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第一站殷據(jù)
彩繡招是盛京有名的繡坊,在大規(guī)模的作坊之外還建有從事買賣的繡樓,信譽名聲都是極不錯的。
蒼蒼和連姨到達的就是其中一座繡樓。作為一侯府的繡女,出門就直奔這里并不奇怪,不過這里并不是她的目的地。
兩人來到一樓時只見里面買客不少,便混入人群也裝模作樣地挑起繡品來。
不出多時,外面忽然有女子激動地喊道:“掌柜的我們回來了!”人們吃驚望去,只見是七八個衣著端莊但滿臉憔悴的女子正含淚往里瞧著。門口迎客的伙計一時愣了,驚醒過后歡快地叫起來:“掌柜,坐堂的,姑娘們回來了,回來了!”
一傳十十傳百,片刻繡樓里高層底層都驚動了,有人忙著把這些姑娘們迎進去,有人準備伙食房間。外人不明所以,你問問我我問問你,大家都傳開了,原來是彩繡招被聘進長安侯府的繡娘們終于能出來自由了。
“聽說從頭到尾待了近兩個月呢?!?p> “而且是長安侯府強留……”
“怎么回事呀,是不是跟那位生病有關(guān)?”
“說起來那墨二爺?shù)降咨氖裁床?,幾大名醫(yī)都治不好……”
一個好好的繡樓轉(zhuǎn)眼間充滿各種議論猜測,儼然說書看茶的大眾場所。
蒼蒼與連姨對視一眼,趁繡樓方面的人出來主持秩序前悄悄離開了。
走了一兩條街她們進了一家冷清但是幽深、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成衣鋪,連姨問掌柜的拿出幾天前就準備好的一套小廝服,蒼蒼接過走進換衣間,再出來時已是個瘦小精干的小廝。
連姨給她化了妝,蓋住過于白皙的膚色,又淡掃眼線壓下上挑的眼尾,這樣一來,蒼蒼就不起眼了許多。連姨還是不放心,蒼蒼好說歹說才叫她消了貼身跟隨的念頭。
她順著長街來到和殷據(jù)約定好的地點——一家幽靜宜雅的茶館。
茶館一樓坐著好些客人,看身上的衣料款式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不差了,蒼蒼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廝顯得有點一頭撞錯地方的突兀感,不少人奇怪地打量過來。
跑堂伙計很機靈,笑著跑過來:“這位小哥是要找哪家公子?”
他上下看了眼眼前這人,暗暗嘀咕:如今公子哥們興帶俊俏的書童長隨,小姐們也以貼身丫鬟嬌美可愛而感到臉上有光,說白了,現(xiàn)下盛京就盛行以貌取人,像這位一臉菜色沒幾分精神頭的,應(yīng)該沒什么地位。
這樣一想,他的熱情就去了大半。
“我,我是要找……”蒼蒼站在門口眾目睽睽之下低頭作無措狀,余光一掃沒看到殷據(jù),是在二樓嗎?她心里不由暗罵,他選了這么個不夠低調(diào)的地方,怎么也不派人來接她,難道要她當著這么多人面大搖大擺地找他,還是直接說她是來見三皇子的,求引薦?
“是哪位客人的隨從?”又一個年長伙計來問。
“不知道,他沒說?!?p> “那就轟走,不能打擾到客人?!蹦觊L的壓低聲音說,然后堆出假笑對蒼蒼道,“這位小哥啊,這里興許沒你要找的人,要不你去別家吧?!闭f著就要趕人。
“慢著。”一人從二樓樓梯口叫著跑下來,向蒼蒼招手,“你真是慢,爺要就等著了??爝^來?!?p> 蒼蒼定睛一看,卻是二月初一檀香寺里扮成小沙彌的那人。當時看他像個少年,可卸下偽裝再看,蒼蒼目測此人少說也在二十五歲以上了。
蒼蒼不作遲疑走過去,兩人一前一后上樓,此人小聲說道:“檀香寺里小人不知是姑娘,實在怠慢失禮了?!?p> 蒼蒼一愣,這人對自己怠慢失禮過嗎?她一抬頭就看見一雙熱切中帶著緊張,激動中帶著拘謹?shù)难劬?,那眼神,好像自己是他找了很久很久,終于才找到的珍寶一樣。不對,怎么說呢,蒼蒼覺得在那里面她還看到任君差遣只會垂頭領(lǐng)命的東西。這種眼神前世她在殷據(jù)那群忠心耿耿的屬下身上沒少見。
她心頭只有警惕,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你是?”
“在下永青,是永字系留守盛京的最高權(quán)限聯(lián)絡(luò)人。”
永字系?聯(lián)絡(luò)人?
這就是殷據(jù)的部署之一?
蒼蒼雙眼一亮,不過又萬分奇怪此人把這個告訴自己做什么,所以她只是淡淡點頭:“是嗎?聽起來閣下就是青年才俊了?!?p> “你不知道我?”永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好像蒼蒼不認識他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一愣之后立即想要解釋什么,可一聲低喝打斷了他:“永青!”
二樓樓梯口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年紀還要比永青略長幾歲。只見他沉沉地盯著兩人,似乎有些生氣,在永青說話前他一把把他拉開,同時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一面冷漠而公事化地對蒼蒼道:“這邊請?!?p> 蒼蒼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們,雖然她很想了解更多殷據(jù)手中的資源,但顯然現(xiàn)在不是好機會。她深深看一眼永青,將他的面容牢牢記住,如果他想告訴自己什么,以后大概還有機會的。然后她目光略過高大男子的臉,頓時腳下微停。
是他?前世殷據(jù)手下第一悍將國安!
等蒼蒼走進茶館雅間,門關(guān)上后,國安把永青扯到一邊:“小子你是瘋了嗎?竟然想對她和盤托出?”
“我沒瘋!”永青不悅地甩開他,“這是主人的遺命,我只是奉命行事?!?p> “你別忘了,我們現(xiàn)在的主人是殿下……”
“那是你國字系的!主人遺命,國字系才追隨三皇子,而我這系不過是暫時借他用用。借,是要還的。”永青低駁回去,冷笑道,“當年你可是主人一手栽培的,沒想到才過多少年,心也硬了舵也轉(zhuǎn)了,看到主人嫡親的血脈,連眉頭也不顫一下?,F(xiàn)在三皇子分明早早找到我主蒼蒼,卻一直隱瞞,他存的什么心思誰看不出來?若不是我與連姐聯(lián)系上,現(xiàn)在還蒙在鼓里,被人作槍耍都不知道!你們可以忘本,可以昧掉良心,可是我們不能!國安,你我各為其主,道不同立場不同,再說些不入耳的,別怪兄弟不認人!”
國安氣得渾身發(fā)抖青筋暴起,咬著牙道:“我不過是想提醒你,她對你們一無所知,你們對她也不熟悉。更何況,你們這支是不是人人都想跟著她還不確定,這樣一股腦透露給她……”
“不需要你操心?!庇狼嗾f完這句,冷然離去。從他出現(xiàn)到離開,沒有問候殷據(jù)半聲。國安看著他的背影心知他是寒了心也鐵了心。
走廊陰暗,雅間里也很安靜,高等木材隔音效果很強的,聽不出里面的人在說什么。
然而一如既往忠誠守衛(wèi)在外的高大男子,心卻無法再平靜。
殿下不會任由永字一支就此離去的,可是他,他應(yīng)該幫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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