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藺蘭與魯媽媽倒茶后,才借此之機看了一眼的相公,本就是默契十足的兩人,后者當然已是會意。既然有人尋上門來,想探聽這其中的緣故,自然是要據(jù)實相告,才是道理。
輕咳兩聲,已是頷首應(yīng)到剛才所提:“魯媽媽本也不是外人,我夫妻二人自當將實情告知?!?p> 只見二爺才起了頭,卻不往下繼續(xù),反倒招呼了一旁收拾的大丫鬟停下活計,去廊下守著。先是一愣,隨之心頭亦是莫名一怔,莫不是這府里真出了那喪良心的險惡之徒?
就連向來最是溫和的西廂兩口子,從何時起變得如此謹慎,便足以證明這其中必有不妥!也難歸這段日子來,除了早晚往正屋各一回便再沒挪動一步,原大家也只不過覺得有此怪異而已。卻不怎么留心究竟是出了何等的紕漏,如今看來其中定是大有文章。
不免也刻意壓低了三分音量,接著再提了一句:“可是如今這府內(nèi)有何不妥之處,還是須屏退了左右,才好告訴媽媽我的?”
“哪里是因為丫鬟在旁言語不便之理,而是……。”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二奶奶,見其也是緩緩點頭,才輕嘆了一聲,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接著道:“魯媽媽可知,為何我夫妻二人有這突兀之舉。說來也是被嚇得不輕,才不得不……。”
“莫不是,別院中的那檔子邪乎事?”不待二爺講述完,那旁的魯媽媽已是驚得直接瞪大雙眼,脫口而出。
本來這樁在盧府中,雖是禁忌,卻也免不得叫人好奇不已。漫說直到五日前,才算稍有好轉(zhuǎn)的兩個姨奶奶,就是對于西廂這兩位突然換了藥鋪,又提出由自己房中丫鬟取藥之舉,更叫眾人是疑惑非常!
此刻一聽提及‘被嚇’二字,也難免使得魯媽媽忍不住就與那別院之事,聯(lián)系一處的。此刻見對面兩位齊齊搖頭,才知道是自己心急嘴快,想當然了,不免僵著笑臉告罪連連。
卻見這旁的二奶奶已是擺手,攔道:“不怪就連魯媽媽你也是這般作想。其實早在我與相公回府之初,有一段時日里也曾有同樣的擔憂不安,就怕正如外人所言那般,是別院那樁之故。才使得大夫問診當日服下湯藥后,才稍見起色,但隨后的日子里又是不斷的反復(fù),就是盼不到痊愈之日,所以才不得不,停了那家藥鋪的方子,另尋了別家問診、吃藥?!?p> 聽到此處,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這府內(nèi)與此有關(guān)的人手中一定出了紕漏,至于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時之間也不好查明,而這兩位繞道而行的法子,卻無疑得到了那積年老媽媽的點頭認可。
“確實在未查明之前,不敢打草驚蛇的,再則如今府里本就是太太主著事,你們?nèi)绱酥斏飨氡匾彩菫榱祟櫦疤念伱??!碑斊涮峒斑@一句時,對面這兩位心底卻是一頓,初時只不過是為了引得眾人轉(zhuǎn)移注意,才會有此一舉。
斷是不曾想過,其中還涉及太太顏面之說,此樁大事件來。皆是連連頷首,心中卻是透亮的很,到底才來到此世時日尚欠,居然連這等重要之事,都不曾有過考慮周全。今日虧得是魯媽媽來訪,才叫兩人禁不住暗道一聲,還好,還好!
原本高門大戶便最是看中顏面一事!后院的兩個姨娘,畢竟都是在別院就因驚嚇過度,一病不起。而他們夫妻倆卻是不同,反倒是回到府里后,才做出這一連串的變動,哪能讓人不連道怪異?
不過好在此刻明白過來,還算不遲,只需往后多加留意便可避免此類事件發(fā)生。心存感謝,自是面上又溫和三分:“還請媽媽在太太跟前婉轉(zhuǎn)著些。畢竟此等掩人耳目的手段,若不是隱秘的很,又怎會直到我夫妻二人都覺出異樣來,才不得不另尋他法驗證一二?!?p> 二爺之言才剛停下,這旁二奶奶已是輕聲接道:“也正因為那暗中之人,手段過于隱秘,我與二爺才沒敢在每日晨昏定省時,與太太當面提及半句,只怕是漏了風聲便是再難將其尋出了?!?p> “二奶奶無須擔憂,老奴定是小心行事,必不能放過一個對主家不利的,定慣要押了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去知府老爺堂上,打死了事!”
謀害主家性命,這還了得!魯媽媽一言頓時將兩人驚醒過來,雖不曾翻過人命官司的刑律,該對那犯人處以何等罪責,但光聽打死了事一樁,便知定不是小事。
想到初來之時的落水事件,只怕也是有人暗中操縱所致,倒不如借由此事,索性一并查實出來,到也省得往后提心吊膽防范再三了。
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若是此前不曾猜錯,只怕也與那后院的丁姨娘,有些干系才對!只是苦于時隔數(shù)月,又不知從何處著手,才遲遲未曾妄動罷了。
再則,當日兩個不懂‘鳧水’之人,又為何能在救援趕到前,支持這許久之時,也是令人費解的很!夫妻倆自是不敢輕舉妄動,舊事重提,引得旁人側(cè)目。不過此刻被魯媽媽一提,反倒清醒了不少。若是讓他們自己動手糾出背后之人,怕是時機未到,但眼下萬事有主事太太出面,卻是再合適不過!
索性將那兩樁事件,前后連續(xù)起來一并解決妥當,也未嘗不是好事一件。無論與盧府而言,還是夫妻兩人往后的安寧日子,都是極為有利之舉,再則又能與太太拉近距離,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單是想到日后的分府一樁,便是不再猶豫。只見這旁盧二爺已起身去到書房,取來了兩張藥方后,直接交于那旁的魯媽媽:“這便是我夫妻二人,在兩家藥鋪中所獲之方,皆是同樣的病癥,但兩個大夫的用藥卻是頗為不同。面上看似所涉及的藥材相差無幾,若是尋個懂行之人仔細辨識,便可知其中出入何其之大!”
接過藥方好生收妥,才重重點頭應(yīng)道:“二爺、二奶奶且安心靜養(yǎng)便好,這樁要緊之事媽媽我自會稟明太太后,再遣了專人查他個水落石出!”
接下來的數(shù)日里,面上看著好似風平浪靜的盧府內(nèi),卻是按潮洶涌的緊。就連一向分外張揚的大奶奶,也已是逐漸收斂了氣勢,再不似往日那般,言語刻薄了。
而平日里最是忙碌的采辦馮管事,也告假在家,將手頭的活計交付給了旁人料理。在眾人眼中一向是太太面前紅人的魯媽媽,也隨之被派往了外院廚房中,暫且接管幾日,更是叫人忍不住議論聲起。
“敢情是因為魯媽媽不再得太太心了,那好端端管著一攤的馮管事,才被罷了差事不得入府?”正小聲提及此樁的小管事,不由滿是疑惑的再探頭,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仍有些不敢置信。
誰都曉得,這府里的主事太太一向都是最信魯媽媽了??扇缃袼麄兡缸觽z是一個被免了差事,閑在家中;另一個雖不曾就此出府去,卻是生生降了在廚房當差,顯然已是明擺著再不得重用了。
從來都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此番突如其來的變化才剛過一日,在廚房當差的魯媽媽,已瞧出了不少端倪來。果然真如西廂那兩位主子所言一般,眼下這盧府上下只怕早已被那有心之人,插手其中多時咯!
單是這小小一個廚房中,便已能明顯看出人心所向來。原先那個管事媽媽是借由此事,被調(diào)往了二門內(nèi)當差,雖并不算是升等,可到底比起之前整日煙熏火烤的日子,舒坦許多。如今對底下之人,再不似往日那般罵罵咧咧了,一身干凈的衣裳倒顯得和藹了不少。
反倒是原本在其手下賠笑的三個廚娘,有些為難。雖不知其究竟犯什么大錯,才被發(fā)配到此降為了管事,可好歹也曾是太太面前的第一得意人,自是不敢太過輕慢。
只是其中的拿捏,卻不是那般容易的,也正是因為看到此點,魯媽媽才從中套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不過在外人的眼中,此刻的魯媽媽已是強弩之末,不堪一擊了。
直到二等丫鬟麥冬,將時任廚房管事的魯媽媽口信帶到,西廂中的這兩位,才不得不佩服起正屋的那位主事太太來。
“不愧是官家大婦!這等的耐心便是常人所不及,估摸著也由魯媽媽這些日子來的暗中發(fā)現(xiàn),感受頗深。”接手將麥冬遞來的點心,擺在書案一邊,二奶奶才低聲喃喃。
這才放下手中書稿的盧臨淵,才緩緩點頭附和一句道:“這般按兵不動,試圖引蛇出洞恐怕只是其一。想來也是為了在老爺復(fù)職前息事寧人,才耐著性子暗中查訪的。”
那旁二奶奶也是認同頷首,接到一句:“能安靜處理了此事,本就是再好不過。只是不知,那后院的小心之人,可曾有所察覺?若是晚了一步,只怕往后再想拿住她的短處,必得多費不少周折!”
“又有何難?不過是從旁助魯媽媽一臂之力,推進此樁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