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日清晨,七點。
顏舒睜開眼睛,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做了幾遍貓式呼吸喚醒身體后才從柔軟的床上起來,她的右腳點在地面上,單腳站起來,腳尖點地身體旋轉(zhuǎn)一圈,一個標準的芭蕾轉(zhuǎn)體,她順手將窗簾對著一邊拋去,陽光毫無遮掩的照進房間里。
窗簾在半空中甩出一個張揚的弧度,顏舒上半身向下傾斜,左腳向后翹,雙手抱胸,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耀眼迷人。
左腳點地,顏舒臉上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她隨手在椅子上抓住一件純白色的輕紗披在身上然后就走了出去。
一束陽光從窗戶射了進來,打在大理石板上向著四周不斷的折射,明明只是那么一束陽光卻將整個房間都照得亮堂堂的,這是顏舒喜歡大理石板的原因。
她喜歡亮堂堂的房間,但卻不喜歡電力發(fā)出的光芒。
那種慘白的明亮是沒有生氣的,但即便是最微弱的陽光,那將要熄滅的光芒也像是生命在燃燒。
顏舒享受清晨陽光微弱但卻依舊明亮的時刻,當陽光破開黑暗的那一瞬間,始終讓她著迷。
她閉著眼睛,仿佛在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時刻,一只腳點地,身體輕巧的一轉(zhuǎn),另一只踩地再轉(zhuǎn),輕紗隨著她的動作不斷的飛舞旋轉(zhuǎn)著,蠶食材質(zhì)的輕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fā)光。
空曠的房間因為她的舞蹈而充實起來,她不斷的跳起旋轉(zhuǎn),就像漫步在周身野花遍野的柔軟草地上一樣,樹林里鳥叫自由而清麗,昆蟲撲閃著翅膀,花朵漫山遍野。
顏舒一把跳向沙發(fā),整個人在沙發(fā)上彈動起來,顏舒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伸手抓住遙控器,她突然很想聽鋼琴,“貝多芬?莫扎特?肖邦?社波特?勃拉姆斯?”
“篤篤篤篤…”
顏舒起身奇怪的看著門口,“這個點?”
顏舒念叨了一句,但還是立刻起身開門。
打開門,居然是小區(qū)保安。
看到顏舒,保安自己都嚇了一跳,這個小區(qū)做得最好的就是保密措施,即便是小區(qū)內(nèi)的工作人員輕易也不能上來打擾住戶。
但好在保安已經(jīng)見慣了小區(qū)里進進出出的名人,他眼睛看都不敢看顏舒一下,抬頭挺胸目視前方。
要是他現(xiàn)在行個禮,我都要以為我是在演女上司了。顏舒忍不住想道。
顏舒頭疼的捏了捏鼻梁,太常演戲?qū)λ泻懿缓玫挠绊?,即便在現(xiàn)實生活里,她總?cè)滩蛔“熏F(xiàn)實和電影混淆在一起,這也是她不連續(xù)接戲的原因。
她很喜歡演戲,但她也知道要控制演戲和生活之間的平衡。平衡來之不易,需要一段時間的調(diào)息。
“有事嗎?”顏舒開口問道。
顏舒一說話,那保安簡直跟看見鬼了一樣,整個身體肉眼可見的顫抖一下,“沒..沒什么事,女士,就是樓下有一個說是您的客人,他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很久了。”
顏舒腦海里立刻閃過尤里克的面孔,“啊,他怎么不按門鈴,我直接給他開門就是了?!?p> “女士…是…是他堅持不按,他說…他說你每天早上七點才起床?!?p> “…行,那你讓他上來把,沒事的,他是我的朋友?!?p> “好,好的!女士?!北0采眢w堅硬的點了點頭,然后同手同腳的走向電梯口。
“哎…”顏舒從房間里走出來,對著保安喊道。
保安身體一僵,活像個機器人一樣慢慢轉(zhuǎn)過來,依舊目視前方(保安一米八五,目視前方根本看不見顏舒…)“是的..女士…”
“嗯…”顏舒猶豫了一下,生怕自己的問題太自戀,但到底還是問了,“你要我給你簽一個名嗎?”
保安低頭看著顏舒,兩個眼眶都紅了,下巴哆哆嗦嗦的,一米八五的大個,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可…可以嗎?”
顏舒笑了一下,走過來拿起保安領(lǐng)口上的筆,看著他的身體問道:“你想要簽在哪里?”
保安整個臉都紅了,轉(zhuǎn)過身半蹲下來,聲音顫抖的說道:“就…就后背就行…”
“行!你這人怪實誠的,我給你簽個大大個的。”顏舒說著,在他的后背寫了個龍飛鳳舞的簽名,對著他的后背一拍,“行了。”
保安轉(zhuǎn)頭看著后背的簽名,撓著頭一個勁的傻笑,對著顏舒一鞠躬然后樂呵呵的走向電梯口。
“哎!你的筆!”
保安聞言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一個勁的“呵呵呵”的傻笑。
“一米八的大個怎么靦腆得這個樣子…”顏舒忍不住感嘆道,說著想起另一個一米八的人,“不像有些人哪…”
“不像哪些人?”一個聲音從顏舒的后面冒了出來,顏舒嚇了一大跳,直接一拳頭對著身后揮去。
尤里克右手一擋,“嗯…你練過拳擊把,動作這么標準,而且…嗯?力氣出乎尋常的大嘛?!?p> 顏舒一看是尤里克,右手轉(zhuǎn)拳為掌,一把抓住尤里克的右手,腰肢一用力,左腳轉(zhuǎn)身對著尤里克的腰部踢去,尤里克眉毛一挑,右腳向下一蹲,用肩膀擋住她的攻擊,左手趁機抓住她踢來的右腳。
尤里克看著顏舒:“一大清早火氣就這么重,要不早上吃冬瓜降降火?”
顏舒語氣分外凌厲的回擊道:“一大清早就裝神弄鬼,是不是缺陽氣,要不曬點太陽補一補?”
尤里克眉毛一挑,“前面不就有一顆炙熱無比的太陽嗎,看來我得湊近一些才行?!闭f著,左手用力一拽,顏舒頓時向著尤里克撲去,但尤里克有一個后退直接躲了過去,然后…顏舒...直接來了一個劈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尤里克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笑了好一陣才伸手要去拉她。
顏舒翻了個白眼,看都不看尤里克的手一下,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后向著房間里走去,尤里克一邊捂著嘴笑,一邊跟了進來,但顏舒剛一走進去,直接左腳一踢,把門給帶了上去。
“嗷呲!好疼!”尤里克一邊捂著額頭一邊叫喚道。
顏舒偷笑了一下,去冰箱里拿了兩瓶水才走回來,一邊喝一邊想到:“這次不讓你好好求求我…”
但一瓶水喝完,門口依舊一點動靜也沒有,顏舒脫掉拖鞋,光著腳走到門邊透過貓眼一看,外面竟然一個人影也沒有。
顏舒猛地打開門,低頭一看,只見尤里克靠在門邊,雙腳蜷縮起來,雙手抱著腳,整個人小小團的屈在那里。
顏舒一開門,尤里克抬起頭來,兩雙大大的眼睛充滿了無辜的看著顏舒,這時,走廊的電梯里走出來一個人,他拿著鑰匙走過顏舒的房間,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嘖嘖的搖起頭來。
顏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拽起尤里克的領(lǐng)子就望房間里拎,在那一瞬間,顏舒真懷疑自己拎著的是一條慘兮兮的小狗。
顏舒把房門關(guān)上,字像彈珠一樣往尤里克身上射,“你這人真是!啊啊啊??!眼不見為凈!”顏舒把手上的礦泉水塞給尤里克然后就走到廁所洗漱去了。
…
待顏舒走出來的時候,客廳傳來“咕嚕咕?!钡穆曇?,她走到客廳一看,玻璃鍋里放著少量的水,里面四顆雞蛋在不斷的滾動著。
“你怎么知道我七點才起床?”顏舒坐在高腳椅上,趴在大理石臺上看著水中不斷滾動的雞蛋。
“你昨天不是七點起來的嗎?”尤里克一邊切著紫薯一邊說道。
“那怎么還過了快半個小時才讓保安上來?”
“你起床之后可能還要穿衣服還是化個妝什么的,女人一清早起來不都挺忙的嗎?”尤里克抬頭不解的問道。
顏舒聞言笑了起來,打趣道:“你倒是知道這些,難道又是從書里學來的?”
尤里克像是突然被夸獎的小孩子一樣,一臉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
“這可不是夸獎!“顏舒大喊道,“哎呀,你這人真是…”
尤里克聞言失望的“哦”了一聲,低著頭默默的切土豆。
顏舒看尤里克那樣子,其實也和他平常一個樣,但顏舒不知不覺給他腦補了一個慘兮兮的BGM,“哎!真是…你做得飯菜很好吃!這總行了把!”
尤里克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怪異而困惑的看著顏舒,嘴角不知道是要揚起還是要落下。
顏舒也覺得自己有些無語,“想象力真讓人犯罪”,顏舒不禁在心里抱怨道。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毫不刻意的轉(zhuǎn)移話題:“早上吃土豆?”
“對,雞蛋做蛋白質(zhì),土豆是碳水化合物?!?p> “紅蘿卜是膳食纖維?”顏舒看著一邊的紅蘿卜問道。
“這是一部分的原因?!?p> “嗯,那就是次要原因咯?那主要原因呢?”
“紅蘿卜和土豆一起煮更好吃?!庇壤锟藰O其誠實的回答道。
顏舒聞言笑了起來,打趣道:“我還以為你這個考究的人什么都要講究個條條框框呢~”
“我是個作家,也算半個藝術(shù)家把,怎么可能被條條框框束縛住。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只不過我想要做的事情剛好和那些條條框框相吻合而已?!?p> 這話說得有些強詞奪理的意思,但顏舒并不想和他爭辯。她才剛剛起床,美滿的清晨讓她心情大好。
現(xiàn)在,她只想觀賞尤里克做飯,“你昨天說的實驗是什么?就這個雞蛋嗎?”顏舒看著雞蛋好奇的說道。
尤里克點了點頭,“是一個想法,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這樣,就是…”尤里克突然止住話頭,看著顏舒,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你等會就知道了?!?p> 顏舒點了點頭,也沒有追問的意思,活到她這把年紀要是還像小時候一樣耐不住好奇心,那真是白活這么久了。
顏舒站起身來,轉(zhuǎn)身看著電視,看著屏幕上一首一首的鋼琴曲,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想要聽上一首。
顏舒在腦海里思索著哪一首更符合自己剛才的心情,但一時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她苦惱的按著遙控器好一會,突然想起身后不是還有一個“活百科”嗎?
顏舒轉(zhuǎn)身趴在沙發(fā)上,問道:“哪一首鋼琴曲好聽?”
“定義好聽?!?p> “嗯…我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原上,周圍是漫山遍野的花朵,陽光柔和而明媚,我閉著眼,在草地上跳著舞..”
“嗯…莫扎特的《A大調(diào)第十一號鋼琴奏鳴曲》?”
“啊!沒錯,就是這一首。”顏舒激動的轉(zhuǎn)過身,點開莫扎特的頁面找著。
不一會,一首輕快,優(yōu)雅美麗的鋼琴曲在房間里流淌著,一個又一個的音符在房間里面嬉戲著,打鬧著,他們之間相互的碰撞,迸發(fā)出這動人的美感。
顏舒閉著眼睛,靜靜的欣賞著。
好一會,最后一個音符悄然退場。顏舒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飄起的熱氣。她順著熱氣往下望去,木盤子里擺放著一個碗和兩個酒杯。
酒杯上放著兩顆水煮蛋,此時,雞蛋的上面已經(jīng)剝開,露出其內(nèi)尚未凝結(jié)的蛋黃。而碗里放著一碗土豆紅蘿卜羹。
大量的水分讓正方形的土豆塊變得軟糯,長時間的悶煮,土豆表面的淀粉充分的融入水分當中,在長時間的悶煮后變成了極其粘稠的湯汁,即便是異常堅硬的紅蘿卜在水分不斷的沸騰下也變得甜軟又不失勁道。
“兩種截然不同的口感在一道菜里面充分的呈現(xiàn)出現(xiàn),這是我最喜歡的手法,其實也說不上是手法,只是對材料的充分應(yīng)用而已,嘗一嘗?!?p> 顏舒將播放模式調(diào)為“隨機播放”便放下遙控器,拿起碗,用湯勺舀起兩塊土豆吃進嘴里,土豆表面濃稠的湯汁燙燙的,顏舒忍不住張開嘴巴呼了幾口熱氣,湯汁極其粘稠,帶著淡淡的胡椒味,在熱氣的蒸騰下后勁十足。
好一會,顏舒才終于咬下去,那粉粉的土豆瞬間被咬開,慢慢的咀嚼起來,土豆在口腔里面散發(fā)開來,不像土豆泥那樣順滑,像芋頭番薯一樣有些噎得慌。
“慢慢咀嚼,不要急,等口腔分泌唾液。”尤里克在一旁說道。
咬開的土豆里面熱氣更重,顏舒一邊咀嚼一邊不住的哈氣,“真像要噴火的龍…”尤里克打趣道。
顏舒聞言翻了個白眼,但這時,口腔終于緩慢的分泌唾液,粉粉的土豆變得越來越順口,那噎著的感覺消失后,土豆充滿整個口腔的味道終于浮現(xiàn),那種極其自然的土豆的芳香,顏舒忍不住要再舀上兩塊放進嘴里,體驗雙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