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普通馬車,悄無聲息的駛出龍口鎮(zhèn),穿過瀘領(lǐng),然后不斷朝南,來到北疆邊緣。
樊城,這是北疆和中原交界處的一座普通小城,小城雖小,縱橫不過六條街道,但因連通兩疆的緣故,處處透著繁華氣息。
被小城居民成為西街的一條窄街邊,有一間酒樓,酒樓很熱鬧,各種嘈雜的聲音從里傳出,偶爾還會傳出幾道格外響亮的喝彩叫好聲。
這時,一輛風(fēng)塵仆仆的普通馬車,在酒樓前停了下來,車夫是個身材瘦小,后背略顯佝僂的老頭,和尋常車夫并無多大區(qū)別。
“老師。”老頭神色恭敬,伸手打開車簾。
先是一個氣質(zhì)驚艷,容貌絕色的“美人”走下,老頭對此人只是稍微點頭示意,繼續(xù)敬慕的看著里面,接著一個模樣微微清秀,卻也談不上英俊的少年,從車中踏出。
聽著酒樓內(nèi)那喧囂的聲音,“美人”柳眉微微一皺,心想老師何等人物,怎能在這種地方落腳歇息,頓時有些不悅的看向車夫老頭,因為地方是對方選的。
老頭絲毫不懼,含笑看著少年,果然,少年如他所料,揮手讓“美人”不要氣惱,然后滿意地點點頭,盡管內(nèi)心早有預(yù)料,老頭見此仍不由松了口氣,臉上笑容變得更濃郁燦爛了。
少年跟隨著老頭,神情愜意的走入酒樓,心想人老成精這句話果然沒錯,自己從未自動表達過什么喜好,但老頭偏偏把握住了自己的心理,從數(shù)月前開始,自己就越來越不喜那種所謂的適宜修煉,實則冷清的圣地,反倒越發(fā)懷念這種充滿市井氣息的俗世味道。
老頭的進入,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可緊跟著人們的眼睛就直愣了,呆呆傻傻的看著后面之人,長發(fā)如瀑,白衣如霧,面容宛若被精雕細琢過萬遍的瑩玉,精致無暇到極點,除了胸脯太平讓人有些惋惜外,完全可以用絕代風(fēng)華,傾國傾城來形容。
不過很快,一些青年的目光就有些不對勁了,有失落,有憤怒,有無奈,有冷笑,有幸災(zāi)樂禍,因為“美人”身邊,有個青衣少年,雖然少年穿的樸素,可只看那氣質(zhì),就知道出身不凡,更重要的是,“美人”對旁人目光不屑一顧,對這少年卻笑意連連,目透“秋波”。
這樣的情形,實在是太常見了,所以人們很快就猜到了“真相”,無外乎貴族少年出門,那個老頭,是車夫,“美人”是相陪的小妾之類的。但在平常,人們頂多罵幾句“好花都被豬拱了”,不會反應(yīng)如此之大,實在是“美人”太美。
一行三人沒有多說話,被仿佛丟了魂似的小二引到臨窗位置,在那些清雅的酒樓里,臨窗位置通常都很受歡迎,但在這樣的酒樓向來都很空閑,因為位置偏僻,不夠熱鬧。
青衣少年只坐在那,滿目溫和看著酒樓一切,點餐的事情,則由老頭和“美人”定奪,老頭那沒那多講究,倒是點了不少酒菜,可都被“美人”皺眉否決了,似乎嫌棄這些酒菜品味太低,但這種小酒樓又能有什么高檔貨色,最后無奈下,只能挑了幾樣最貴的。
從三人進入后,熱鬧的酒樓,就詭異的安靜了下來,除了有幾個快速跑出酒樓,不知干什么去了之外,別人的視線,都時不時偷偷掠過臨窗位置,尤其在三人開始就餐后,酒樓更是落針可聞。
原因無他,那“美人”的動作,太過優(yōu)雅,看著“她”就餐,就像在一場醫(yī)術(shù)表演,而“她”也沒有任何不適,似乎早就被人這樣看習(xí)慣了,從始至終不動聲色,細嚼慢咽,這不是那種小家碧玉的扭捏含蓄,是那種在極貴的家世里常年熏陶養(yǎng)出來的氣度和習(xí)慣。
至于那老頭,雖比不上“美人”,但也頗為講究,反倒是那身份看起來最為尊貴的少年隨性得很,吃的高興就贊兩句,不高興則抱怨,動作也談不上優(yōu)雅,和普通居民差不多。
這一幕,立即讓人們心思轉(zhuǎn)動起來,小聲議論起來,有人覺得,那少年家可能是暴發(fā)戶,“美人”則是正宗的貴族世家,只不過落魄了,被少年家趁機要挾了去,但這種想法立即被人否則,若是暴發(fā)戶,一個車夫怎么可能那么講究?于是另一個傳聞?wù)Q生了,并得到絕大多數(shù)人認可,那就是,少年家世的確不錯,但極有可能是個私生子,最近才接回家,所以地位雖高,風(fēng)范氣度反倒比不上“美人”和車夫。
然而,從古至今,市井之中向來不乏藏龍臥虎之輩,這小酒樓里,也有不少厲害的角色,看到少年的動作后卻是眼瞳微縮,目光凝重,他們看到的是另外一個可能,返璞歸真。
但不管如何,酒樓的氛圍,此時總體上還是較為平靜的,不過這份平靜,在半刻鐘便被打破,門外走進來一群人,為首是個衣著華麗的青年??吹角嗄旰退砗蟮哪侨喝耍茦莾?nèi)眾人雖面露懼色,但出奇的并不吃驚,先前幸災(zāi)樂禍的那些人,看向少年的目光越發(fā)戲謔,顯然這情形,是他們早就料到的。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這樊城頭號大紈绔,于是之,于家是樊城最大的勢力,存在兩百年,底蘊不遜那些二流勢力,只是為何屈居在這小城里就無人得知,于是之,則是于家老祖宗最喜歡的嫡孫,不管后者做什么,于家老祖宗都一律放任,所以就養(yǎng)成了于是之欺男霸女,橫行無忌的性子。
“快說,美人在哪?”這位于大紈绔,進入酒樓的第一句話就彰顯了他的性格,完全不隱藏自己的目的,想要什么就直接說什么,同時也就做什么。
不過他剛問完就呆滯了,無需別人回答,于大紈绔就自己找到了答案,倒不是他眼力有多好,而是“美人”太過奪目,就好比一顆絕世珍珠仍在沙子里,想叫人不發(fā)現(xiàn)都難。
美人太美,讓向來眼高于頂?shù)挠谑侵加行┳詰M形穢,不過當他看到“美人”旁邊的少年之后,心里頓時平衡了,這樣的家伙都能擁有這等美人,我于大少憑什么不能?
少年不知道自己被人給鄙視了,很是有趣的笑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快兩年了,若是別的穿越者,類似的情形恐怕早遇到無數(shù)次了,自己居然還是第一次遇到。更好笑的人,別人都是帶著真正的美人遭遇紈绔,自己帶著的美人卻是個假貨,并且還是自己的弟子。
看到少年居然還在笑,于大紈绔立即覺得對方有些傻,難道在這種情況下還看不出自己的目的?想了想,欺負一個傻子終究沒有成就感,于大紈绔打算和對方商量一下,便道:“哥們,我們打個商量,你這美人讓給我,以后你在這樊城要做什么,哪怕把天捅破了,我也罩著你,如何?”
旁邊眾人不知于大紈绔的心思,聞言齊覺驚愕,心想這個紈绔今兒怎么轉(zhuǎn)性了?
于大紈绔話一出,少年依然只是溫和的笑著,可那“美人”卻抬起頭,冷冷的看了少年一眼。
不知為何,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于大紈绔,被“美人”瞪了一眼,內(nèi)心竟是沒由來的驚悸,下意識的朝后退了一步,又不小心絆到桌角,險些摔倒。
他身后的隨從見狀,當即生氣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面帶森然笑容,盯著“美人”道:“我家少爺也是你個小賤人敢隨意瞪的,立即磕頭……”
不等他說話,“美人”的神色就變得慵懶起來,語氣淡淡道:“跪下,割舌?!?p> “找死!”中年男子沒想到,對方居然不但無視自己的威嚴,還敢說出這樣挑釁的話。
“王管家,不妥不妥。”看中年要對自己看上的“美人”出手,于大紈绔哪里情愿,連忙開口阻攔。
王管家死死盯了“美人”一會,終究不敢惹惱自家少年,只能放棄擊殺“美人”,不過很快他就陰測測的笑了起來:“既然少爺發(fā)話,本管家就饒了你一命,不過你活了,就讓你旁邊的人替你受過吧,來人,把這老頭和小白臉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