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已經(jīng)不行了……”
“真是可惜,這么年輕?!?p> “哇嗚嗚……”
李若琳的耳邊,回蕩著嘈雜的聲音。她看到自己躺在血泊里,周圍的醫(yī)護人員已放棄了對她的急救措施。站在不遠處那個小男孩歇斯底里啼哭著,他完全嚇壞了,趕來的母親跪在他跟前,將他緊緊抱在懷里,驚魂未定……
對于發(fā)生的事情,李若琳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哀傷。是的,她死了,可是,那個因為跑到馬路上撿滾落的皮球的小男孩卻因為她而逃過了車輪的碾軋。
此時,李若琳就坐在青翠柔軟的草地上,回憶著方才發(fā)生的事件。
她的頭有些疼,可能是車禍落下的后遺癥。她是被一扇突然打開的空間之門吸附,進入這個世界的。她被從半空中拋到這里,無框眼鏡跌落,摔碎了左邊的眼鏡片子,原以為沒有了眼鏡,眼前的一切會模糊不清,奇怪的是,她的視力竟恢復(fù)到了最佳的狀態(tài)。
“這里就是天堂嗎?”她伸手輕揉脹痛的太陽穴,迅速掃了眼四周。暖暖的陽光毫不吝嗇地?fù)]灑在這片郁郁蔥蔥的森林里,陽光拉長著大樹的影子,這無數(shù)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帶來一份安詳與溫暖。
從草地上爬起身,溫暖的氣候讓身穿秋大衣的李若琳覺得有些熱,隨手脫掉身上的大衣,掛在右小臂上。
森林里安靜極了,沒有風(fēng),所有的草木都紋絲不動,靜謐得只有陽光在緩緩的移動著。這樣的天堂,即使有陽光的撫慰也仍顯凄涼,也許這是孤寂的靈魂所在地,也許這是樹木的永久樂園。沒有天使的引領(lǐng),李若琳顯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她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將周圍的環(huán)境再一次印入大腦里。最后,她彎下身子,去拾另一邊完好的鏡片,放進大衣口袋里,那是她二十歲生日時,陳院長送給她的禮物,那個胖胖的老女人,就像她的親生母親一樣,將她撫養(yǎng)成人。因為陳院長,她所得的愛與教誨,跟其他有父母的孩子一樣,是完整的。飽含記憶與溫情的鏡片,就當(dāng)是念想的收藏吧。
漫無目的地穿梭在森林間,不知不覺太陽漸漸西沉,李若琳弄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廣袤的森林好似沒有盡頭,或者是她已迷失?
好不容易走出了茂盛的樹林,來到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邊,饑渴交迫的她蹲在河邊飽飲了一頓,看河里游來游去的魚兒,盤算著就在河邊駐扎,起火過夜。
“這里真的是天堂嗎?”她再一次迷惑,至少印象中的極樂世界,不是這個樣子的。仰望天空,半邊太陽已沉進連綿的樹梢,天上的云從西邊一直燒到東邊,紅彤彤的,好像是天空著了火。
嚎—
突然,震動天地的咆哮從河對面的森林深處傳出,頓時,林中鳥獸四處逃竄,密密麻麻的,那陣勢何其壯觀,就像一股被暴風(fēng)掀起的海浪,兇猛地朝李若琳這邊撲天蓋地的來。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李若琳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跪在河邊,將腦袋護進穹起的臂彎里,那如巨浪般的飛禽走獸,惶恐地從她身邊呼嘯而過,瞬時便消失在身后的樹林里了。
“嚯?”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視野立即被兩頭從森林里竄向天空的巨大猛獸所填充,它們廝打在一起,發(fā)出的嚎叫聲震耳欲聾,血腥的嘶咬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李若琳驚得張大了嘴巴,潛意識地連滾帶爬,頻頻退后。
這到底又是什么狀況?。?p> 被火燒云染紅的天空,在血的飛濺中,那顏色顯得更加濃郁。
仔細(xì)辨去,那是狼與狐的戰(zhàn)斗。一黑一白,緊緊糾纏。它們從地上斗到天空,一付不置對方死地,不善罷甘休的模樣。
那狐,形體優(yōu)美,動作輕盈,右前肢在戰(zhàn)斗中已被對手咬斷,縱然如此,它仍不依不撓。躲過狼的再一次攻擊,飛躍到更高處,咧著嘴咆哮一聲,一股通紅的火球從它嘴中迸發(fā)—
嚎—
那狼,沒來及躲避漫天撲來的火球,流星般的火球?qū)⑵淙紵谔炜罩型纯嗟呐又?,在垂死的怨恨中對狐進行了最后的反擊。它猶如一團地獄的火球,直撲向上空的狐貍……
“啊—”流星般砸落的火球,對森林進行了毀滅性的破壞。李若琳的周圍,燃起熊熊大火。那些靈敏的飛禽走獸,早已逃遠。她已深深體會到所處的環(huán)境有多么的可怕,爬起身,顧不得多看一眼正在天空中進行的激烈的戰(zhàn)斗,拔腿就朝森林深處跑。
她跑得飛快,沒命地朝前方狂奔。她的身后,仍能清晰地聽到兩頭猛獸的咆哮和廝打聲,甚至還有在火焰中燃燒的‘噼啪’作響的樹木。死亡的氣息,又再一次那么真切地包裹著她。
恐懼,因為身后的戰(zhàn)斗溢滿了那顆狂跳不止的心。這種狀況,讓李若琳有了思考面對死亡的時間,她跟那些慌亂逃命的飛禽走獸一樣,死亡讓她惶恐。
嗷嗚—
那是一聲凄厲悲壯的嚎叫,是生命將逝的哀鳴。隨后,一聲沉悶的巨響,大地因為亡者的墜落,而在顫抖。
李若琳跑得太快,跑得肺開始疼,腿也像在燃燒。她氣喘吁吁,發(fā)覺世界漸漸安靜了下來。她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好奇心促使她轉(zhuǎn)過身去,就在她重新面對身后的世界時,一切已面目全非,大火在風(fēng)中瘋狂的肆虐,火海的另一邊,隱約看到一頭渾身是血的巨大黑狼,倒在破碎的大地之中。它那雙已失去光彩的血紅的眼,仍不甘心地直勾勾盯視天空那頭沖它吡牙的狐貍。
李若琳仰望那只雪白的狐,鮮血在它隨風(fēng)飄逸的皮毛上,像一朵朵綻放的花朵,狐貍眼睛猩紅,憤怒漸漸退逝,取而代之的是勝利的驕傲。一道金光閃過,她詫異地看到那狐幻化為一襲白袍的年輕男子,因為太遠,無法看清他的面貌,只是那頭披肩銀色長發(fā),在風(fēng)中如夢如幻般的飄逸,仿偌千百回夢中的天使,純潔而美麗。他抬起左手一揮,高空頓時烏云密布,雷鳴大震,雨,轉(zhuǎn)眼傾盆而下,灌滅了熊熊燃燒的森林,也將她徹頭徹尾的淋了個透。
“嚯?!”李若琳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目光仍無法轉(zhuǎn)移地緊緊盯視天空中那個雪白的男子。她著了魔似的,強烈的好奇和癡迷猶如針扎一般。當(dāng)他身子傾倒,流星般從天空中墜落時,她毫不猶豫地沖他跌落的方向狂奔……
雨下了一刻鐘的光景就停了,世界因為一場大雨的洗禮,變得更加清晰明亮,火燒云早已散去,天空墨藍得如明鏡一般。昏黃的殘陽再一次普照大地,從樹葉上滴落的水珠折射出陽光金色的光芒,世界亮晶晶的。
李若琳不知跑了多遠,跑得雙腿隱隱作痛,氣也喘不過來了。最后,她不得不停下來,小歇片刻后,朝那男子跌落的方向繼續(xù)朝前走。
“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傷,會不會有事?”她邊走邊心里念叨著。
她穿過一片灌木叢,終于在一棵巨大的槐樹下看到了那個男子。他依樹而坐,捌過的臉因為垂落的長發(fā),無法分辨。但露出的挺直秀氣的鼻子和半邊微張的櫻色薄唇,不難看出他英氣逼人。一襲白袍濕漉漉地貼在他矯健的身體上,垂落的右袖,半懸在空中,面目全非,血仍從破敗的傷口里溢出,滴滴答答地砸落在草地里,濺起血珠子在白色的袍裾上染出一粒粒鮮紅,刺痛了她的雙眼。
一把寒氣襲人的長劍,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卦谒暗耐恋乩?,以一種傲視塵間的姿態(tài),默默地守護著它的主人。
狼狐大戰(zhàn)的情景還如此驚心動魄地絮繞在腦海里,看著樹下的銀發(fā)男子,李若琳心里很清楚他是什么??墒牵请p移動的腳步卻毫不猶豫帶著她來到了他的跟前。
“喂,你還好嗎?”她蹲下身子,凝視側(cè)過臉的他。
男子垂落在草地里的左手輕輕的動了一下,蹙眉輕喘,卻沒有只言片語的回應(yīng)。
李若琳知道,他傷得非常重,如果沒有人照顧,他也許活不下去。睨了眼那殘斷的右臂,血正無止無休的從傷口溢出,消耗著他的生命。不由多想,她展開那件早已被雨水浸透的大衣,在身邊的長劍上一劃,將大衣分割出一大塊布和一條布帶子,然后將布塊折疊包在傷口上,用布帶子緊緊捆綁地殘斷的右臂上,片刻,血的流量漸漸變小,最后止住了。
此時,夕陽已沒落,最后一道殘陽從他們身上流逝。男子從昏迷中緩過勁來,艱難地將臉轉(zhuǎn)向了陪伴在跟前的李若琳。睜開的眼睛在最后一道殘陽里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他的容貌如畫,絕美得根本就已經(jīng)超越了一切人類的美麗。這種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態(tài),竟是已不能用言詞來形容。
李若琳看著眼前這張臉,驚嘆!
“……”銀發(fā)男子盯著李若琳足足看了十秒鐘,最后輕吡著牙,從齒縫里虛弱地擠出一個字,“滾!”
“哈?”好歹她幫他止住了傷口上的血,不道謝也就算了,竟然用這么不客氣的口吻叫她滾蛋?李若琳眉頭深鎖,很想沖這不知好歹的怪家伙訓(xùn)斥一頓,但瞥見他一付慘兮兮的樣子,也就不忍心和他斤斤計較了?!澳銈煤苤兀夷闱瓢?,就要天黑了,你需要人照顧。”
男子眼神不屑于顧,卻因為胸口的劇痛引起的咳嗽將欲要沖出口的話給壓了回去。
什么嘛?那完全是一種鄙夷的眼神。李若琳心里不舒服,人家都叫她滾蛋了,而且還一付不屑,不把她當(dāng)一回事的模樣。她犯不著還死皮賴臉呆在這里吧?她站起身,真的想一走了之??墒恰茨凶悠D難的抬起左手,摁住起伏不定的胸口,將臉再一次捌了過去,他再一次合上了雙眼,也許又昏過去了。
“我去給你弄些水來?!辈桓话阋娮R,她也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啊。李若琳這樣說著,抬眼看了看漸漸暗下的天色,她得盡快去取些水來,回到這里。森林,一旦到了夜晚,必定是危險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