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彎月高懸。
這本該是分外靜謐美好的一幕,但江櫻卻無心欣賞。
江櫻覺得她自個兒真是有夠倒霉的。
她不過是半夜出來如個廁,忽然聽到門外有動靜,好奇的推開門開了一眼。
結(jié)果,就被對方拿出一把劍架在了脖子上……
江櫻含淚決定,以后晚上再也不開門了!
“給我治傷——”對方顫抖著聲音說道,顯然是傷的不輕,拿劍的手都在不停的晃動著。
江櫻嚇得不行,生怕他手上一個不穩(wěn),自己的小命兒就玩完了。
須臾,就聽這貨牙關(guān)打顫地說道:“不,不好意思,我……不會治傷……”
她是真的不會!
她的穿越分類是吃貨型,不是醫(yī)女型啊……
“什么……”對方深深的震驚了,不敢相信有人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不是嚇得趕忙想辦法,或是求饒,而是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告訴他……她不會治傷?
還,還不好意思?!
這種略帶歉意的用詞,用在這種生命攸關(guān)之際,真的合適嗎!
氣血上涌,男人手中利劍一抖,整個人忽然朝后仰倒了下去,發(fā)出噗通一聲巨響。
江櫻驚異了片刻之后,顫顫的喊出一句——“救命!”
莊氏睡的極沉,根本沒有聽到江櫻這句因為恐懼而分外低弱的叫喊。
然而片刻之后,隔壁的院門卻被嘭的一聲推開了。
江櫻略顯僵硬的轉(zhuǎn)過頭去,只見是晉起走了過來,或許因為起身匆忙的緣故,只披了一件外袍。
“怎么了?”晉起一面走近一面問道,眼底有幾分緊張之色。
月光下,見江櫻這副因為驚嚇而顯得分外呆滯的面龐,晉起開始懷疑這貨是不是在夢游。
江櫻伸手指了指地上,表情有些無措的模樣。
晉起這才看見地上橫躺著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
再見到他手邊閃著寒光的劍,晉起目光一緊。
怪不得她這么害怕……
“別怕,沒事的?!睍x起半蹲下身子探了探男子的氣息。
“人,不是我殺的……”江櫻解釋道。
晉起檢查男子傷勢的手忽然一頓。
原來她怕的不是對方傷害她,而是……怕被誤認(rèn)為殺人兇手!
“我知道?!睍x起默默嘆了口氣——經(jīng)過這么多的事情,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跟尋常人不一樣了,為什么還要執(zhí)意拿正常的眼光去衡量她呢?
“你怎么知道……”江櫻下意識地問道。
晉起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沒有這個本事?!?p> 江櫻不由地沉默了。
這時,晉起已經(jīng)將地上的黑衣男子扶了起來。
“這件事情交給我,你回去睡覺吧。”
晉起說罷,頭也不回的扶著昏迷中的男子進(jìn)了院中。
江櫻看著晉起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再一次對他改觀了。
原來晉起是這么一個樂意助人的少年。
雖然見死不救有些不地道,但比起大半夜的收留一個身受重傷且身份不明,又極具威脅力的陌生人,她相信更多的人會選擇前者吧?
江櫻懷著對晉起的敬佩之心,拴好大門,余驚未了的回了房去。
被江櫻認(rèn)為熱心助人的晉起,此刻正望著面前重傷昏迷的男子出神。
沒錯,這人就是宋元駒無疑。
他記得很清楚,前一世,他在攻打廬陽之時,就因為是此人駐守,他才會久攻不下。
雖為敵方,但數(shù)次交手,他對宋元駒是存了幾分欣賞之意的。
此人行事雖然疏狂,但卻重情重義,足智多謀。
前世的福王跟這一世一樣,為韓家所滅,福王手下軍士多已降服,但被任命為左先鋒的宋元駒卻趁亂逃了出來,后來輾轉(zhuǎn)保住一條命為濟(jì)王所救,為了報恩,便投靠到了濟(jì)王麾下。
可但這一世……竟然是自己救了他。
而且,又是因為她的緣故。
晉起忽然就想到,那本自己前世求而不得的甄之遠(yuǎn)手札,也是由她送到了自己手里。
這種感覺……當(dāng)真奇妙。
※
或許是因為半夜里吹了風(fēng)受了驚的緣故,次日早,江櫻便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頭昏鼻塞,像是傷風(fēng)的預(yù)兆。
頂著不適去了韓府的江櫻,恰巧被韓呈機(jī)給撞見了,聽她說話時朦朧的鼻音,韓呈機(jī)皺了皺眉,丟下一句‘不要染了病給了別人’,便把江櫻攆了回去休息。
“少爺,您剛才瞧見了沒,阿櫻那丫頭感動的都哭了呢!”阿祿一臉單純地說道。
想到江櫻離去時那副因為傷風(fēng)而涕零的模樣,韓呈機(jī)嘴角抽了抽,沒有戳破阿祿美好的幻想。
江櫻回到家之后,被莊氏灌下了一碗熱姜湯,出了一身的汗,覺得睡意來襲,往牀上一倒,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jīng)過了申時。
江櫻穿好鞋下床,咕咚咚的喝了一碗熱水,補(bǔ)充了一下因為出汗而揮發(fā)的水分,頓時覺得頭昏的癥狀好了許多。
傷風(fēng)的時候喝一碗熱姜湯出一身汗,再蒙頭睡上一覺,可比什么藥都管用呢。
出了屋,外頭剛巧是夕陽將墜,余霞輕染的美景。
晚風(fēng)送涼,吹在面頰上格外舒服。
江櫻站在門檻邊,微微瞇起眼睛,愜意的彎起了嘴角。
耳邊散落的兩縷清發(fā),隨著微風(fēng)輕輕拂動著。
這本該是愜意美好的一幕,卻被憑空傳來的一道聲音給毫不留情的打破——“喂!”
還不甚清醒的江櫻被駭了一跳。
舉目朝前方看去,就見洞開的院門下,夕陽的薄暮中,站著兩個小姑娘。
竟然是梁文青帶著她的丫鬟阿玉。
江櫻回過神來,不用梁文青開口,她便搖著頭說道:“我今日沒有瞧見春風(fēng)——”
是覺得梁文青找她,除了詢問宋春風(fēng)的下落之外,再沒有第二種可能了。
她剛睡醒,所以這回倒真的不是在刻意給宋春風(fēng)打掩護(hù)。
梁文青白了她一眼,口氣不善地說道:“我今個兒不是來找春風(fēng)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她?
江櫻覺得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
好吧,現(xiàn)下正值黃昏,太陽可不就在西邊兒墜著嗎……
“明日是我生辰,晚上你跟春月一起去我家吃飯!”梁文青說道,口氣里帶著一股命令的意味。
江櫻呆了。
梁文青竟然邀請她參加生辰宴?
這姑娘,今日出門兒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你要是敢不去的話,我就讓我爹把你們趕出桃花鎮(zhèn)!”梁文青丟下這句話,便趾高氣揚(yáng)的帶著阿玉轉(zhuǎn)身走了。
“……”江櫻覺得凌亂極了。
這姑娘動用了這么粗/暴的邀請方式,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p> 凌亂過后的江櫻,并未真的將此事放在心,小姑娘的心思她不猜,反正猜來猜去她也猜不明白。
次日,她頂著一副好氣色去上了工。
阿祿對她強(qiáng)大的恢復(fù)能力表示懷疑。
這昨個兒還流著鼻涕話也說不清呢,這才過了一天,竟是一丁點傷風(fēng)的跡象也沒有了。
就連韓呈機(jī)也覺得……這副身子骨,當(dāng)真是沒有一點女兒家該有的嬌氣。
白宵一瞧見江櫻進(jìn)院兒,便喜滋滋的奔過來投懷送抱,絲毫沒有矜持和高冷可言。
江櫻被跳起來的白宵撲了個滿懷,險些要沒站穩(wěn),安慰性的拍了拍它的背,好一會兒,白宵才滿意的將人放開。
江櫻邊擇著身上沾的虎毛,邊鄭重的想著——白宵大致離成精不遠(yuǎn)了。
結(jié)束了一整日的飼養(yǎng)員和陪下棋的生活之后,江櫻便跟往常一樣,和李氏宋春月一道兒回了鎮(zhèn)子上。
待到了家門口,從車廂里下來的時候,宋春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喊住了江櫻。
江櫻回過頭,拿疑惑的眼光看著宋春月。
“對了,梁文青有沒有讓你去參加她的生辰宴?”宋春月看著江櫻問道。
這讓原本打算靠過來跟櫻櫻說幾句話的宋春風(fēng),登時頭也不回面帶厭惡的轉(zhuǎn)身回了院子里,那背影,端是一個決絕。
梁文青三個字,已經(jīng)成了他的噩夢。
聽宋春月問起,江櫻才忽然想起這件事情來,點了個頭說道:“昨天傍晚的時候,她來過一趟,是跟我說了這么件事情。”
“那你打算去嗎?”
江櫻想了想,搖了頭。
雖然她不知道梁文青為什么請她過去,但她至少知道,梁文青不喜歡她。
宋春月見她搖頭卻是說道:“你還是跟我一道兒過去吧?!?p> 江櫻不解的看著宋春月。
“你是不知道,這梁文青每年生辰,都會請鎮(zhèn)子上同齡的小姑娘過去的——”宋春月解釋完,又強(qiáng)調(diào)著說道,“每家的小姑娘都是要過去的?!?p> 意指但凡是住在桃花鎮(zhèn)上適齡的小姑娘,都‘不能幸免’,也包括江櫻在內(nèi)。
“反正咱們坐一起,你就當(dāng)陪我好了!”宋春月又道。
若是尋常人家也算了,可畢竟是鎮(zhèn)長的女兒。
如果阿櫻不去的話,未免不太好。
而且去了也沒什么壞處,吃一頓飯便回來了。
聽宋春月這么說,江櫻忽然想起了昨日梁文青甩下的那句狠話……當(dāng)然,她是不相信那位霸道鎮(zhèn)長真的會因為這么一件事情,就將她和奶娘趕出桃花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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