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繽紛。
沿著青丘山南坡一路向上,是一大塊兒平地,放眼望去,四下是林木蔭蔭,其間偏生著幾株櫻木,三五成點(diǎn)在綴于綠地,簇簇、團(tuán)團(tuán)。
早春。
正是櫻花開的極好的季節(jié)。
當(dāng)安寧將懷中爺爺?shù)男怕裨谕林校⒘藟烆^兒時,雖然小手一對小貓爪已經(jīng)掛彩掛到慘不忍睹,但心中卻盡是安慰。
微微抬起頭,安寧平靜的看著天空,爺爺,寧兒將你“葬”在這兒,林間花海中,愿諸天神明,護(hù)你此去西行平安喜樂。
了了一樁心愿,盡管“遍手鱗傷”,但對安寧來說,是值得的。其實倒也怪不得誰,是安寧太悲劇了,才會忘記帶工具。
然后,淪落到用手撓……
看著眼前的小土丘,安寧想著,再多陪爺爺一會兒,等天色暗下來,就離開。但卻驀然叫一個有些耳熟的男聲打斷:“我們果然有緣?!?p> 安寧一回首,正對上少年好看的桃花眸,今兒他換了一身寶藍(lán)色的褂子,腳下是墨黑的云紋軟底兒靴。但安寧一眼便認(rèn)的出,他正是昔日集市上的紫衣少年。
安寧有點(diǎn)微微的詫異……世間,真的是有“猿糞”的嗎?
很強(qiáng)大。
在這兒都能遇到……
“疼嗎?”不理會安寧呆滯的表情,少年笑著開口,聲音輕輕的,在山色美景中,不禁給人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
“嗯?”興許是話題的跳躍性比較大,安寧一時不明所以。
少年笑著搖頭,也不言語,只是一下將安寧的小手捉住,臟兮兮的,血和泥土混在一起,和他干凈白皙的手指一比……簡直相差的太大!
安寧臉一紅,本能的想把手往回縮,但豈料少年手上卻是忽的一緊,反將她的手腕兒握的更牢,“別動!”
哎?
兇悍的話……也能說的很溫柔的么?!安寧只覺得,這會兒自己臉上是當(dāng)真有些發(fā)燙了。
只見少年多啦A夢一樣,緩緩在懷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兒,用拇指彈了塞子,便小心翼翼的灑在安寧的傷口上。
“嘶--”有點(diǎn)疼,安寧自動發(fā)出眼鏡蛇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安寧只覺得,一瞬間少年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然后……動作卻好似是更輕了一分。
不是吧!
安寧心中打鼓,帥哥你也太細(xì)心了。
半晌后,少年輕輕放下安寧的小爪子,繼續(xù)道:“右手?!?p> “唔……”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另一個小爪子,因為是主力的關(guān)系,安寧的右手看上去更要慘了幾分。
少年也不嫌棄,卻是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輕輕的為安寧擦去小手上的塵土,繼續(xù)專心的上藥。
“記著,這藥,一天要上三回。”末了,少年一面將藥瓶兒放在安寧的手心,輕聲叮囑著,一面將安寧用過的臟手絹折了幾折,揣在懷里。
“謝謝你!”安寧誠懇的說。
“不謝,我送你下山。”少年說的自然,仿若和安寧已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安寧點(diǎn)點(diǎn)頭。
“方才……我一直看著你。”二人并排走著,少年忽然開口,桃花眼有些迷離,“我從未在女孩子的臉上見過這么倔強(qiáng)、堅持的神色……”
“呃……”安寧一愣,啥意思?是在夸自己?!
“本想幫你的,”少年輕笑著繼續(xù),“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你是想自己做完這些吧?所以,我就站在你身后靜靜的看著了?!?p> 話音一落,少年清晰的看見安寧的眼神一動。將頭微微一偏,少年有些自嘲的說:“很差勁兒的理由是吧,我覺得也是,不如說我是袖手旁觀……”
不是的!
安寧粲然一笑:“我明白。”
少年忽的轉(zhuǎn)過頭,眼神一動不動的盯著安寧:“你是誰?”不是更有禮貌的問--“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或是--“你叫什么?”
你是誰。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少年的語氣,就好像安寧是他的……命中注定。
“安寧?!?p> 可惜,某人的局部神經(jīng)比較遲鈍,只是木訥的回答。
“我叫衛(wèi)軒。”少年自報家門,并且,報的很高興,很眉飛色舞……很神采飛揚(yáng)。
安寧一愣,點(diǎn)頭:“嗯,嗯?!毙闹袇s有些納悶兒,明明……沒想問的。
一路無話。
豈料,快到山腳的時候,衛(wèi)軒卻慢慢的轉(zhuǎn)過身,深吸一口氣,對安寧道:“安寧,送到這兒吧,以后,我們還會再見么?”
安寧搖搖頭:“不知道。”只覺得衛(wèi)軒的表情怪怪的,但心中對溫柔小帥哥卻是印象不壞,若是真有“猿糞”,再相見倒也不錯。
挺好玩的。
衛(wèi)軒低下頭,將腰間懸著的小短木笛解下,把它塞在安寧手中。一系列動作下來,怎叫一個連貫,叫安寧……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安寧,再見短笛的時候,再見你,我就和父親說,叫他把你嫁給我!”衛(wèi)軒說的認(rèn)真,只是放下話兒,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噗--
留下安寧一個人在原地吐血。
什么跟什么?!
安寧將短笛握在手中,苦笑著看著衛(wèi)小子離開的方向,心中暗想,青春期年紀(jì)的小孩兒真是不可小覷,真是……說風(fēng)就是雨!
搖搖頭,并不把衛(wèi)軒的承諾放在心上,安寧繼續(xù)一人下山去尋蕭無傷,但繞了幾個圈子,也不見他的人影兒。
“蕭無傷--”安寧山中狼嚎。
接著,細(xì)細(xì)豎耳傾聽,隱隱約約的,安寧似乎聽到兵器間的碰撞,也有……廝殺的聲音!心下一沉,她趕緊往出聲的方向開跑,不會出什么事兒吧?!
當(dāng)安寧趕到的時候,只見一大群黑衣人圍著蕭無傷一個,后者已是滿身鮮血的倒在地上,看樣子,已是奄奄一息。
“大叔!”
安寧一驚,也沒想著什么危險,一下子便向著蕭無傷沖去,現(xiàn)在的他,只要再補(bǔ)上一刀鐵定玩完,而一旁要補(bǔ)上一刀的黑衣人正在進(jìn)行時。
但叫安寧一打斷,黑衣人顯然先是一驚,然后,不明原因的,在安寧詫異的眼神中,所有的黑衣人全都……嚇跑了!
探探蕭無傷的鼻息,至少,他的命是暫且保住了,但安寧依舊茫然: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