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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金枝

囚金枝

謝棠之 著

  •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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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2-06上架
  • 6604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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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還會再開嗎

囚金枝 謝棠之 6576 2022-02-06 01:55:24

  顧清音已經(jīng)忘記第一次見那個少年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了,只記得他穿著一身玄色的勁裝站在三月的杏花樹下,那天的陽光很暖,杏花也很白。

  那是京城的一次游春會,那一年顧清音剛及笄,少女芳華正好,一身月白色的長裙上繡著海棠,頭上簡單點綴著幾朵欲開的杏花,挽著姊妹的手站在臺上看圍獵。

  千騎卷平岡,旌旗烈烈,春風颯颯,撩動少女的發(fā)絲,也卷起馬上少年的衣袍。

  “誒誒欸,你說今年拔得頭籌的會是誰呢?”

  “這還用想,肯定是承德侯府上的那位小侯爺呀。”

  “也是,這平國公府上的小姐都芳心暗許了許久呢?!?p>  “……”

  少女們站在臺子上掩著扇調笑著,在這個最好的年紀里她們明媚陽光,有著三月春風般的和煦。

  “顧清音,這承德侯府家的小侯爺這么優(yōu)秀,你就一點都不心動嗎?”沈湘在一旁攛掇著,眼神一直瞧著在曠原上馳騁的少年。

  “他很好。”風卷著少女的嘆息消散在廣袤草原,顧清音順著沈湘的眼神看去,少年一身玄衣,意氣風發(fā),彎弓搭箭,驅馬追逐著長空鷹隼。

  *

  圍獵結束,侍衛(wèi)們清點著獵物,各種鹿羊兔雕都被抬到上頭,顧清音不想見血腥,便獨自走回營帳了。

  “顧清音!”少年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幾分倉促和慍色。

  顧清音沒回頭,自顧自地繼續(xù)往前走,少年大步流星地追了上來,也不敢去拉顧清音的衣裳,只好在顧清音耳邊巴拉巴拉地解釋:“不是吧姑奶奶,我不就摔了你一支杏花簪子么,回頭小爺給你買一箱?!?p>  見顧清音不理睬他,少年繼續(xù)叭叭:“我知道你不喜歡殺生,你看,給你帶了只小兔子?!?p>  顧清音這才頓下腳步,她轉頭,玄衣少年的懷里正攬著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兔子也許是怕生,兩只耳朵耷拉著,躺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

  看見顧清音動容了,少年繼續(xù)乘勝追擊:“嘿嘿,怎么樣,喜歡吧?”

  顧清音伸出手摸了摸小兔子毛茸茸的腦袋,小兔子感受到了顧清音手上的余溫,往顧清音手邊蹭了蹭。

  山林一下子變得寂靜,少年的聲音有點淡下去了:“顧清音,你和我的婚事我會繼續(xù)跟我爹說的……”

  “不用了,”顧清音冷著聲音打斷:“沈鳴珂,你爹永遠不會同意,我也永遠不可能嫁給你?!?p>  “為、為什么,”沈鳴珂一怔,他看見眼前少女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水霧,于是急忙道:“誒誒,你別哭啊,小爺還沒有傷心呢。”

  被沈鳴珂這一句話下來,顧清音就更想哭了,她竭盡可能地壓著哭腔:“圣旨下來了,皇上讓我嫁給淳王?!?p>  “吼,這個老不死的怎么亂點鴛鴦譜??!”

  沈鳴珂剛打算繼續(xù)罵,卻被顧清音給吼了:“你閉嘴!你這張大嘴叭叭叭,你爹帽子再鐵都被砍十次八次頭了!”

  “哦,不講了不講了?!鄙蝤Q珂識趣地閉嘴,手忙腳亂地拿帕子去給顧清音拭眼淚。

  *

  顧清音是顧府的嫡出小姐,顧家是簪纓世家,顧清音的父親顧洲赫是威名遠揚的鎮(zhèn)國大將軍,手握兵權。

  顧清音回府的時候,家里頭來了客人。

  “清音,快些過來參見淳王殿下?!鳖欀藓战兄畠?,聲音也的確有些不愉快。

  淳王李長澤一身白袍,儒雅清淡,坐在案邊輕笑:“顧小姐不必多禮的?!?p>  “臣女參見淳王殿下?!鳖櫱逡魬械美砝铋L澤,看見他與自己穿同樣顏色的衣裳實在是覺得有些晦氣,自顧自地給他磕了個大響頭。

  “清音妹妹如今怎么這么見外了,”李長澤看著面前的少女:“你姑母是皇后娘娘,小時候你常來宮里和我們玩,清音妹妹就是我們的小福包,忘了嗎?”

  李長澤聲音清潤,總是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和他聊天確實覺得身心愉悅,但顧清音只想回房間換衣裳。

  顧清音聲音聽不出喜怒:“這些都是幼年時候的事了,淳王殿下還是別炒冷飯了?!?p>  小時候你奶娘還給你換過開襠褲呢,怎么不說她是你福包?

  “欸,清音,不得無理!”顧洲赫佯裝生氣斥責著顧清音。

  “無妨無妨,”李長澤給自己打著圓場:“清音妹妹很討喜,跟她小時候還真像?!?p>  顧清音:……我跟自己小時候不像,難道還像你小時候嗎??

  顧清音福了福身子:“女兒剛回來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隨后向李長澤行了個禮:“清音失陪?!?p>  李長澤微微頷首:“嗯,清音妹妹還是要照顧好自己。”

  顧清音走后,顧洲赫又回歸正題:“宸妃娘娘最近身子好嗎?”

  “有勞將軍掛心,母妃一切都好?!崩铋L澤笑著回答:“就是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太好了?!崩铋L澤似乎在旁敲側擊著什么。

  當今的皇后就是顧洲赫的姐姐,顧清音的姑母,身子孱弱,一生都沒有孕育子嗣,而今的后宮都是宸妃一人把持,李長澤作為她的兒子自然也是風光無限,坊間已經(jīng)有傳聞說李長澤就是下一個榮登大寶的皇帝。

  顧洲赫聽后陪笑兩聲:“末將一直駐守西北,對姐……皇后娘娘也是有心無力,還勞宸妃娘娘在宮中多照應照應?!?p>  “那是自然。”李長澤抿了一口茶道。

  *

  “爹爹,我不要嫁!”顧清音把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里面,不吃飯也不出去。

  “閨女啊……”顧洲赫隔著一扇門,有些手足無措,他知道這件事情關乎的根本就不是兩個人的愛情,而是一場政治上的聯(lián)姻,只能怪自己是世家大族,沒辦法左右自己兒女的幸福:“爹對不住你,一入宮門深似海,爹也不想讓你進那個老虎洞啊,可是爹沒有辦法……”

  良久的一陣沉默。

  “爹,難道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顧清音在門后試探著問,腦海里都是杏花樹下的那個少年。

  “對不起……”顧洲赫的聲音匿在春風中,每一個字都像錐子一樣扎進顧清音的心里,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涌上心頭。

  顧清音默了良久才開口:“我知道了,爹?!?p>  嫁給李長澤的不是她,押在李長澤身上的籌碼是整個顧家,高門大戶的嬌花從來都由不得自己。

  *

  四月初八,杏花漫天飛舞,鏡水亭上,少年負手而立,水中蕩起他的影子。

  顧清音一身淡粉色的衣裳,手里捏著一柄團扇,躊躇了一會兒終于走向沈鳴珂:“我來是跟你道別的,”顧清音說得云淡風輕:“以后我們可能就見不到啦,你要珍重,還有,不要再亂講話了,你爹保護不了你一輩子……”

  顧清音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沈鳴珂一把抓?。骸邦櫱逡?,你心悅過我嗎?”

  山風撩撥著寂靜,少年緩緩開口:“顧清音,如果你不喜歡皇家,我可以帶你走的?!?p>  “走?”顧清音輕笑了一聲:“去哪里?我身上背負的可是整個顧家的興衰榮辱,我能走到哪兒去!”

  沈鳴珂被她的話一怔,只聽顧清音緩緩道來:“鳴珂碎撼都門曉,你少年成才風光無限,享盡金玉榮華,承德侯府為你鋪好了路,你完全就不用操心,可是我不一樣啊,我的姑母還在宮里,李長澤手段高明,他的母妃更是技高一籌,我沒有那個勇氣去賠上顧家的。”

  “沈鳴珂,放手吧。”顧清音獨自甩開沈鳴珂的手,臨走前留下最后一句話:“你如果還有點出息,就把心思花到承德侯府上,花到大魏百姓上?!?p>  *

  嘉慶二十九年,鎮(zhèn)國將軍府嫡女顧清音嫁與皇三子李長澤。

  四月初十的那一天,鑼鼓喧天,十里紅妝鋪滿京城大街,到處都是恭維祝賀聲。

  顧清音第一次穿上紅色的衣裳,頭上的冠子格外的沉,在馬車上,顧清音掀開了自己的蓋頭,朝窗外遠遠一望,杏花樹還是之前的那棵杏花樹,可少年卻不復存在。

  遠處的朱雀樓上,沈鳴珂一身玄衣,手里頭仗著一柄含光劍,看著下方的熱鬧。

  “主子,車隊走了?!笔虖脑谝慌蕴嵝训馈?p>  “走吧?!鄙倌甑穆曇粼跊]有從前的明朗,似乎附著一層憂戚。

  侍從一愣:“去、去哪?”

  “找爹,從軍。”

  *

  嘉慶三十年,帝病危,宮里頭只留了宸妃娘娘一人侍疾,但也不知道她怎么照顧的,皇帝被她照顧了兩天之后就駕崩了。

  正月初三,李長澤含淚繼位,給他的父皇來了一個風光大葬。

  各種繁瑣的儀式過后,顧清音住進了鸞儀殿,鸞儀殿里的設施很繁華,各種都是宮里最好的,可全宮上下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歡笑,每天都是冷冰冰的一張臉對著陛下。

  按照祖制,每個月的十五皇帝都必須留宿在正宮的寢殿。

  “皇上駕到——”尖銳的太監(jiān)聲劃破了鸞儀殿安靜的夜,顧清音半屈在殿前接駕。

  “清音,最近國事繁忙,朕許久不來了。”李長澤被宮女引到桌邊坐下。

  “萬事都要以大局為重,陛下為百姓操勞乃是國之幸?!北M管顧清音不愿,但還是嘴角都不抬一下地奉承著,畢竟現(xiàn)在她身為皇后,該有的禮儀還是要有的。

  李長澤知道顧清音每次都是這樣,也都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這時屏風后突然跳出了一只雪白的兔子,豎著耳朵巴望了一陣,看到李長澤在,就又蹦開了。

  顧清音不知道這只兔子為什么會突然蹦出來:“宮里頭煩悶,臣妾養(yǎng)只兔子解解乏?!?p>  “嗯,”李長澤的筷子一頓:“皇后開心就好。”

  *

  三月初八,是征討西戎大軍班師回朝的一日,李長澤還特地設了宮宴。

  宮宴上絲竹聲陣陣,顧清音一眼就看見了他,他坐在武將的席上,一年的時間過去,好像變了不少。

  少年還是從前那般劍眉星目,只是褪去了青澀的稚氣,西北的風沙讓他有了獨當一面的感覺。

  還沒看多久,顧清音就感覺李長澤在看她,只好把目光收回。

  龍袍的廣袖下,李長澤握著酒盞的手緊了緊。

  宴會過半,李長澤笑著開口,一股當家做主的做派:“今日承德侯府大軍征討西戎班師回朝,大勝而歸,長了我大魏的臉面,承德侯,你要什么賞賜,盡管開口說?!?p>  李長澤大手一揮的樣子,頗有把半個國庫劃出去的氣勢。

  承德侯趕緊起身:“西戎大捷,自然少不了陛下的皇恩浩蕩,也少不了諸位朝臣在朝中的支持,臣不敢居功。”

  這種套話顧清音也不知道在宮宴上聽了幾回,只要有李長澤賞賜這一段,肯定就有“皇恩浩蕩”這四個字。

  “沈鳴珂,你呢?!崩铋L澤話風一轉,直接把矛頭對向了正在飲酒的沈鳴珂?;蛟S是知道這個少年直來直往,滿嘴不遮攔:“這次西戎大捷,沈小侯爺可謂是少年英才,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賞賜?”

  “微臣也不敢居功?!?p>  “哈哈哈哈哈,”李長澤突然笑了起來:“好好好,諸位愛卿都有理有節(jié),那朕就擅自做主,封沈鳴珂為靖遠將軍,賞承德侯府黃金五百兩,白銀千兩。”

  顧清音是覺得他真有病,明明自己心里有盤算了,還要故意問一下,讓別人來阿諛奉承他幾句。

  *

  鸞儀殿,燭火搖曳。【禁止?jié)瓭?,打咩?p>  “顧清音,你今天看沈鳴珂是什么意思?”李長澤的聲音儼然藏著幾分慍色。

  顧清音立刻回嘴:“小侯爺?shù)脛俣鴼w,立了大功,臣妾難道就不能看了?”

  “你別以為朕不知道,”李長澤看著顧清音的眼睛:“你整天給朕擺一張臭臉不就是為了沈鳴珂?”

  “這是你自己想的?!鳖櫱逡粞凵窈敛槐荛W。

  李長澤讓自己的神色平靜下來:“征討北狄差個人,既然沈鳴珂是朕親封的靖遠將軍,那就讓他親自去。”

  顧清音不語,總感覺他有些不懷好意。

  果不其然,李長澤又道:“只不過兵力有些不太夠,只有兩萬人?!?p>  他說的輕飄飄的,顧清音卻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李長澤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兩萬人去對北狄的十萬大軍,你至于把你那小肚雞腸的算計用到國家大事上嗎?”

  李長澤被甩了一巴掌,臉上是說不出的神色,他一只手抵著顧清音的手腕,語氣有些狠戾:“沒錯,朕就是要讓沈鳴珂死。”

  這時,百花屏風突然輕輕挪動了一下,屏風后面是一個毛絨絨的白色身影,李長澤起身,拎起那只兔子,直接把它丟給了門外的侍衛(wèi)。

  “李長澤你干什么!”顧清音想沖出去搶兔子,卻被李長澤一把扣住了手腕。

  李長澤沒有對顧清音開口,而是冷冷的對著鸞儀殿里的人說:“兔毛容易把鸞儀殿染臟,皇后喜歡金絲雀,明日給皇后送十籠來?!?p>  “還給我!”顧清音幾次想要去解李長澤扣著她手腕上的手都沒有松動,所有的委屈怨恨化作哭腔:“李長澤,求你了,你把它還給我?!?p>  兔子被侍衛(wèi)一劍刺穿了,當著顧清音的面,兔子只是短暫的掙扎了一下便永遠失去了氣息,鮮紅的血染紅了潔白的兔毛。

  溯福元年,五月初八,承德侯府的小侯爺率兵出征北狄。

  *

  “欸,你沒覺得皇后娘娘變了嗎?”

  “是啊,皇后娘娘從前從來都不給陛下好臉色看,如今竟然還主動讓陛下留宿了。”【禁止?jié)瓭?,打咩?p>  “你說皇后娘娘和承德侯府的沈小侯爺?shù)膫髀勈遣皇钦娴难???p>  “我怎么知道?”

  “皇后娘娘穿紅衣裳還挺好看的?!?p>  “……”

  宮里頭的老嬤嬤一個棒椎在衣板子上,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惡狠狠:“你們在這里講什么閑話,衣裳全部都洗完了是吧,一群下賤胚子還敢討論陛下和皇后,看你們真的是活的皮癢!”

  宮道上,皇后的儀仗漸漸行來,前面的宮女端著熏香,后頭是兩把大扇,坐在架上的女子一身紅衣,頭上慵懶地插著步搖,金色的流蘇一晃一晃的,墨色的發(fā)下是一張白皙的臉,不過是十七歲的芳華年紀,唇色鮮紅,眼角微微上挑,有一種說不出的冷艷嫵媚,她自己則隨意地倚在坐上。

  座椅的把上,還停著一只不會講話的金絲雀。

  “快點行禮!”嬤嬤著急忙慌地催道。

  剛剛還在邊洗衣服邊嚼舌根的呼啦啦的跪了一地,誰都不敢抬頭,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脾氣不太好,所有人都不能惹惱了這位主。

  顧清音的儀仗停下了,所有的宮女都不敢抬頭,直到上方清冷的聲音傳來:

  “你,抬起頭來看看?!?p>  從右往左數(shù)的第二個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把頭抬起,她甚至不敢去直視顧清音眼神。

  “長得真好看,以后你跟著我吧。”上頭審判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剛剛還在攪皇后舌根的小宮女被嚇得哆哆嗦嗦:“是、是……”

  上書房里,銅鶴正吐著青煙。

  “陛下?!鳖櫱逡艨羁钭呓匆娎铋L澤正在看疆域圖,直接坐上了案桌。

  跟著來的小宮女被這架勢嚇了一跳,低著個頭不敢發(fā)聲。

  “清音沒有想朕?。俊崩铋L澤一手攬著顧清音一邊琢磨著疆域圖。

  “想啊,”顧清音掰回李長澤的臉,讓他看著自己:“陛下下次同臣妾講話的時候,能不能只看臣妾一個?!薄疚艺娴恼f了無數(shù)遍,打咩澀澀】

  “好——”李長澤拖長了音,隨后注意到了跟著顧清音一起進來的宮女:“這是誰?”

  “陛下,臣妾想同你講件事?!鳖櫱逡袈曇敉褶D,任誰都抗拒不了的那種。

  李長澤勾勾她的小鼻子:“什么事?”

  顧清音拉過剛剛的小宮女:“陛下,她長得好看嗎?”

  李長澤看了一眼被嚇得哆嗦的宮女:“好看,但沒有皇后好看。”

  顧清音噗嗤一聲笑了,隨后手指著京城,從疆域圖的北邊一直劃到南邊的臨安,隨后目光灼灼:“陛下,聽說這揚州到處都是美人,還有各種好看的歌舞綢緞,要不陛下開條運河吧,臣妾想隨時都去揚州玩?!?p>  李長澤猶豫了一會兒沒說話,顧清音直接趴在他身上,又叫了一聲:“陛下,那小宮女就是揚州人,她說揚州可好了?!彪S后顧清音轉頭看向小宮女,語氣很和善:“你說是不是呀?綠柳?!?p>  那小宮女被嚇得快尿了,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還突然給自己來了個名字,于是支支吾吾的回答:“是,是啊,揚州可好了,有船,有河,還有畫舫……”

  “行!”李長澤大手一揮:“既然皇后想要,那就開!”

  “謝陛下——”少女銀鈴般的笑聲漾在了上書房。

  *

  這幾日朝廷上可不安生,知道皇帝打算開一條大運河,立刻上奏疏,頓時直接堆滿了上書房。

  “陛下,開運河需要大量的財力和人力,不可??!”

  “陛下,現(xiàn)在國庫并不充裕,很多百姓都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現(xiàn)在開運河無益于是給我們大魏又添上了一筆重創(chuàng)??!”

  “陛下——”

  “夠了!”李長澤一本奏疏直接甩在了老臣臉上:“朕想開條運河都不允許了是吧?你們管的可真寬吶,朕就是喜歡,朕就是想到揚州去,你們能拿朕怎么樣???天天奏疏一本本參上來,你看看你們吃朝廷俸祿還要管這管那,趕緊退休吧,真是眼見著心煩?!?p>  大臣們搖著頭退下了,上書房外,顧清音一身紅衣,已經(jīng)在外頭等了很久,看見首輔出來了,立刻迎了上去:“大人,您要不改日再勸?”

  “勸不動了……”那個滿臉胡子花白的老臣擺擺手:“罷了罷了,老臣也不管了!”

  眼看著就要甩袖子走人,顧清音在身后道:“大人請留步,本宮身在深宮,很多消息都閉塞,敢問大人可知道沈小侯爺?shù)南???p>  那位首輔步子一頓:“沈小侯爺?”

  *

  雪落滿了京城,溯福二年的冬天很冷。

  顧清音站在高高的朱雀樓上,看著外頭沖天的火光,各種兵劍碰撞之聲不絕于耳。

  “廢昏君,建新朝!”

  口號聲此起彼伏,江山也即將改朝換代,帝王的寶座即將更名改姓。

  “將士們,就是這皇城里的昏君,害得百姓們苦不堪言,今日我們就拔出劍,手刃昏君!”

  “手刃昏君!”

  “手刃昏君!”

  顧清音看著外頭的動靜,最前面的主將身披玄甲,沐浴著金光,仿佛就是天之驕子一般。

  隨著“轟隆”的一聲震響,城門大破。

  *

  想都不用想,李長澤失盡民心,他的頭顱被砍下即將掛在城門三日,滿宮內都是哀嚎聲,新帝仁慈,沒有趕盡殺絕,只是讓那些前朝皇帝的嬪妃們去尼姑庵青燈古佛。

  她們過足了粉妝玉砌,錦衣玉食的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今一下子從云端跌到了地面,任誰誰都受不了。

  鸞儀殿的門被打開了,顧清音最親近的侍女擋在來人的面前,眼神里毫無生機的顧清音只是輕輕開口:“素蘭,走開?!?p>  鸞儀殿里很昏暗,驟然打開的殿門引進了無數(shù)光源,刺得顧清音睜不開眼睛。

  突然,發(fā)絲間一陣冰冰涼涼,顧清音憑著知覺用手摸了摸,溫潤的觸感,發(fā)現(xiàn)是一支玉杏花的簪子。

  清朗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帶著熟悉的少年感:

  “我說過,弄壞了你一支,我給你買一箱?!?p>  停在鳥架上的金絲雀忽而啼了一聲,撲棱著翅膀飛向遠處長空。

  杏花一直都會開,無論是春夏亦或是寒冬,無論是在遙遠的北狄還是四周都是朱墻的深宮,杏花都會一直開,一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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