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阮小五對那吳用,頗為瞧不上,阮小二無奈搖頭道:“他那兩條銅鏈,耍的倒是好看,只是不太中用?!?p> “休要再說他,賢弟,吃酒?!比钚∥鍖⒕仆敕诺綇堈烂媲?。
“二哥、五哥,吃酒?!?p> 三人同飲了一碗。
阮小二放下酒碗,問道:“年后,我們弟兄三人,曾去清河縣尋你,卻是聽你那店里的伙計說,武松兄弟失手打死了人,判了刺配牢城營,你去送他?”
張正道點頭回道:“武二哥為自家兄長報仇,打死了西門慶,判了個刺配充軍,我一路護送他到孟州牢城營,這才回轉(zhuǎn)回來?!?p> 阮小五一拍桌案道:“恁地是條好漢,可惜沒能與武二哥再吃上一回酒。”
阮小二繼續(xù)道:“沒尋到你們,我便和五哥先行回來,七哥卻是留在你那獅子樓處,只顧快活?!?p> 張正道笑道:“二哥、五哥,怎地不一同留下?”
阮小二道:“家中尚有老娘和妻兒,放心不下?!?p> 阮小五又將酒倒?jié)M,叫道:“先吃個痛快,再說閑話。”
阮小二攔住他,苦笑道:“五哥前段時間,賭癮又犯,將家當(dāng)又輸了個一干二凈,月余不曾吃酒,倒惹官人笑話。”
張正道看著阮小五道:“五哥,這賭博,卻不是好耍。”
阮小五混不在意道:“閑著無事,悶的發(fā)慌?!?p> 阮小二搖頭不止,嘆道:“老娘頭上那釵兒,不知被你當(dāng)了多少次,好不容易用錢贖回,你卻又把它拿去賭輸?shù)簦瑲獾睦夏锍圆幌嘛?。?p> 阮小五這回卻是神情有些郁郁,只是不住叫道:“賢弟,哥哥最近恁地晦氣,賭錢只是輸,便是一把不贏,最后氣的我將底褲押到臺面上,那些人卻恁地?zé)o情,將我赤條條抬著,丟出屋來,害的我這胸前豹子,都跟著吃盡了苦頭?!?p> 阮小五說著,將衣襟扯開,露出那青郁郁的刺青豹頭,只是那豹口處,似是被尖銳石子劃破,有些變了形狀,倒像是一只被人打了個半死的殘廢豹子。
阮小二和張正道俱是哭笑不得。
阮小五端起大碗,又是一飲而盡,再次提起酒桶,為自己那碗倒?jié)M酒,叫道:“吃酒。”
張正道單獨與他吃了一碗,而后道:“五哥,我再拿與你一些銀兩,把老娘那頭釵贖回來,莫要再賭了?!?p> 阮小二急道:“這如何使得?”
阮小五道:“若是你幫著把老娘頭上的傳家寶贖回來,我再也不去賭了。”
張正道從身上摸出十兩銀子,遞給阮小五。
阮小二卻是按住那銀子,正色道:“我們弟兄,多得你接濟,如何能再叫你破費。”
“二哥卻是沒拿我當(dāng)兄弟,些許浮財,算得了甚么。”張正道回道。
阮小五也道:“二哥恁地婆媽?!?p> 阮小二收回手去,對著阮小五鄭重道:“你若再賭,休怪我不認你這兄弟?!?p> 阮小五收了十兩銀子,笑道:“我說不賭,便不再賭?!?p> 張正道笑道:“五哥乃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暮脻h子,他說不賭,定會不賭?!?p> 阮小五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阮小二問道:“此去孟州,武兄弟可是無礙?”
張正道便將這幾個月里發(fā)生的事情,挑挑揀揀與他二人訴說了一遍。
阮小二心思細膩,聽完之后,有些動容道:“武兄弟為兄長報仇,真不愧是條好漢子?!?p> 阮小五則是大咧咧道:“以后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再與他一起吃頓酒?!?p> 張正道笑道:“用不了多久,待到當(dāng)今官家大赦天下,武二哥就能回轉(zhuǎn)家鄉(xiāng)?!?p> 阮小五卻是一拍桌案,怒道:“狗屁官家?!?p> 阮小二四下里瞅了瞅,見店里伙計沒有留意這邊,趕緊出聲呵斥道:“休要胡言亂語,此處耳目眾多。”
阮小五道:“許他們做得,卻不許我說得?”
阮小二壓低聲音道:“去年,那西城括田所,將這八百里水泊,盡皆收歸宮里,凡是下到水泊里打魚的船只,盡皆加收船租,我們這些靠著這湖泊吃飯的人,打上來的魚,還不夠去交船租,如今只能赤腳上岸,沒了營生?!?p> 阮小五怒道:“狗皇帝只顧加租,不顧俺們死活,恁地可惡?!?p> 阮小二又瞧了瞧那店里伙計,叫道:“酒保,給我包上些酒肉,我們帶回去吃?!?p> 那酒保答應(yīng)一聲,去后廚準備。
張正道心知肚明,隨著蔡京五月份再次拜相,“大宋第一敗家天團”,即將成團出道。
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朱勔、李彥等人,合稱“六賊”,手握權(quán)柄,權(quán)勢滔天。
再外加楊戩、高俅,這八人,緊緊圍繞在趙佶身邊,將這埋葬大宋河山的作死大幕,親手徐徐拉開。
專權(quán)奪利,打壓異己,搜刮民財,惹得天怒人怨。
“二哥、五哥,我從汴梁城出來,便知道你們的日子難熬,所以特地趕來,有件事要與你們商議?”張正道這段時日,便是想著這件事情。
“賢弟有甚么事情,痛快說來。”阮小五是個急性子,催促道。
張正道笑道:“不如你兄弟二人,帶上老娘和阿嫂,也一同隨我回清河縣,好過在這村里煎熬?!?p> 阮小二搖頭道:“你那清河縣,忒是不自在。”
阮小五也道:“賢弟,不瞞你說,也就小七愿意留在那里,我和二哥,都住不慣?!?p> 張正道見他二人不愿意去清河縣,便不再相勸,只是陪著二人吃酒。
三人又聊了些閑話,吃了一些酒肉,那店伙計將打包好的酒菜,拎了過來。
阮小二摸出帶在身上的一串銅錢,道:“一并結(jié)了?!?p> 那伙計將銅錢接過去,數(shù)了數(shù)后,卻回道:“阮二哥,卻是少了半貫?!?p> 張正道笑道:“我這有?!泵黾s一兩重的銀子,遞給那伙計。
待找回一些銅錢之后,三人便劃著小船返回到阮小五家中。
阮小二分了一半肉食,拿給屋中的老娘、渾家和兒子吃。
剩下的酒肉,則是帶到外面的草亭子里,三人繼續(xù)吃酒閑聊。
此刻,天色已然黑了,阮小五取了一個破爛不堪的鐵盆,堆放了一些柴草,又拾了些細小的枯樹枝,堆放到盆里,攏起一團火來。
此刻,沒有外人,阮小二直言道:“如今這水泊里的生活,難以為繼,我和你五哥商討過,想要去販賣私鹽,只是苦無門路,無從下手。”
張正道大覺奇怪,問道:“二哥怎地突然想著要販賣私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