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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女秘書

第十二章 不識抬舉

清朝女秘書 玉舛 5417 2012-04-09 09:46:39

    酉時末,小潤子領(lǐng)著人把胤禛的晚飯送進了真水無香園,一色的青花瓷器,擺在了堂屋的炕桌上。殳紈掃了一眼,不過四菜一湯,一盤魚香脆皮茄子,一盤雪菜冬筍,一碗梅菜扣肉,一盤宮保雞丁,一道薏米淡菜湯,以及一碗碧粳米飯。菜量不大,但很精致。眾人退下沒一會兒,院子里就傳來小連子的聲音:“貝勒爺?shù)健?p>  殳紈與可兒迎到屋門外,雙雙施禮道:“奴婢給貝勒爺請安,貝勒爺吉祥?!?p>  “起來吧?!必范G負(fù)著手,看了看穿著一身雨過天青色旗袍的殳紈。松松挽就的小兩把頭,沒戴任何飾物;清水似的一張臉上,不施脂粉,唇色依舊淡得有些發(fā)白。目光一抬,掠到殳紈的眼睛上,眼神仍是很空,沉靜得近乎無情。

  胤禛突然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在往下沉,原有的一點熱情也在迅速減退。這府里二三十個女人,哪個見了他不是歡欣雀躍?雖然不時地耍些小聰明,弄些小手段,爭著邀寵獻媚,倒也不失為一番真情。然而到了她這兒,卻總是冷冷清清,瞧不出喜,也看不出悲。有心拂袖而去,心頭又惦記起她在梅林間的那句話“何必要讓他知道呢?”

  “進屋吧?!绷滔逻@句話,按捺住情緒的胤禛邁步向前。小連子趕忙搶上兩步,打起了簾子。

  殳紈跟著走進堂屋,伺候胤禛解了貂毛端罩,扶他坐下后,又蹲身替他除了靴子??蓛憾松香~盆熱水,殳紈凈了手,沾濕巾子,為胤禛凈面、洗手。之后自己也擦干手,依規(guī)矩站在炕下,拿著鑲銀的象牙筷子,安安靜靜地為胤禛布菜。因格格的身份低微,故而殳紈是不能與胤禛同席的。

  胤禛用飯很講規(guī)矩,嚼咽的速度也很平均,殳紈便循著規(guī)律認(rèn)真地為他布菜、盛湯。胤禛偶爾抬頭,就能看到她那一臉專注的樣子,眼睛不再放空,淵映出心中了無雜念。輕嘆一聲,適才那一點怒意隨之消散,也許她真的只是生性如此。

  一頓飯吃得寂然無聲,一旁的小連子卻有幾分好笑。這殳格格竟是連撒嬌都不懂,就這么傻乎乎地站了這么長時間。眼瞅著胤禛用完飯,小連子忙向門口站著的可兒遞了個眼色,示意她過去上茶,自己也近前幫著撤下盤碗,然后拉著可兒退出了堂屋。

  堂屋里,胤禛慢慢地品著茶,殳紈則默默地靜立在他的下首。好一會兒,兩個人都找不到話說??吹截范G放下茶盞,殳紈隨手拿起炭爐上的小銅壺,幫他續(xù)水。才把壺放下,就覺得身子一輕,已是被胤禛摟進了懷里。

  明顯感覺到殳紈身上一僵,胤禛遂也不再動,只將她冰涼的雙手焐在掌心里,低聲地問道:“還是不能碰茶?”

  “嗯?!边@突兀的一句問話,反倒消解了殳紈的不自在。

  發(fā)覺懷里的人放松下來,不再繃緊著身體,胤禛的聲音也漸趨柔和:“皇阿瑪賞的補品吃了嗎?”

  “吃了,小廚房里還燉著冰糖燕盞,爺要不要嘗嘗?”

  “你留著吃就好,還有想吃的,使人知會下蘇培盛,讓他去買。”

  “謝爺記掛著,不過小廚房里的補品尚有不少,暫時不需要買?!膘w回應(yīng)得很直接,她一向如此,不矯情,也不做作。

  胤禛嗯了一聲,又問道:“一直想問你,懂得洋文嗎?”

  “不懂,只認(rèn)識二十六個英文字母?!?p>  “跟誰學(xué)的?”

  “小的時候,我娘教的?!边@個答案在殳紈心中已經(jīng)預(yù)演了無數(shù)次,因而說得頗為順理成章。畢竟殳張氏已然過逝,一些解釋不通的事情,別人就是有懷疑,也無法去深究。

  好在胤禛也沒有再進一步追問,只是抬手將殳紈又摟緊了些,并把頭埋在她的肩窩。面頰貼上殳紈裸露的頸部,她的皮膚很光滑,只是冰涼得好像金屬表層,沒有杜氏李氏那般的細膩腴潤。

  坐在胤禛的懷里,殳紈一直不曾有所動作。雖然耳鬢廝磨得令心跳有些加速,可她的雙手卻始終放在膝上,沒有去回抱胤禛的意思。

  “不用再擔(dān)心出府的事,要是愿意,爺把靈瀾精舍賞給你。那園子幽靜,景致也好?!必范G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

  “多謝爺恩典,只是奴婢挺喜歡這院子的,不用再搬了?!?p>  意料中的回答,胤禛無奈地扯扯嘴角:“隨你吧。”摟著她肩頭的手一滑,摸到她腕間的翠鐲。低頭一看,無色的翠鐲,不名貴,但很瑩潤,看來戴了不少日子。

  “你這鐲子水頭還好,可品相實在差了些。這樣吧,老九的鎖綠軒新到了一批翡翠,爺明兒個叫蘇培盛去給你挑兩支滿綠的?!?p>  “爺,殳紈年輕,真是正陽濃綠的極品翡翠,雍容華貴,深厚雋永,奴婢壓不住它。娘留下的這支雖然無色,勝在還有幾分剔透晶瑩,已經(jīng)很好了?!?p>  殳紈答得率直隨意,胤禛卻有些氣悶。她居然能把自己的好意連著拒絕三次,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忍不住,就起了試探的心思:“爺晚上不走了,留在你這兒,可好?”

  “爺不是應(yīng)了要去螺髻館嗎?”殳紈詫異道。

  果然,哼!胤禛冷笑一聲,抬手就推開了殳紈。自己套上靴子后,高聲叫道:“小連子!”

  “奴才在!”院子里的小連子聞聲趕忙挑簾進了堂屋。

  “伺候爺去螺髻館!”一甩袖子,胤禛怒氣沖沖地向外走。

  “喳——”發(fā)覺屋里氣氛不對,小連子也不敢多說什么,亦步亦趨地跟著胤禛走了。臨了,偷偷遞了個眼色給可兒。

  不知出了什么事的可兒趕快進了堂屋,看到殳紈正坐在炕上發(fā)呆。想到剛在院子里見到鐵青著一張臉離開的胤禛,她不免害怕起來:“主子,您沒事吧?”

  殳紈抬眼,空空的眼神看得人心里發(fā)寒。瞧出可兒的擔(dān)憂,她只淡淡笑了笑,輕聲說道:“沒事?!?p>  “主子,貝勒爺他……”

  “我也不知道?!便紤械鼗亓艘痪洌w抬手蹭了蹭額頭。莫名地,心情也變得不好起來:“可兒,我累了,想睡了。”

  “是,主子?!笨蓛褐漓w的習(xí)慣,心情不好或是有什么難以排解的事情的時候,她總是選擇去睡一覺。睡醒之后,什么煩惱都拋開了??粗黠@不開心的殳紈,可兒忽地生出些悔意:主子既做不來討好貝勒爺?shù)氖?,自己又何苦去強求她?就讓主子平平安安地過著吧,畢竟比起兩個月前,現(xiàn)在不是已然好了太多嗎?

  洗漱后,殳紈走進臥室,堆著銀骨炭的炭盆,熏得室內(nèi)溫暖如春。披上厚實的睡袍,坐在梳妝臺前,慢慢地打散開頭發(fā),一下一下地梳理著。適才胤禛一怒而去,此時她心中已有所悟。面對大名鼎鼎的四阿哥,自己的表現(xiàn)未免太過不識抬舉。而至于最后那明顯的試探……呵,殳紈自嘲地一笑,當(dāng)時是沒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雖然明白了,卻也并不后悔,因為她沒那個試來試去的心思。她要得很簡單:如果愛我,請直說。但若是不確定的感情,恕我無法奉陪。

  胤禛并沒有直接去螺髻館,出了真水無香園,冷冷的夜風(fēng)迎面吹過,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身上陡然一冷,心緒也跟著寧靜下來。駐足了片刻,他回身吩咐道:“小連子!”

  “爺?”

  “先去書房吧,爺還有幾份折子要看?;仡^你給螺髻館送個信兒,就說爺二更過去。”

  “喳——”

  胤禛到了書房,剛看了兩份折子,就聽見蘇培盛在屋外報見。“進來吧。”撂下手里的折子,習(xí)慣性地端起書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冰涼的茶水,入口極不舒服。想起殳紈那屋里始終溫?zé)岬男°~壺,眉頭就是一緊。

  待蘇培盛行過禮后,胤禛問道:“都這會兒了,什么事兒啊?”

  “爺,今兒個傍晚的時候,潘述見了殳家的人?!痹捯魟偮洌鸵娯范G眼皮一抬,陰冷的目光瞬間盯住了自己。饒是跟了胤禛多年的蘇培盛也不禁心里一凜,忙加快語速道:“聽說是巡按御史查出了漢八旗營里吃空餉的事,殳基被推了出來。今兒使人來找潘述,就是想請殳格格在爺面前求求情?!?p>  “他不是在走老九的門路嗎?”

  “他續(xù)弦的夫人安氏,去年搭上了九爺府里一個管事的嬤嬤,認(rèn)了干娘親。這次的事不小,殳基大概也是怕安氏那邊使不上勁兒。”

  “殳紈知道了嗎?”

  “殳格格已然睡下了,潘述沒見著?!?p>  “先聽聽她明天怎么說?!?p>  “喳——”蘇培盛應(yīng)了命令,卻沒有退下。猶豫了一下,接著道,“爺,剛才杜側(cè)福晉使人來問爺什么時候過去。爺看……”

  撣撣袍子,胤禛站起身道:“罷了,爺現(xiàn)在過去?!?p>  “喳——”

  “螺髻凝香曉黛濃,水精鸂鶒飐輕風(fēng)。金釵斜戴宜春勝,萬歲千秋繞鬢紅。”胤禛到達螺髻館時,杜氏正在燈下習(xí)練書法,寫得就是和凝的這首《宮詞》。

  伸手將背對著自己的杜氏環(huán)進懷里,嗅著她發(fā)髻間的香氣,胤禛低聲道:“以后這么晚就不要寫字了,很費眼力的。若真想寫,叫人去買個西洋的燭臺,多插幾只蠟燭。”

  “爺!”杜氏回身緊緊抱住胤禛,顫抖著聲音道,“奴婢還以為爺今天不會來了?!?p>  “怎么會?爺應(yīng)了你的?!?p>  “爺,奴婢離不開您,您就是奴婢的天。”

  “爺知道?!北е攀希范G的心里感到極大的滿足。男人都愛女人的溫柔嫵媚,柔情繾綣。喜歡她們小鳥依人般地偎在自己的懷里,用一雙多情的眼睛含羞帶怯地望向自己。殳紈則不然,雖然共同生活在這個府里,她卻仿佛游走在一條看不見的邊緣之路上。她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guān)心,對周圍的人客氣而疏離,她在情感上是完全獨立的。她不依附自己,也不以自己的喜怒為轉(zhuǎn)移。因為……

  平等?!胤禛的腦海中毫無預(yù)兆地跳出了這個詞,他忽然發(fā)覺每次殳紈在自稱“奴婢”的時候,那態(tài)度和自稱“我”時是一樣的。她在自己面前屈膝見禮,但絲毫不曾有過低人一等的感覺。只怕還不僅僅是平等,最重要的是她的孤傲。傲得仿佛空谷幽蘭般不食人間煙火,仿佛碧水清蓮般不可褻玩。她就像一個謎,離遠了,只會讓人忽視;離近了,卻越來越難解。

  “爺?”女人天生的敏感,讓杜氏發(fā)覺了胤禛的心不在焉。但她只是更深地往胤禛懷里扎了扎,果然就換回他更緊地?fù)肀АB斆魅缢?,何時該耍小性,何時該化百煉鋼為繞指柔,她一向掌握得很好。

  床笫之上,杜氏纏綿似水,婉轉(zhuǎn)嬌啼。事后,滿足地縮在胤禛的懷里,眉目間一往情深。胤禛極愛她此時嬌弱的樣子,左手的拇指輕輕刮著她的臉頰,耳畔聽著她溫軟的絮絮情話:

  “爺,奴婢總在想,上輩子,上上輩子,奴婢就是爺?shù)娜恕C蔂數(shù)膶檺?,生生世世來伺候爺?!?p>  “傻丫頭!”愛憐的拍拍杜氏的螓首,胤禛微笑著道,“你就是心思太重,平日里想得太多,身上才總不見好。對了,近段日子,請了平安脈沒有?”

  “請過了,太醫(yī)給開了滋補的方子。”趴在胤禛的胸口上,杜氏甜甜一笑道,“這么點小事兒,爺還總惦記著。前兒個又使小連子專程送了西洋參過來,爺對奴婢真是太好了!”

  面對著杜氏的如花笑靨,不禁又想起在殳紈處所受的冷遇。同樣的事情,卻是不同的結(jié)果。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涌上心頭,有些失落,有些糾結(jié)。拍拍杜氏的香肩,胤禛的聲音里帶出幾分漫不經(jīng)心:“好了,時候不早了,睡吧。”

  “是?!倍攀涎b作沒有看出胤禛的沉郁,只乖巧地抱緊了他的腰,閉上了眼睛。心中卻在想著之前秋兒打聽到的消息,殳紈,哼!狠狠地將這個名字咬碎在齒間。

  第二天一早,潘述急忙來見殳紈。聽過事情后,可兒駭?shù)盟ち酥嗤耄w則一直沉默著。以現(xiàn)在的她來講,對殳家可以說是毫無感覺,雖然記憶還在,但親情早已埋葬。很想脫口而出說不管,偏又考慮到這具身體,到底還是姓殳的。況且,可兒和潘述的家人也都依附在殳家。殳家若是散了,他們也會受到波及。但這種事情,一旦開了頭,只怕以安氏那種人會更加地肆無忌憚。所以即便是要管,她也要讓殳家的人知道,她只會管這一次,而且是以她的方式。

  拿定主意,殳紈開口道:“潘述、可兒,這事兒我不能去求貝勒爺,且不說我沒有這個面子,即便是有,這個口子也不能開。安氏那個人,我不說你們也明白?!?p>  “主子,可是……”可兒急切地想反駁。

  “可兒,聽我把話說完?!膘w的語氣中帶出幾分不滿,“吃空餉這事,爹一定是從中得了好處,只是以他的性格,貪墨的數(shù)目絕不會太大。潘述,送信兒的人有沒有說到過具體的數(shù)字?”

  “主子說得是,其實顏伯有提到過,老爺只得了兩千兩銀子。”

  “兩千兩?”殳紈禁不住苦笑一聲,拿的時候是兩千兩,如今想要還回去,恐怕兩千兩就不夠使了。有些心疼自己好不容易才賺到的三千兩,竟然就這么沒了。搖搖頭,暗中嘆了口氣,轉(zhuǎn)向可兒吩咐道:“可兒,你去把那三千兩銀票拿來吧。潘述你辛苦一趟,親自把這錢給我爹送去。讓他去疏通門路,把那兩千兩銀子還上。另外再告訴他,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第二次,我絕不會再管!他也應(yīng)該知道,我向來說得出就做得到?!闭f到最后,聲音已是嚴(yán)厲至極,凌傲的目光一掃,竟是令人不敢逼視。

  “是?!睆奈匆娺^殳紈露出這種態(tài)度的潘述嚇了一跳,不由得也嚴(yán)肅起來,中規(guī)中矩地躹了個躬后領(lǐng)命退下。

  看潘述出去,可兒期期艾艾地近前了兩步,低著頭賠不是道:“主子,剛才奴婢逾矩了。”

  “不妨事,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你娘。我肯管……”殳紈本想說我肯管的原因也只在于此,話到唇邊還是咽了回去,換成,“也只能這一次而已。”

  “是,奴婢明白。”

  房頂上的小寇子聽到此事已告一段落,忙躡著手腳翻出了真水無香園。找到大總管蘇培盛后,原原本本地復(fù)述了一遍。

  胤禛聽過蘇培盛的轉(zhuǎn)述后,右手用力地掐著手中的佛珠,擰眉不語。必須承認(rèn),殳紈在分析和處理事情的能力上超出了他的想象。用倒賠一千兩銀子的方法把窟窿填補上,這辦法看似笨拙無比,實際上卻在很大程度上免掉了未來各種不可預(yù)知的麻煩。簡單,有效,只是太過直接,太過獨立。完全沒有和自己商量的意思,就將自己排斥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侍立在旁的蘇培盛偷覷著胤禛變幻不定的面色,心中實在是不解平素冷靜鎮(zhèn)定的貝勒爺,怎么一到殳格格的事情上,就變得愛鉆牛角尖起來。他在一旁瞧得明白,撇去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不說,殳格格之所以對貝勒爺這么冷淡,不過是被剛進府時的事兒傷著了,又沒了孩子沒了保障,因此不再相信貝勒爺喜歡自己,不愿再對貝勒爺交心。

  其實貝勒爺只要肯花點心思,以殳格格那單純的性子,想要回心轉(zhuǎn)意實在太過容易。只是這兩個人,偏偏都是一身傲骨,都在等著對方先行低頭。殳格格至少眼下還沒陷進來,貝勒爺可是煎熬得夠嗆。

  蘇培盛的心思活絡(luò)著,面上卻一點都不露。他的袖子里還躺著今天一早杜側(cè)福晉派人送來的五百兩銀票,雖然人家沒明說什么,但那話里話外的意思,他可是通透得很。無非就是想讓自己多在貝勒爺面前墊墊話,再就是別的院子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時知應(yīng)一聲。至于殳格格那邊么……嗯,自己總不讓她吃虧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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