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道上,桑海鏢局的鏢師們打著十二分的警惕。這次的買賣,也許是他們接過的最貴重的鏢。負(fù)責(zé)此次押鏢的鏢頭王正林盡量保持鎮(zhèn)定,可是卻始終壓不下那顆砰砰跳動的心。
他們壓著十幾個箱子,箱子中裝著綾羅綢緞。其實,真正的鏢在他的懷中,那是個小物件,所有的箱子都只是掩人耳目的。這趟鏢,客人出價一萬兩黃金。這其中所有的事只有他知道,其他的鏢師真的以為此次的鏢就是箱子中的綾羅綢緞,就連他的兒子王鑫也未告訴。
“爹,您怎么一臉汗啊。這天氣也不熱啊。”十七歲的王鑫這是第一次押鏢,手里提著一柄大刀,十分興奮。
“爹不熱,也許是老了,身體出了問題?!蓖跽峙ρ陲棥?p> “那您喝點鏢酒吧,一會兒到了前面小鎮(zhèn)找個大夫看看?!蓖貊翁煺娴卣f著,取下了腰間的酒壺遞了過去。
“好,好,喝點酒就好,不用看大夫了,這貨要在小重陽之日送到萬劍山莊,再不趕路就來不及了。咱們桑海鏢局二十年來還沒有保的鏢送不到的情況,這次也是一樣,要抓緊趕路。”王正林的理由非常充分,說出來也是為自己壯膽,畢竟他還是有些功夫的。
錦官城丐幫分舵,王小旺正看著景月?lián)Q上乞丐的衣服,高興地上蹦下調(diào),竟是合不攏嘴。
景月皺眉,看著比自己還要瘦弱的王小旺,不悅道:“你有病啊。有什么好笑的?!?p> 王小旺卻是毫不在意,繼續(xù)著他的開懷大笑,若是在街上這般狀況,路人肯定以為他是瘋子?!熬霸拢皇俏艺f,你穿這一身太合身了,像極了乞丐,看來你和我丐幫有緣啊,不如我告訴師兄,讓你加入丐幫,以后我去要飯也好有個伴?!?p> “趕快閉嘴吧你!還和你要飯?你不去伺候你那個死鬼師父啊?”景月說著在嘴邊沾上了兩道很像南宮妙的小胡子。“嗯,不錯不錯?!边呎f著邊欣賞著鏡子中的自己。
“我?guī)煾杆f是暫時不和我玩了,去找你師父去了。哎,你師父到底誰啊?我?guī)煾干裆衩孛氐?,也不告訴我?!蓖跣⊥f著像個孩子般嘆了口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景月。
“別這樣看著我,我惡心?!本霸驴粗跣⊥@副模樣不禁調(diào)侃道,同時岔開了師父是誰的話題。
華陽道的盡頭是一處天險,兩側(cè)是險峻的山壁,曾是兵家必爭之地。此刻,雖無重兵駐扎在此,但離這不遠(yuǎn)便是錦官城,錦官城中有重兵,所以朝廷也不懼怕此地被外邦占領(lǐng)。
可是此刻,那山壁后卻不知藏著多少蒙面人,一個個瞪著雙眼等待著一場暢快的屠殺。忽然,王正林一招手,鏢師大隊停下。王正林有所察覺,所以才叫隊伍停了下來。該怎么做?殺過去還是繞過去?若是繞過去,怕是要耽誤行程,恐怕要傍晚才能趕到萬劍山莊??墒?,即便像繞過去,怕是那群還未現(xiàn)身的人也會追過來。
“也許他們不是沖我們來的,也許他們不知道我們的鏢是什么,也許……”王正林不停地為自己找著理由強(qiáng)作鎮(zhèn)定。
“前面的好漢,我們是桑海鏢局的,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們過去,我王正林這廂有禮了?!闭f著,王正林向前走了約十丈的距離,在懷中取出了二十兩紋銀放在了路邊一塊石頭上。“諸位好漢笑納。”說完,施了一禮,向回走去。
他暗中感受著那群人的氣機(jī),感覺到并未有人動彈分毫?!捌渲卸ㄓ行C(jī)?!蓖跽职碘獾馈?p> 他慢步走回到自己的隊伍旁一招手喚過了自己的兒子王鑫,附在他耳邊說道:“鑫兒,此次怕是有險事發(fā)生,你帶著這個,從小路繞走,務(wù)必在天黑前趕到萬劍山莊??熳撸 彼趹阎刑统鲆粋€小匣子遞給了王鑫,說完一推王鑫,轉(zhuǎn)身對身旁的十幾個鏢師道,“一場惡戰(zhàn)在即,諸位準(zhǔn)備好?!?p> “爹!”王鑫望著自己的父親,眼中噙滿了淚,努力地控制著沒有讓淚流下。
“趙叔,你年紀(jì)也大了,這場合你還是不要面對了,快帶著鑫兒從小路走,再不走,怕是誰也走不了,還要壞了我桑海鏢局的名聲?!蓖跽值恼Z氣中充滿決絕。
“是,總鏢頭?!币粋€年約花甲的老人應(yīng)道。只見他提著一把白蠟?zāi)镜募t纓槍,用手拽著王鑫向小路挪動。可是王鑫的雙腿都軟了,挪動的速度極慢。
“爹,我不走?!蓖貊嗡剖窃谡埱蟆?p> “鑫兒,桑海鏢局的名聲重要,你不能再任性了。小路上多樹林,讓你趙爺爺帶著你,一定要聽話,萬事小心。”王正林的眼睛始終盯著那華陽道的盡頭,此刻,已經(jīng)有幾十個黑衣人轉(zhuǎn)了出來,手中都提著一柄鋒利的鋼刀。
王鑫看著自己的父親高大的身影,想到自己的淚水依然不止,實在是丟了爹的臉。于是,他擦干眼淚,和趙叔一同向小路跑去。心中不停為父親祈禱,他仔細(xì)地感受著懷中的小匣子,那是他肩上的責(zé)任,是家族的榮譽(yù),是父親的囑托,更是鏢局的信譽(yù)。“不能丟不能丟,誰要來搶,就在我的尸體上踏過去?!蓖貊文钪?,低頭猛沖。
“你們兩個去追?!币粋€領(lǐng)頭的蒙面黑衣人對身邊的兩人說道。兩個黑衣人應(yīng)聲而出,一看就是受過了專業(yè)的訓(xùn)練、
“替少鏢頭拖延時間?!辈恢l一聲大喝,所有的鏢師全都亮出了武器,沖向了那群黑衣人。
王正林冷冷地盯著那兩個沖向小路的黑衣人,一按腰間的繃簧,一條射子槍應(yīng)聲彈出。原來王正林的武器竟是一條軟槍,平時可以在腰上繞兩圈,用尾部咬住槍頭,一鎖機(jī)簧,便可以充當(dāng)腰帶,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此時,寶槍在手,王正林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說不出的凌厲氣勢令那兩名黑衣人一驚。
只見,王正林手中勁力暗吐,長槍已然脫手,一道銀光疾射而出,瞬間貫穿了一個一名黑衣人的身體。另一名黑衣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飛奔而來的王正林握住長槍向前一送,將兩人穿在了一起。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瞬間便已完成。但身后馬上就傳來了慘叫聲,他聽得出,那是他的人。“果然還是打不過嗎?”王正林慘笑道。他轉(zhuǎn)過身,望著自己的人一個個倒下,心如同被一刀刀割碎。
“兄弟們,我王正林對不起你們,這就替你們報仇了?!彼а勒f道。說完,一提射子槍,向那群黑衣人沖去。
一道道刀光,一道道槍影,二者交錯,不時濺起一行熱血,不時倒下一具尸體。殘酷,這便是殘酷嗎?王正林已身中十幾刀,黑衣人中也倒下了十幾個?!肮币环烈饪裥?,王正林的鮮血順著握槍的手緩緩流下,“滴答滴答”伴著周圍粗重的喘息聲匯成最美妙的音樂。
王正林的身體靠槍硬撐著,他已經(jīng)殺紅了眼,旁邊的黑衣人也被他震懾得不敢再硬拼,好像在等著他自己流血過多而死。燦爛的太陽如血,不知這場戰(zhàn)斗進(jìn)行了多久。正好的日頭像是在喚醒人心頭的疲憊。
“睡吧?!边@正像是高懸的太陽在說的??上?,它只讓一個人睡著了。王正林沉重的身體仍靠那柄射子槍支撐著,槍身都被壓彎了,可他的雙眼正在緩緩地閉上。
黑衣人們看著這一幕仍不敢輕舉妄動。又過了一刻,蒙面黑衣人頭領(lǐng)試探的用手中的鋼刀一碰那柄被壓彎的射子槍?!斑邸币宦曨濏?,射子槍重重倒在地上,自然隨之倒下的還有王正林。黑衣人擔(dān)心這個剛剛勇猛非常的殺神還未死,又上前補(bǔ)了兩刀。
黑衣人頭領(lǐng)見王正林果然沒了反應(yīng),說道:“我們走?!?p> 至于逃入小路的王鑫和趙叔,早就有人去追了,畢竟王正林不可能將所有的黑衣人全部攔下。
這里是華陽道的盡頭,不時有冷風(fēng)從山谷中吹過來。就在黑衣人離開不久,一個白色的身影自山谷中走出。
“咳咳,這地方陰氣好重?!闭f著,他向王正林的尸體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只見他一只手中拿著一本書卷,另一只手托起了王正林冰涼的的身體,拿著書卷的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碧青色的藥丸,撬開王正林的嘴,將藥丸送下。書生將書卷插在腰間,又把王正林的身體隨意扛在肩上,向華陽道的盡頭走去。
“老兄,我只能幫你到這了?!睍犷^看著王正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