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神了,正如佟書記預(yù)料的,十分鐘后,果然有幾個身影打著手電筒,從村委院子內(nèi)走了出來。
“佟書記,他們出來了!”
“走!咱們跟上去!”
佟書記從后排座位上坐起來,然后囑咐,“小劉,咱們做好檢測,寫好報告材料就行,其他工作由地方的同志完成。還有,不要隨便發(fā)表個人意見。”
“知道了,佟書記!”
劉三江明白,佟書記這些提醒,都是為了他好。
兩人走到隊伍中間,其他人都是打了聲招呼,然后再老支書的帶領(lǐng)下,往村里面走去。
祝副市長拉著佟書記,走在了隊伍最后面,簡單通了氣。
“21歲的村民李振芳同志,天黑翻地收工的時候,在田壟的荒草叢中撿到的,個頭有雞蛋黃大小,應(yīng)該是鉆石。李振芳家的經(jīng)濟條件一般,她現(xiàn)在和她父母住在一個院子里。她還有三個哥哥,一個弟弟,都已經(jīng)成家……”
村子不大,一條不足三米的土路彎彎扭扭地貫穿整個全村。
沿著這條土路,走了兩分鐘,在一個上下坡的路段停了下來。
“就是這家!”
老書記用手電筒的光柱指著一戶村民家,“你們在這等著,我去叫門?!?p> 一個百十平方的普通農(nóng)家院子,不足兩米的土坯院墻,可以很容易看見院子里面的布置。
北面兩間挨著的土坯屋子,其他三面,都是用茅草搭的窩棚。
土坯房子修建的年代比較久遠,墻皮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淋都已經(jīng)開始脫落,露出里面的碎麥秸。
年久失修,好多地方都坑坑洼洼,整面墻沒有平整的地方。
老支書走到門前開始敲門,薄木板發(fā)出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暋?p> 西側(cè)的屋內(nèi)很快傳來粗重的男性聲音,“誰??!”
這人應(yīng)該是李振芳的父親。
“三哥,是我。”老支書回了一句。
“哦!是支書?。∧愕葧?!我這就出來!”李振芳的父親認出了老支書的聲音。
兩分鐘后,一位七旬老漢從屋子走了出來,趿拉著棉鞋,然后將木門拉開了一條縫,把腦袋探了出來。
“喲!這么多人!”嚇得李振芳的父親趕緊把門關(guān)上,隔著門板慌張地說:“找俺啥事!”
“三哥,把門打開,有我在,你怕什么!”
聽到老支書的這番話,李振芳的父親半推半就,再次打開了木門。
“支書,他們都是什么人?找俺干什么?”
公社李主任走了過去,“這位老叔,您還認識我吧?”
李振芳的父親借著手電筒發(fā)出的橘紅色微光,看了看,“哎,你是公社的領(lǐng)導(dǎo),好像姓陳?”
“老叔,我不姓陳,和您一樣,我也姓李,咱們都是姓李的人家?!惫缋钪魅握f。
“天下十二李,俺可不敢亂攀親戚……”
“行了,三哥!”老支書打斷了李振芳的父親的話,“外面冷,說話不方便,咱們有話還是進屋說。”
李振芳的父親臉上不是很情愿,但出于某些考慮,還是把所有人請進了西側(cè)的那間屋子內(nèi)。
三十多平的屋子,也就進門的地方能站人。
房頂用幾根手腕粗細的槐木,做的房梁,已經(jīng)被煤油燈熏得發(fā)黑;墻面是用舊報紙糊的,也已經(jīng)泛黃;地面用黃土夯的,坑坑洼洼,和外面的黃土路沒什么兩樣。
家庭條件的確是困難,但墻角、屋頂沒有看見蜘蛛網(wǎng),還算收拾得整潔。
東邊有一個土炕,床褥疊的整整齊齊,一位看不清面容的老大娘拘謹?shù)刈诖惭厣稀?p> 西邊放著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具,還有一個黑色的大木柜。
中間靠著北墻放著一張條案,一張八仙桌,兩把太師椅。八仙桌下是一張矮飯桌,飯桌上還放著幾個咬了一口的地瓜面窩頭,一盤子剩菜,好像是白菜。
李振芳的父親,將窗臺上的煤油燈點亮,放在了八仙桌上,然后將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木頭板凳遞給來人,做完這一切,返身回到床邊坐下。
煤油燈橘黃色的火焰跳動著,未完全燃燒的煤油化成絲絲黑煙,飄向屋頂。
李振芳的父母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多余的動作,就是保持一個坐姿,等著領(lǐng)導(dǎo)講話。
縣官不如現(xiàn)管,暖水壺之爭的勝者,應(yīng)該是吉山公社的李主任。
他率先打開了話匣子,“老叔,我就直說了,我們來你們家是因為,聽別人說您閨女撿到了一顆大鉆石……”
不等李主任說完話,李振芳的父親趕忙否認,“別聽外邊瞎說,俺閨女拾的是塊馬牙石,哪有什么鉆石???”
李主任也不著急,笑著說:“小李同志拾的是鉆石,還是馬牙石,咱們讓礦上的技術(shù)員用儀器測一測,不就知道了?!?p> 李振芳的父親雙手一攤,“俺閨女回家前,把那塊石頭扔到村外的小河溝里,石頭又不在我家,還怎么測?”
這話說完,滿屋子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就在工作陷入僵局的時候,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姑娘走了進來,神色慌張的打招呼,“領(lǐng)導(dǎo)們好!”
此人便是撿到鉆石的李振芳。
問完好,她徑直來到父母身旁坐下。
李振芳輕咬著嘴唇,兩手揉著衣角,不時地抬頭看看滿屋的陌生面孔,再轉(zhuǎn)頭看看身旁的父母,眼神里充滿著猶豫。
佟書記看了這架勢,搖了搖頭,然后附耳對劉三江說:“小劉,你別在這耗著了,先去外面的窩棚睡一覺,有情況,我叫你?!?p> 既然領(lǐng)導(dǎo)發(fā)話了,劉三江只好背著包出了屋子,在西面堆放柴火的窩棚躺了下來。
在田間地頭撿到的鉆石,按照21世紀的法律,所有權(quán)應(yīng)該屬于國家。
可這是1977年,歸屬權(quán)屬于誰,劉三江不知道現(xiàn)在的法律怎么規(guī)定的。
一顆小碎鉆,商家能賣一千多元。
要是真和雞蛋黃一樣大的鉆石,價值上億都有可能。
劉三江想起李振芳進屋的時候,閃爍的眼神中透露著內(nèi)心的惶恐不安。
目前,以她家的這個情況,顯然是十分缺錢的。
意外獲得一筆巨額財富,原本是改變命運的良機。
可這筆財富卻需要有一定的實力去兌現(xiàn),而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與這種稀世珍寶產(chǎn)生聯(lián)系,不論是真的,還是謠傳,都會面臨很大的風(fēng)險。
真是造化弄人。
窩棚里的柴火,都是一些曬得很干的荒草,很松軟,劉三江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