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心意
青陽前去壽宴的排場并不大,每人都只帶了身邊幾個弟子,掌門俞之放門下弟子本不服蕭武突然這么背委以重任,不過蕭武為人寬厚,并不持寵而驕,漸漸的也被大家所接納,三師伯周志誠,自是帶了獨子的周正,周正還是以前那副目無下塵的樣子,如今忌憚蕭武武功厲害,并不如何挑釁,對于荇兒仍舊是白眼相對,荇兒也不為意,一路只與五師姑方希君門下三名女弟子同吃同住,沒什么機會與蕭武說笑,她每天遠遠見到蕭武忙碌事務,不由心中隱隱覺得,這位師兄,真的是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荇兒與五師姑門下三位女弟子也相熟起來,雖然五師姑一向管教嚴厲,但終究是少年心性,總是聚在一起說笑。這一日又在客棧中落了腳,四個少女便圍在一起嘰嘰咯咯的聊天。
女孩中年紀稍大點的的名叫韓玲兒,她跟隨五師姑已久,知道許多青陽往事,便一一細數(shù)青陽派中百年來的英雄人物,創(chuàng)世青陽派的祖師爺?shù)男ぷ幼詣?chuàng)逐日劍法單挑魔教四長老,又說幾十年中在武林中大有名頭的百里云天率領青陽弟子剿滅山賊,只聽得其他三人心馳神往。
韓玲兒言畢,托著腮對荇兒說:“依我看,青陽派下一個不出世的大英雄說不定是蕭武師兄。”
荇兒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韓玲兒說的是心目那個憨憨的師兄。
韓玲兒自顧自的說:“我聽二師叔與師父說起,上次他帶蕭武師兄同行,路遇劫匪欺壓百姓,蕭武師兄獨自一人就把他們十幾個人攔了下來,就這么一掌,他們就全倒啦?!?p> 另一名女弟子羅敏聽到,趕緊伸出手刮臉,笑道“羞羞羞,這么明目張膽的談論蕭武師兄,荇兒和他師兄關系好,小心明兒學給人家聽。”
韓玲兒不在乎的說:“說就說嘛,二師叔連聲贊蕭武師兄,說他如今內力是青陽派一等一的,最難得是為人襟懷坦白,極有俠義之心,他日定然會闖出一番天下,若是荇兒告訴蕭武師兄,因此能與他說上幾句話,我也是極有面子的?!?p> 羅敏不由得笑了:“越來越沒形了,師父平日都怎么教你的?!?p> 韓玲兒撇了撇嘴:“我又沒說錯話,你們倒說說蕭武師兄是不是即武功高強又為人仁厚。”
羅敏點點頭:“你說的倒是實話,只可惜他體內的真氣現(xiàn)在無人能解,也不知以后。。。”
女弟子張倩趕緊扯了扯張倩的胳膊,連聲唾道:“呸呸,荇兒還在這里坐著呢,你們就這么說他師兄,她與蕭武師兄一起長大,感情親厚,聽到要會多難過啊?!?p> 韓玲兒和羅敏臉上現(xiàn)出內疚之色,連聲道歉。
荇兒連忙擺手:“沒事,沒事,你們說的都是事實,師兄的傷勢也著實讓人掛心,不過師父說了,天下奇人異事這么多,未見得沒有醫(yī)治之法,師兄命大,這般兇險都化險為夷,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未見以后不會再有奇緣?!?p> 三人都點點頭,連聲寬慰荇兒,又圍著荇兒問了許多關于蕭武的事情,蕭武所遭遇奇事已經傳遍了青陽山,引人熱議,荇兒只好一一回答著,不由得覺得恍然,那個每天陪她練劍玩耍的師兄,不知道何時變的耀眼,教眾人仰慕。
不多日,眾人便來到江南繁華的大城市安平?!傍P吐流蘇數(shù)十里,煙柳迷離遍安平?!闭f的即是安平的景象了,安平乃是南方第一大城市,位處滄州,滄州常年無戰(zhàn)亂,土地富饒,氣候溫潤,商業(yè)繁華,天下富甲商人多出自滄州,安平更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一派豪奢的景象,即是王都筑天都要遜色幾分。人常道安平遍地是黃金,更有說法,得安平者的天下,自然是說明此處乃帝國中商業(yè)命脈所在。
青陽派的少年都長大于山野之中,漳州雖然也是大城,比起安平卻是粗陋樸素了許多,少年們未曾見過如此繁華的景色,樓臺林立,商販遍地,綠瓦紅墻,錦旗飄搖,車馬絡繹不絕,路上來往之人衣飾華麗,少年人都瞪大了雙眼,看什么都帶著新奇,流連忘返。青陽派雖然一向管束的嚴謹,此時也由了少年們去。唯有蕭武,對著一城的繁華視若無物,目光始終只遠遠的落在荇兒人身上,每每看見她快樂的笑,自己便也微笑起來。
眾人到了江南世家鄭伯邑的府邸,鄭府位處人煙阜盛之處,三間獸頭大門,式樣威嚴宏偉,正門上一金字匾,上書“江南世家”四個大字。鄭家是百年大族,世代榮華富貴,即使王朝更替也屹立不倒,此屆家主鄭伯邑又是個極了不起的人物,他曾在開國皇帝威武帝旗下征戰(zhàn),后來辭官管理家中生意,打理的蒸蒸日上,他又為人豪爽,武藝高強,廣交天下朋友,江湖人士也都十分尊敬他。此次鄭家主七十歲的壽辰,排場極為闊綽,大擺三天宴席,第一天主宴官府人士,第二天主宴鴻商富賈,第三天主宴江湖人士。明日即是開宴之日,鄭府已經連日門庭若市,來往之人絡繹不絕,鄭家主安排的極為周詳,鄭家又財力驚人,家中安排不下客人,便將這安平的許多客棧也包下來給客人住宿。青陽派被安排在府中留宿,便有下人領了眾人入內,一路上荇兒只見鄭府布局講究,陳設華麗,樓閣莊嚴肅穆,軒昂壯麗,院中樹木山石,蓊蔚洇潤,比自己幼年居住的王府還要氣派,不由心中暗暗贊嘆。
眾人隨著掌門拜見了鄭家主,他今年已七十高齡,但保養(yǎng)的極好,精神矍鑠,?鶴發(fā)童顏。
拜見完畢,下人便引了眾人去落腳的院子,荇兒她們被安排在女眷住處,鄭老夫人年歲已高,不問家事,便由兒媳,女兒出面招呼眾人。招待荇兒等人的是鄭家三小姐鄭雨桐,鄭家三小姐樣貌俏麗,面容可親,行事也是利索。荇兒在角落中等候安排,只聽身后忙碌的兩個婢女在輕聲聊天。
只聽一人說道:“我瞅著咱們三小姐這些天格外的有精神。”
另一人掩口一笑,壓低的聲音:“這個自然,聽說今次那位陳少莊主也會來?!?p> 之前那人有些疑惑,問道:“哪個陳少莊主?!?p> “自然是臥龍山莊的陳少莊主,不然還有誰能配的上我們三小姐的人品。”后門那人又說
另一人連忙點頭稱是。此時她們收拾停當,便離開往別處去了。
荇兒無意間聽她們說起鄭三小姐的私事,不好多聽,心中卻也不免好奇,只想著過幾日或許可以有機會見到那位臥龍山莊陳少莊主是個什么樣的人。
眾人一番忙亂,總算是收拾停當,蕭武便第一時間抽了閑前來女眷的住處尋。三個女弟子見狀躲在門后咯咯的笑,一把推了荇兒出去:“師兄來找啦,趕緊去吧?!?p> 荇兒再天真爛漫,此刻也不好意思起來。她不由低聲埋怨著:“師兄,你有什么事嘛,這會來找我?!?p> 蕭武撓了撓頭:“也,也沒有什么事,不過很多天沒有和你說話了,來問問你都習慣嗎?!?p> 荇兒想起這幾日眾人常常贊譽于他,他卻依舊還是那副憨厚的樣子,不由得莞爾一笑:“好啦,那就去說會話吧,這些日子沒怎么和你聊天,我也很想念你呢?!彼窒肫饋硎裁矗裆P切:“師兄這幾日身體可好,體內真氣可有再犯?!笔捨涞溃骸爸x謝師妹關心,這幾日都很好?!避魞旱溃骸澳蔷秃茫遗履氵B日勞累,動了真氣,回頭犯起病來又疼的要死要活,你可留點心,許多活計能躲就躲了?!笔捨渎勓砸恍Γ骸安淮蚓o,掌門一直都很照顧我,他時時留我在身邊,也是想著若然真氣沖撞,他可助我調息?!避魞哼@才放心,笑道:“掌門一向最是穩(wěn)妥,想來一定會照顧好師兄。”蕭武點了點頭,兩人就在鄭家的園子里閑逛起來,鄭家是江南第一世家,富可敵國,院落整修的大氣而不落俗套,荇兒幼出身皇族,這么欣賞下來,也覺這院落格外有格調,她走著走著突然說:“師兄,你看著湖中的大石,這樣看過去,隱隱有虎躍之勢,當真大氣又別致?!笔捨湟粋€粗人哪里看的出來什么虎躍之勢,荇兒說什么,他便點頭稱是,仔細看了看,也沒發(fā)現(xiàn)個所以然來,荇兒見狀便知他沒看出來,又想起了陳子騫,心道,若是他在一定又說出一大堆有趣的典故吧,想著就撲哧笑了出來。
荇兒雖然年幼,但本就貌美驚人,蕭武看她突然莞爾一笑,朱唇輕啟,眉目流盼,只覺得天上的仙子也就這么好看,不由的癡了,卻絲毫不知這笑容是因為另一位少年郎而啟。
荇兒看他呆呆的看著自己,奇怪的問道:“師兄,你盯著我干嘛,我臉上有蟲子?”
蕭武趕緊收回目光,結結巴巴的道:“沒。。就看你突然笑了,不知你在笑什么。”
荇兒說:“啊,我笑。。。算了我也沒笑什么?!?p> 兩人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青陽山澗,林中一同長大,親密無間,這些年慢慢年長,各自經歷不同,有了不同心思,一個癡情暗藏,一個芳心另許,從來都是坦誠以對的兩人,此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在月光下各自想著心思,都不言語。
良久,荇兒說:“我累了,師兄我們回去吧,明兒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先養(yǎng)好精神。”蕭武點點頭,目送荇兒窈窕的身影消失了良久,才戀戀不舍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