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姑,大…大…大仙她這…究竟是怎么了?”張口結(jié)舌,指了那中年神婆好半響才憋出一句來。
見他有了反應(yīng),剛才還在其身后配合著中年神婆動作的少女,不免低頭深深連嘆了兩聲。才收了方才的虛空潑灑之舉,滿是無奈的喃喃道:“具體因何而起我這等法力低微的,又哪里敢胡亂猜測?!?p> “這可怎么是好,小仙姑你到底是有道行的世外高人。”說著也不敢回頭再看向另一頭,不知何時已散了發(fā)髻正打擺子的大仙。踉蹌著搶過兩步,閉緊了雙眼哀求道:“好歹你也給咱指條道,眼下這等情景到底該怎么著啊?弟子我也好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要……?!?p> 那旁剛才還滿露無奈之意的小仙姑,聽得此句后臉上的神情已然變了一變。若是這梁東家此時能大著膽子,睜眼來上瞧上一眼,必定能看出其中的蹊蹺之處,哪里還如現(xiàn)在這般惟命是從喲!
只可惜,又是個被迷惑至深的糊涂人!落入對面而立,正以眼神交流的主從二人眼中,卻是位頂好的‘大主顧’罷了。只見那旁小仙姑正欲張口言語,就聽得自己身后那位,適才還作狂魔亂舞狀的中年神婆已然安寧了下來。邊整頓身上穿戴邊弱弱地應(yīng)了一聲道:“本座勸你一句,往后有關(guān)那處所在也莫要再尋上門來了?!?p> 入耳聽似波瀾不驚,這邊梁東家的心頭卻不免一怵。旁的暫且不論,單是此刻那中年神婆的面色已是說明了一切,白中帶青,猛得一瞧不覺有些愣神片刻。不過一個轉(zhuǎn)身之際,怎能有如此變化,前一刻還面色紅潤。此時在梁東家眼中,卻猶如一重癥纏身的病患無疑!
更待婉轉(zhuǎn)問起緣故,卻被其身后的小仙姑出聲攔下。等再他再回頭去看時,就見剛才臉色慘白無比的大仙,在重咳了幾聲后,一口鮮血如離弦之箭一般,直直噴出半丈外。
只見身后的少女一把將擋道的梁東家推開一旁,搶在中年神婆倒地之前,沖上前去攙扶坐下,不待還愣愣一旁定立的梁東家回過神來,已是嚎啕哭訴起來:“師傅您是何苦來哉,不過為了那五十兩,那不成就要搭上這七十余載的功力……?!?p> “七十……!”忍不住沖口而出,重復(fù)一詞。剛才被小仙姑一個沖撞,此刻已再難掩滿眼驚愕之色的梁東家,確實實實在在的跌到在地,腦海之中那個猶如魔咒一般的數(shù)字,更是炸響連連!
那邊屋內(nèi)小仙姑的哭嚎聲,仍是不絕于耳,這旁被另一個粗壯的婆子,半推著已是一腳跨將出門的梁東家,還未真正醒過神來。
卻聽得身旁的婆子,低聲勸道了起來:“老婆子我,可是打小被咱們家大仙領(lǐng)在身邊,說句不中聽的,哪里見過這等兇險情形喲!梁店主您還是另請高明吧,回頭再尋個人來,補(bǔ)上一份養(yǎng)病銀子,想必大仙也不會多加怪罪的!”
說道那最后一句時,更不免是加重了三分,此刻被那婆子口中的補(bǔ)銀之事,猛得喚醒當(dāng)場。剛想出口譏諷,忙將已到嘴邊之言,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這里是什么地界?不用身邊的老婆子提醒,這梁東家也再不敢多言半句。臨出門前,還是如同以往一般,老老實實返身朝著正屋的方向微微躬身。強(qiáng)忍住心中不甘,在袖籠里才摸出半塊碎銀,準(zhǔn)備謝那送他出門來的婆子,忙又放了回去。轉(zhuǎn)而又?jǐn)?shù)了小二十銅板,交到那婆子手中,才算滿意。
直到聽見自己身后的閉門之聲,梁東家才算是徹底警醒過來,難不成郊外的那座宅子真有那么邪!就連百試百靈的大仙都被折騰成那般凄慘的模樣,若是自家……!
忙是甩甩頭,拋開腦中這一可怕念頭,幾乎是小跑著往雜貨鋪方向而去。而另一邊送了他出門,連忙緊閉院門的老婆子,卻是不敢絲毫的松懈。直到小心爬在自家院墻上,瞧見那人撞邪似的逃離這條巷子后,才抽出腰間的帕子,撣了撣身上的灰跡,扭身進(jìn)了屋內(nèi)。
“怎么樣,可是唬過去了?”接過少女手中的大海碗,急切問起一句后,已是自顧自的灌下了大半去。
那婆子滿是得意的用力拍了拍胸脯,嘲諷一笑道:“你老娘我可是做了三十多的神婆,哪里還用得著你來教!滿口答應(yīng)著,逃命似的就去了后巷,恐怕不等日落便能將銀子送上了?!?p> 一句出口,還未等那中年婦人接口,忙是不句厲聲阻止道:“別抹臉上的妝,萬一那頭來的快,可是怎么好?”
原來這祖孫三人并非是那神婆身份,卻是迫于生計,才在此小鎮(zhèn)中充作法力高深的巫婆,騙些銀錢度日的。剛開始時,也皆是因為幾樁湊巧的生意,做得是異常的順溜。這等偏遠(yuǎn)的小地方本就閉塞,更使得鎮(zhèn)中之人是深信不疑,愈發(fā)是順風(fēng)順?biāo)?,財源不斷?p> 但今日之事,卻讓這祖孫三人不免頗為擔(dān)憂起來。
“這好端端的要我施邪術(shù),咒死人家兩口子,卻是有些蹊蹺。而且我已是讓人打聽清楚了,那戶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
聽完自家女兒的講述之后,莫說是那旁見識尚淺的少女了,就是這旁正盤腿上座的老婆子,都由不得暗自驚心。倒吸一口涼氣,已是當(dāng)機(jī)立斷道:“看來這地界是不好待了,絹兒收拾行李,等那頭送了銀子來,咱們連夜就上路。少不得往山里,先躲上一陣,辨辨風(fēng)聲才轉(zhuǎn)道往別處去?!?p> 這旁中年婦人也忙不迭,點頭應(yīng)道:“還是老娘你想得好,反正這幾年咱們也攢夠了銀子。到了別處,咱們也不再行這等擔(dān)驚受怕的差事了,索性置上幾畝地,尋戶老實的佃農(nóng)耕作就好?!?p> 正如那老婆子所料,趕在日落之前那頭雜貨鋪里的伙計,就應(yīng)了差事給這院里,送來了四色點心一份。不那伙計多言其它,祖孫三人關(guān)上門后,將紙包扯開便見一張百兩的銀票,赫然其中。
“喲!倒是瞧不出來,老婆子我剛才那一句嚇唬人的話,竟然頂?shù)眠@足足五十兩紋銀!”本以為,這雜貨鋪的東家能按原先說定的那般,事成之后另給五十兩銀子,已是萬幸。卻不想居然嚇得,直接多添了同等數(shù)額的湯藥費來!
當(dāng)即,被那老婆子順勢收入了懷中,速速吃了晚飯,早早便熄了燈,只等著天色透黑后,卷了鋪蓋搬離此地。
而另一邊領(lǐng)了東家之命去往神婆家中,送妥了點心后,回到自己家中的伙計,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說東家這是為了哪樁,竟然還得讓我給跑腿去送點心的?”邊涼水猛灌了幾口的伙計,不禁轉(zhuǎn)身問向一旁正縫補(bǔ)衣裳的娘子。
卻被自家娘子,輕笑了一句道:“還能為得哪一樁,定是向大仙討張求子的符咒唄!你是不曉得,那家的多子多福咒最是了得,就連隔壁兩個村里,也有人寧可舍了那邊山上的凈臺寺,也要多走上一段往咱們鎮(zhèn)上來求她們家的!”
“真要有那等深厚的法力,怎么會……?”前面半句剛出口,便引得那頭正忙活計的自家娘子,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湊上前來低聲問道:“難道是當(dāng)家的你今天有緣,瞧見了大場面不成?”
“什么大場面呀!要不是,我原本就知道那家是住著活人,一定被嚇?biāo)喇?dāng)場……!”說著便也隨之,放下來手中的茶壺,一股腦的將方才所見,細(xì)細(xì)道來。
聞聽得丈夫口中,那等驚心動魄的恐怖場面,也是忍不住后背一陣陣冒冷汗!這一個晚上,倆夫妻是整整折騰了大半宿,才在天光將明之際,實在熬住倦意沉沉睡去。
而隔天午時起,四合鎮(zhèn)上已能在坊間,聽聞到神婆大仙身受重傷之事。而隨后,又被那戶四周鄰間傳出了,只在一夜間,誰人都不曾聽到絲毫動靜之下,神婆院中便好似狂風(fēng)過境一般,將屋內(nèi)所有家什人等,統(tǒng)統(tǒng)卷了空!
“這下可是要了命咯!”聽得自家丈夫一聲驚呼,不由得那旁正算賬的掌柜娘子,一把拉住于他,便追問起究竟是何事所致。
不待自家娘子問完一句,這旁的梁東家已是哭喪著長臉,唉聲嘆氣起來:“昨日不是同你說了,原本有一鄉(xiāng)黨托我辦了樁差事,二話不說就給拍下二百兩銀子來。我……我一時貪心便順口應(yīng)了下來,哪里想到卻是萬萬不該應(yīng)他的!”
想到事已至此,早晚也得叫自家這位逼問出來,索性連帶著事情始末,一字不拉的將所有涉及之處,全都講述了清楚?!澳镒?,眼下我該如何是好?連大仙那等的高深法力,都不能抵擋得住,我這等凡人身軀又該往哪里避過此劫啊!”
“如今知道怕了,早干嗎去了!”恨鐵不成鋼的連聲嘆息,不禁連連搖頭:“真正是膽大如斗哦!”
片刻沉思后,仍是有些拿捏不定究竟該如何了結(jié)此事。這到底是主動上門賠理求饒,還是咬死這樁與自家無關(guān),即便那方追問起來,也是萬事不知,絕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