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好,這些個東西搬回去之后,你們按照借條兒上欠的錢依價(jià)兒來抵,誰也不許趁機(jī)多拿!不然你們一文錢的東西也別想拿到!”藍(lán)襖兒男子率先出聲道,聲音有些嚴(yán)厲。
從這句話中大約可是得知,他正是這次事件的主腦。
除卻他另個兄弟,其它三人紛紛應(yīng)是。
話剛落音,就有人要去搬長案上最顯眼的那個藍(lán)花兒瓷瓶。
幾人都是識貨的人,一眼就瞧出這是個價(jià)格不菲的好東西。
“這是我的!”
“你們快給我松手!這是我先看到的!”
三人搶作一團(tuán)。
嘭的一聲,花瓶跌碎在地。
幾人面紅耳赤,眼見著就要擼袖子打起來。
“夠了沒有!”姜黃色長襖男人喝道,“有什么好搶的,該給你們的一文錢都不會少!”
他的話似乎有些震懾力,三人不滿的哼唧了幾聲,卻也沒再繼續(xù)爭搶。
但分頭去拿了自己想要的字畫與瓷器,動作迅猛的,如同是盜匪一般。
“你們都給我住手!這是我們老爺?shù)臇|西,你們不許動!”莊氏身上頭上還沾著雪粒子,踉踉蹌蹌的撲了過來,邊嘶聲喊道:“青天白日的,你們還講不講王法了!”
“王法?爺看不懂王法的人是你吧,看著沒有?這是欠條,白紙黑字可都寫在上頭呢,逾期沒銀子還債,就用東西和地契房契償還!”
莊氏卻不理,上前一把將男人懷中的兩卷畫給搶了過來。
“唉!我的齊世渺的真跡!”矮胖男人大驚失色,忙要上前搶回。
這兩幅畫少說也值百兩銀子!
“莊婆子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藍(lán)襖男人黑臉喝道。
“有種你們就把我給掐死!”莊氏挺直了腰桿兒,毫不退讓。
“嘿!”幾人氣的豎眉,剛想發(fā)作,卻聽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響。
江櫻從廂房推門而出,尚有些惺忪的眼睛在觸及眼前的情景之后,立馬清醒了。
這是怎么個情況!
奶娘莊氏緊緊抱著胸口,的畫,一副死守晚節(jié)的表情,落在江櫻眼底,不由地想的遠(yuǎn)了。
再看看一側(cè)站著的兩個男人,江櫻怔愣著開口,“二叔三叔?”
是的,這兩個長相神似的男人,正是她的堂叔。穿姜黃色襖子的是二叔,名喚江世品,另個是三叔江世佑。
在原主江櫻的記憶里可以看出,這兩位不僅是外表上神似非常,在人生追求上也極其相近——二叔江世品好賭,三叔江世佑好嫖??傊际遣粍?wù)正業(yè)的主兒。
江櫻看了看奶娘,再看向三叔的表情有些古怪。
江世佑頓時(shí)讀懂了這眼神里的意思,表情驚悚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縱然再好嫖,但也不會將主意打到莊氏這老娘們兒身上!
這可是有關(guān)嫖格的大事!
不過這死丫頭,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回來,怎么好像哪里變得不一樣了……
江櫻松了口氣。
余光卻掃進(jìn)了另外三個男人的身影。
看幾人手中拿的,袖里裝的,懷里抱得,竟全是自家的東西!
“櫻姐兒……”莊氏不愿讓她看到這情形,可事到如今,想瞞也瞞不住了。
“你們——”江櫻張了張嘴巴,表情驚駭,“你們這是……入室搶劫???”
這貨的反應(yīng),顯然慢了不止半拍。
小姑娘到年底剛足十三歲,一副嗓音像是清早剛出谷的小黃鶯,靈動至極。再配合著這副被驚到的表情,竟讓幾個男人一時(shí)間險(xiǎn)些要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櫻姐兒,你這話說的太不中聽了!”江世品定神道:“什么叫搶劫,我們這是來帶人家討債的!”
“未得允許,強(qiáng)入民宅,拿取他人物品,不是搶劫又是什么?”小姑娘一副疑惑的表情,無害至極。
“這……”江世品被堵了個啞口無言。
其中一名債主走上前來,將欠條在江櫻面前晃了晃:“莊婆子不識字,你是識的吧?瞧見沒,這可是你爹親筆寫下的!”
卻見少女的表情越發(fā)的驚愕了,一雙清泉般的黑眸里滿是驚異,反問道:“我爹親筆寫下,讓你們?nèi)胧覔尳倭???p> 一旁聽著的江世佑臉色一陣青白交加。
這死丫頭在這跟別人裝起傻來了!
莊氏跑了過來,橫眉道:“沒錯,你們再這樣我們可要告去官府了!”
“還告官?你們欠債不還,還要告官!”江世品兄弟倆如同聽到了什么笑話。
“我們何時(shí)說不還了。”江櫻指了指那三人懷中的器物,道:“你們從哪兒拿的放回哪兒去,我爹欠你們的債,自會全數(shù)還給你們。”
三人不知這黃毛丫頭的話能不能信,一時(shí)間都看向了江世品。
“哈哈……櫻姐兒這是咋了,上一吊給吊傻了不成?你要真傻了,那你三叔我可虧大發(fā)了!”打量著貌比花嬌的江櫻,江世佑眼中閃過一絲暗芒。
“欠條上的最后期限是今日,也就是說,只要在子時(shí)之前能把債還清,都不算逾期。在此之前,你們沒權(quán)利擅自強(qiáng)奪我家中財(cái)物?!苯瓩颜f著,眼光從無人面上一一掃過,道:“依你們今日所行,我就是告到官府,相信官府要抓的也是你們?!?p> 一聽這話,三人嚇得臉色一白。
“這小娘子說的可是真的?”幾人朝江世品問道。
江世品臉色一陣難堪。
今天的確是欠條上的最后期限,他也是趕著日子來的……可是,可是他沒想到這死丫頭竟然還懂得這些啊!
要知道她平日里除了做做女紅彈彈琴吟吟詩,念念方家大郎,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江世佑給了二哥這么一個眼神。
江世品冷哼了一聲。
“看在你死去老爹的份兒上,就再寬限你一日!若明日再拿不到銀子,到時(shí)候你盡管是說破了天也沒用!”江世品這話說的,好像他也是債主之一一樣。
“我們走!”
一行人面色各異的踏出了房門去。
臨出去之前,江世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江櫻的身上,嘴角噙著一抹陰險(xiǎn)的笑意。
江櫻:“……”
三叔這毫不掩飾的眼神難道是在刻意提醒她,他會做出什么對她不利的事情來嗎…難道說這個時(shí)空里的人,做壞事之前貫會表露出來……?
江櫻陷入了糾結(jié)中。
“櫻姐兒啊,這下可怎么辦!咱們哪兒有什么銀子還他們!真沒想到,二老爺和三老爺竟會帶人來搶奪東西,真真想狼心狗肺?。 鼻f氏急的滿頭大汗,一轉(zhuǎn)過頭去,瞧見江櫻這副糾結(jié)不定的表情,立刻緊張地問道:“怎么了櫻姐兒,可是嚇到了!”
這個被她照顧著長大的姑娘,可是個實(shí)打?qū)嵉男蓩?,又被老爺溺愛的不行,自幼便膽怯怕人。唯一一次不露怯,只怕就是昨日同方家大郎表意吧…?p> “我沒事?!苯瓩咽丈窕貋恚f氏道:“奶娘,您趕緊去當(dāng)鋪一趟,讓他們派個人過來給這些東西估估價(jià),能賣的都給賣了——”
既然遲早都是保不住的東西,就沒什么好留的。
“櫻姐兒……”莊氏呆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小臉。
還是頭一回見姑娘這么利索認(rèn)真的模樣呢。
“咱們自己按價(jià)賣了,至少不會吃虧,讓他們平白拿了去,盡是便宜了他們,而且還無憑無據(jù)的,到時(shí)候若是他們不認(rèn)賬更是麻煩?!?p> 聽得這精打細(xì)算的話,莊氏又呆愣了一會兒,方應(yīng)了下來。又唯恐江櫻受寒,將人送回廂房歇著。自己才急匆匆地出了府,奔著當(dāng)鋪而去。
……
次日早,天還未亮的徹底,江家大門便再一次被捶敲的哐哐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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