦海中所有朦朧的煙霧彌散,夢中記憶的某處徹底展露,巨細無遺。

  生活于過去的時間里,她總共經(jīng)歷過三次朝花節(jié),猶以頭次最印象深刻。那年北域已有海晏河清的苗頭,各方內(nèi)亂逐漸平定,鎮(zhèn)亂之將、堂上光芒萬丈的無雙大臣極凌熾不滿十七歲,是個對外界而言颯爽凌厲的女子。那年懷幸還是個小孩,已經(jīng)放棄長大,且接受靈體就是個智商不高、能力捉急的家伙。

  起初懷幸考慮要不要走遍四方增長見識,后來擔心因烏世而來的因,離開烏世之人會得到出不去的果,于是形影不離跟著極凌熾,比起其它天才,這個人更值得學習。

  開始眾人還知她倆是朋友,時間漸增,新加入的人變多,兩人的關系越傳越離譜,從懷幸是極凌熾突發(fā)善心撿回來的孩子,到她是這位人臣由于某段百轉(zhuǎn)千回動人的愛情故事結晶,最后她成被豢養(yǎng)的小倌,名動四方能臣實則是個變態(tài)。

  懷幸還第一次知道對小孩產(chǎn)生心思的大人會被認作變態(tài),笑話極凌熾好久,結果因為后面那傳言太匪夷所思,對大臣的名譽有損,被其追捧者鎮(zhèn)壓,于是她實打?qū)嵆闪藰O凌熾身體有缺陷,智力不發(fā)展的可憐女兒。

  懷幸全然無所謂,這么多年真的媽假的爸遍地都是,不差這個。不知道為什么,她有次喝酒鬧過頭,腦袋懵懵地開玩笑喚了對方聲“媽媽”,卻遭到對方冷臉三天不說話,即使認為占便宜的是對方,但打那之后她也沒開過那種玩笑。

  這年臨近朝花節(jié),城市各處緊鑼密鼓的布置著,叮叮當當和歡聲笑語從早到晚不絕于耳,宛如過新年,離節(jié)日越近就越鬧騰,鞭炮聲和戲曲聲常常深夜三四點止住,然六點多鐘又開始。

  懷幸好熱鬧,卻沒有被此景吸引,整日窩在房間鉆研仗著極凌熾名聲從大學借來的書籍,謝絕任何人見面。這些天更重要的是分析就平復北方血緣族暴亂時極凌熾的所作所為是何用意。

  縱然環(huán)境大同小異,但個中差異造就行事目標可能截然不同,她暗暗在心里學習時也會糾正自己的處事方法。脫離十地能量去觀察,她覺得自己似乎被什么禁錮住,有些東西總是做不到點上??伤挪徽J為比極凌熾差勁,分析好了,更容易戰(zhàn)勝!

  算算時間,去決議院的極凌熾該回來了,時間尚早,說不定能忽悠她去學校轉(zhuǎn)轉(zhuǎn)。想著,懷幸收拾東西起身去找她,府中倒是安靜,轉(zhuǎn)過幾個環(huán)廊,驀然見個大塊頭蹲在極凌熾的屋前,背對著她神神秘秘的。

  懷幸認得這人,極凌熾府邸的侍衛(wèi)總長,是不修能量依然能力超群的典型,極凌熾對她有著一飯之恩。

  “你怎么了?”

  她詢問道,大塊頭聞言抬頭看,這人平日寡言少語,除了她與極凌熾誰也不親近,見到她抽了抽鼻子:“小姐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是嘛,她天天回來不開心,哪次是真的?”懷幸可不信這種鬼話,左不過是騙她進去被人捉弄,同樣的計策竟然一次又一次使用,真把她當傻子了。

  大塊頭憨憨地點頭:“是真的,他們都欺負小姐,你去哄哄小姐好不好?”

  “不去,我忙著呢?!?p>  “可小姐真的很傷心,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種傷心,我看著都心痛?!?p>  懷幸瞇著眼睛:“呵,才不信你的話,我要進去嘲笑她?!闭f話間大咧咧地推門,預料之中的,極凌熾趴在窗臺,跟過去幾次的姿勢一模一樣。

  “呦,被人罵了?具體說說叫我開心開心?!?p>  極凌熾幽幽抬眼:“小月亮最近不開心么?是不是他們也在針對你呢?想來委實正常,我們?nèi)粼诒庇蛄⒆?,必定要付出難以想象的努力?!?p>  說的話變了,真叫人針對?懷幸心中有疑,就聽極凌熾道:“要是送你離開或許你能夠開心快樂,那么臨走前,讓我好好看看小月亮,”她伸手拉著懷幸坐到自己身邊,“你說,我擁有的是不是最好的小月亮?”

  “當然是最好的!”她不假思索道,說罷品味那番話,說道,“前天參加那啥會人家都對你恭恭敬敬的,今天說被人針對,就騙人?!?p>  極凌熾直直凝視著她:“你真的要這么說我?”她的表情沉靜,宛如上陣殺敵時絕情冷酷。懷幸被看得忍不住自我懷疑,真誤會她了?誰叫她前科累累,十句話十句假,就騙著她。

  空氣沉默,堅持了足足二十分鐘懷幸先開口:“好嘍,就當我誤會你行吧?!?p>  “這樣算道歉?”極凌熾眸光暗淡。

  “那要怎樣?”懷幸永遠都不會說對不起,諧音也不行!她端詳著對面人容顏,撇撇嘴,伸手握住極凌熾的手,不說話,覺得自己態(tài)度很明顯了。

  極凌熾將她拉入懷中,大半個身子靠著她的后背,束縛著她,語氣危險:“你居然相信有人能制衡的了我?真讓我失望?!?p>  “有多遠滾多遠!”

  她氣憤地推開其人,走到門口聽人笑嘻嘻地說:“這看起來好像滾的人是你誒,小月亮千萬不要這么說自己?!?p>  懷幸握緊拳頭,不理她徑直出門,直到入夜在走廊被極凌熾攔?。骸懊嫔n白,眼睛發(fā)紅,是病入膏肓的標準流程啊。小月亮莫怕,姐姐費力勞神安排了位名醫(yī),花掉半天零花錢的巨資請到,小月亮不要諱疾忌醫(yī)辜負姐姐心意?!?p>  “你……”

  “當然,小月亮的臭脾氣著實難辦,倒可以換個方式,有空沒有,去賞月啊?!?p>  “沒有?!睉研夜牧斯淖?,“你有空玩不如去學校轉(zhuǎn)悠,我看在你孤零零可憐的份上也會陪同?!?p>  極凌熾眨眨眼睛:“夜色多美,學校哪有賞月好玩?”

  “就那樣幾百年不變有什么好看的?時間有的是?!彼齾s說不定哪天就回去了,干嘛浪費時間?

  “難怪夜色撩人,今日是朝花節(jié)啊。”極凌熾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著拉起她往外走,“去看煙花吧,有小月亮在身邊,那遠于天際的明月豈值得欣賞?”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本人光輝勝萬千星河,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就不要再說啦,煙花有什么好看,打仗放炮又不是沒見過?!?p>  “但世人皆無小月亮,難免會珍惜那抹清冷月色?!?p>  “順著這條路走就能到大學,我覺得吧趁機會學開車,可是那些人太古板,連治愈不了的疾病造成長不大現(xiàn)象這種理由都不行。”

  “悲哀的是,他們的月亮冰冷且遙遠,我的小月亮多么溫暖,重要的是就在身邊?!?p>  懷幸:“……你能聽聽我的話嗎?”

  極凌熾:“我在聽哦,可即便那么多自我安慰的話語也無法撫平小月亮臭不要臉帶來的傷害呢?!?p>  懷幸:……

  街道人來人往,交易攀談,笑聲朗朗熱鬧非凡。懷幸氣呼呼地在前走,粗略掃過街兩旁懸掛的彩旗彩燈,以赤橙紅三色為主,旗中剪紙多是衍天使的事跡,形象生動,惹得許多人駐足觀看。

  有處空場置著舞臺,穿著戲服化著彩妝的演員表演關于衍天使的故事,有英雄史詩蕩氣回腸,有后世追憶催人淚下,看官無不叫好。

  她還發(fā)現(xiàn)許多賣糖人小吃的攤販,可惜她吃到嘴里不苦就是奇跡了,還談什么甜味。街中正是歡慶的時刻,行人摩肩接踵,她覺得喘不上氣,便找了處還算空蕩的區(qū)域休息,前腳剛停,極凌熾后腳就跟上,也不知這人是怎么在這種地方還和自己保持固定距離的。

  極凌熾沖她伸手:“快放煙花了,我們?nèi)ジ咚??!?p>  懷幸眼珠轉(zhuǎn)轉(zhuǎn),勾住她的手指:“帶路吧?!?p>  那座高塔是城中有名的景觀,今夜被極凌熾包下其他人不得入內(nèi)。兩人先后拾級而上,直至塔頂,放眼俯瞰全城燈火輝煌,星海傾瀉人間匯為萬家燈火,熠熠閃爍間壯闊且美麗。

  極凌熾側目而視身邊的女孩,垂下眼瞼,輕聲說:“小月亮,來玩?zhèn)€游戲,誰沒猜中待會兒煙花放的第一支的顏色,就告訴對方個秘密,怎么樣?”

  “又是這種游戲,我都快成無秘密的透明人了,還要玩?”她皺眉,“行啦,猜就猜,我猜是紅色,特別喜慶?!?p>  “那么我就猜橙色?!?p>  隨著“咻”的破空聲,朝花節(jié)第一支煙花飛入空中,炸裂成絢麗的花朵,橙色的光芒點綴夜空,轉(zhuǎn)瞬即逝的煙火化作流光墜落,消失在中空。人們歡呼雀躍,緊接著各色煙花在夜空中盛開,紅的、黃的、藍的,將整片天空變作煙火之海。

  那天,懷幸再次不甘心的輸?shù)?,給了對方無關緊要的秘密,這么多年,她對極凌熾自身的秘密從未知曉,最后,極凌熾究竟有沒有告訴她,哪怕一個秘密?

  懷幸心馳神往地凝望夜空,有光束升空,炸開成絢爛的煙花,照亮寂靜的小鎮(zhèn)。當?shù)诙鞴怙w空時,從鎮(zhèn)中傳來許多目光,她躺倒在草地,眼中多了份迷茫。

  擁有小月亮的極凌熾只是一枕南柯,她不存在任何歷史中,那位驚艷歲月的極凌熾從不認識她。

  根本沒必要糾結嘛……

  又過七八天到了祭祀的日子,打從早晨四點就開始準備,懷幸聽過流程,總結下來就是跟著白犽做就行。這日鎮(zhèn)子里的烏世族人紛紛肅穆以待聚在古堡外,等白犽帶著懷幸從看臺焚香罷就一起去祭祀臺。

  祭祀由烏世專門培養(yǎng)的神師做引導,其他人跪地聆聽同頌即可。懷幸奇怪這種連家主都參與的祭祖活動按理說烏世中血緣親近的族人都該參加,起碼得有奚無極,現(xiàn)場這百人數(shù)實在寒磣。

  后來她才知道祭祖確實是祭祖,祭的卻是白犽這一血脈的祖宗,其它血脈的后輩都有不同的祭祀地,奚無極和白犽同血脈,但正在上學,功課繁忙。白犽也沒要求任何人必須祭祖,這是憑本心的行為,之前他說可以提前下山可不是對懷幸的特權。

  而采星鎮(zhèn)中的族人全是白犽此脈,同時心甘情愿留在山中,年輕輩的人較少,多是來養(yǎng)老。至于烏世老祖宗何時祭祀?還差半年多才到。

  結束三個多小時的祭祀后,白犽帶著懷幸去古堡里的祠堂,其他人則回自家祠堂守碑。懷幸乖乖跟著坐到夜晚十點才罷,兩條腿都麻了,緩了好大一會兒才能走路。

  “小幸?”

  “啊,怎么了爸爸?”

  白犽說:“如果小幸還不困,要和我去藏書室看看嗎?”

  藏書室?從未聽說過,肯定比書房還好!她這般想著當即答應:“不困不困,可精神了,我們現(xiàn)在就走!”

  “這里以歷史書籍為主,是一代代烏世先輩親手記錄,不管外界的正史野史如何,經(jīng)由烏世的書籍,必須為事實,這是祖訓?!卑谞胄煨煅灾瑔痈鞣N復雜機關,打開位于古堡地下的藏書室門口,領著她進入,“注意腳下。在此很久前,小幸就了解烏世,是么?”

  “嗯,歷史記載中的烏世。”

  藏書室中光線晦暗,墻壁每隔段距離嵌著盞油燈,火苗因兩人的到來而搖曳。懷幸感受到濃郁的能量有規(guī)律的流動,那保護今寺山脈的能量罩同樣守護著此地。她觀察去,這里空間很大,裝扮古樸素雅,一排排古木書架置放進燭光照不到的黑暗中,老舊書籍散發(fā)的味道讓空間充滿沉重莊嚴。

  她像面對一位學識淵博的古人,不禁肅然起敬,腳步愈加放輕。

  白犽說:“小幸對烏世的創(chuàng)族祖先認知多少?”邊說邊帶著她朝前走,路過一本本記憶時間的古籍。

  “歷史記載的全部?!?p>  歷史中,烏世創(chuàng)族老祖宗是個極其彪悍的男子,因被帝國拒絕當大臣,便單槍匹馬殺入決議院,硬生生從副總統(tǒng)手里殺來大臣的位置,眾多能士敢怒不敢言。

  其作風決非這一件代表,細數(shù)來點之不盡,那個時代又被戲稱為烏世時代,可見其影響力。如今的烏世族中并沒有老祖宗的后人,全是當年隨著其一起爭天地的屬下后代,因為烏世創(chuàng)族老祖宗終身未娶。

  老祖宗名為極凌熾,史上最年輕的參議大臣,權勢勝過時任副總統(tǒng),一位冠絕古今的男人。

  “但是小幸,我要告訴你,”白犽停步看著她,“極凌熾并不是男人。很多時候,無論她還是烏世,都決定不了歷史?!?p>  懷幸眸光閃爍著向上移,注視著墻壁懸掛的畫作。畫中的女子著暗藍華服,腳踩殊瑪神碑,刀指身后決議院,笑得張狂無畏,那作畫線條凌厲,起筆頓勢恰到好處,無不透著她睥睨世間的豪氣。

  她惘然抬起胳膊,指腹撫摸著古老的畫作,不覺有眼淚流出,滑落臉龐后墜落。畫中人仿佛近在眼前,她忽然想起來,這個人告訴過自己的秘密。

  那是懷幸在過往中離開之時,她患上了嚴重的嗜睡癥,已經(jīng)有好幾天不睜眼的情況,她預感自己將要離開,所以沒有太大擔心。可極凌熾忙前忙后,名醫(yī)方法與古老符術全試過,然不見她好轉(zhuǎn),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懷幸不知道怎么勸她,通常思考沒兩分鐘就睡過去,再醒來又是幾天后。直至預想中徹底離去時,她已經(jīng)睜不開眼睛,看到的全是黑暗,雖然堅定地認為是好事,但心中還是為慢慢經(jīng)歷死亡這點感到害怕。

  幸好那個時候只要發(fā)出點動靜,就能聽到極凌熾的聲音,沒有一次落空。

  “小月亮,城里新建了座樂園,你要是想玩,就趕緊好起來,在那之前,我們可以先去圖書館?!?p>  她聽到極凌熾的聲音在顫抖,卻無法看見那是怎樣的表情,忽感到心如刀割,那樣傷心的表情不可能出現(xiàn)在極凌熾此人面上,若她為自己這般,自己還算不算個合格的朋友?

  讓朋友傷心,怎么會是好朋友?

  懷幸沒辦法回答極凌熾的話,她感到生機的流逝,感到氣息消散,意識離開這方世界的最后時刻,她聽到極凌熾的話聲。

  “小月亮要回天空去,我輸了啊,就告訴你我的秘密。

  “我一直在等你長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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