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啊。想不出啊，這小妞哭著鼻子找你呢。你啊真是傻人有傻福?！蔽嗤┗位问掷锏氖謾C。電話那邊立刻傳來黎雁的大叫：
“不準你罵阿豪哥哥！”
“你看看！這小虎妞！人都走了還這臭脾氣！小心長大了嫁不出去！”
“要你瞎操心？就你那熊樣，媳婦也娶不上！”
“你嫁不出去！”
“你娶不了！”
“這多簡單啊！”知了說，“等她長大了，就嫁給你！”
“呸！”兩道嫌棄的聲音同時響起。
“阿豪哥哥，我好想你們?。鑶?，可是這次，要去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p> “以后我們還會再見面嗎？你們還認得我嗎？”
“認得。”
這次黎雁聽見幾道肯定的回答。
“嗯……突然想想個女兒了?！蔽嗤┱f。
黎雁的離去很突然。她已經(jīng)習慣父母的忽視，習慣了和她的朋友們一起游玩?？墒沁@一天，她的父母回來收拾行李，并告訴她。他們換了工作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再也不回來。自然她也是要跟著走的。得到這個消息的黎雁很慌亂，她想她的朋友們，想她的大哥哥。
“你去哪？”
“去跟我的朋友們道別?！?p> “不行！電話里說都可以。你得跟我們一起走?！?p> “可是，我很喜歡這里?？刹豢梢圆浑x開？”
“當然不行。”
黎雁被關(guān)在家里，直到離開的那天。她坐上火車，迷茫地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離這里越來越遠了。
藍清風自然是不愿意跟著他們離開。雖然他們開的工資很誘人。她已經(jīng)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她害怕去陌生的地方，那樣自己的秘密極有可能暴露。
美顏少婦微微側(cè)身，旗袍下白皙修長的大腿，上揚的嘴角和輕挑的鳳眼滿意地注視著朝自己靠近的青年。
“來了？”藍清風輕問。
“嗯。”青年點頭，滿臉羞澀掩飾不住，才認識幾天，他早就抵擋不住藍清風如此美艷的誘惑。
“進來，陪姐說說話?！彼{清風站起身，風情萬種地扭動著腰肢。青年搭在她腰間的手因為激動而出了一手汗。
“來，喝酒。來嘛?！彼{清風早已習慣男人看自己這種眼神。見青年乖乖喝下。將他一把推倒在床上。在青年迷離的眼神里。她扭動食指的戒指，張開了嘴。
青年沉醉的目光變得驚恐，想叫卻叫不出聲?？粗还晒汕酂燂h進藍清風嘴里。她一臉陶醉。很快青年的意識陷入了黑暗。
藍清風坐起身。“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這句話果然是有道理的。”她伸伸懶腰，掀開簾子將青年扔了出去。青年沉重的身體咚咚咚滾下樓。他聽不見別人對他的議論。
“又一個醉鬼，尋花問柳，摔死活該?！?p> 荒廢的小屋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雞飛狗跳。天涯受不了暮凌云抓著自己壓在身下像一堵墻。他不想跟一個傻子計較?？墒悄毫柙评鲜菦]輕沒重的，經(jīng)常扯下自己一身毛。
“時幽！你回來了！快來救我！”天涯的嚎叫大家已經(jīng)習慣。暮凌云聽見他的聲音倒是歡喜，摟著他就是一頓揉。
“不疼，乖兔兔。”
“啊啊??！斃了我吧?！碧煅淖タ?。
“夏蠻呢？”時幽問。
“不知道?！币棠锘卮??！八鋈チ?。”姨娘見暮凌云笑，心里也跟著開心?？粗窇浶氖轮刂?，對著這群孩子，她的心也柔軟起來。她難得關(guān)心問：“追憶想家嗎？為什么不回去呢？”
追憶搖頭：“我和你們不同?，F(xiàn)在我很迫切的想回去，可是我害怕……害怕新風的選擇，害怕過去的一切。他是留下來等她，還是跟我走？我不知道?！?p> “你說的，不會是你的相好吧？”姨娘從追憶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復后，難掩心里的震驚?！澳銈冞€小呢，怎么會想這么多？”
追憶抬起頭，苦笑著做了個鬼臉?！澳銈兌疾恢?。我比你們都老。”
“你這孩子，那不成老巫婆了?！?p> “時幽呢？她剛回來也不見了？”
“真是的，這兩人最近都神神秘秘的?！?p> 時幽沖進草叢，矮小的身影阻擋了她的視線。她左右奔跑，四周都是雜草。跑了許久也不見跑出這片荒地。內(nèi)心慌亂不安的她四下查看，終于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
片刻，穿著藍色長裙的時幽獨自一人從草叢走出。視野開闊使她找準了方向。很快走上大路。走近熙熙囔囔的鬧市。
夏蠻又來到母親的新家。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很艱難。墨月來了，姑姑的劫難即將開始。而他很久沒有回家了。他很想回去，回到姑姑身邊。他以為他不回去，就不會把災(zāi)難帶進家里。他不知道他的家已經(jīng)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母親不再做餐飲，而是在學校不遠處開了個雜貨店。他們說：這樣以后方便天樂上學。
夏蠻遠遠望著。內(nèi)心無比驚羨和悲涼。他開始同情過去的自己。在大雪飛揚的天氣，他舉著長長的竹竿掃落雪。
許是他注視得太久了。天樂注意到躲在樹后露出半個身子的他。天樂長大了許多，走起路來輕快有力，不再搖晃。他抱著懷里的玩具朝夏蠻走來。天樂什么也不缺。他臉上的笑容刺痛夏蠻的雙眼。夏蠻扭頭就走。
“兔兔?！?p> 夏蠻對這稚嫩的聲音討厭不起來。
“兔兔，我見過你，在我家門前。你到這來了。你來陪我玩嗎？”天樂把懷里的玩具倒在地上。扭頭就要告訴父母自己發(fā)現(xiàn)了兔子。
夏蠻拍拍他的手。
“你不要我告訴爸媽嗎？那你陪我玩好不好？”天樂拍著和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鼓。他擰緊玩具車的發(fā)條，小車在地上轉(zhuǎn)了一圈撞在夏蠻的屁股上。夏蠻本能的彈了一下。
“哈哈哈！”天樂拍手大笑。
“天樂你笑什么？”
“笑車會飛?！碧鞓放ゎ^回答他的父母。
“騎車?！碧鞓钒阉那澳_放在玩具車上。自己像模像樣的當上了指揮官。
“對，轉(zhuǎn)彎，上坡，沖?。 彼娴暮荛_心，夏蠻也把煩惱暫時拋到腦后。
直到一聲叫喊將他拉回現(xiàn)實。“天樂，回來吃飯！別玩了！”
夏蠻逃難般離開此地，他不敢再以這種形象見他的母親。他跑了許久，跑到無人的河邊，河水倒映著他狼狽的身影。夏蠻忍不住哭出聲。他的人生走的每一步都孤立無援，錯誤不斷。他想小白，想村里快樂的日子。
小白回家了吧？他一定很想姑姑的。
“我就回去看看我的貓，你就成這樣了。我的貓起初還怕我呢。后來她好像認出了我。我真想把她帶來，我們一起生活多好?！睍r幽看著沉默的倒影，河邊不時有飛鳥掠過。擊碎漂浮的云朵，遼遠的天空依舊寧靜。微微起伏的浪花像她裙邊花紋，碎影里，兩只兔子如此安詳?shù)耐锾?。她甚至不愿意打破這份寧靜。
在夏蠻低沉的嗚咽聲消失許久后，他搖晃的身影似乎隨時都會載進河里。
“我們回家吧?！睍r幽終是開口。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她叫了幾聲也沒有回應(yīng)。難得的今天她說了很多話夏蠻都沒回她。他已經(jīng)睡著了。
時幽用碎布蒙住夏蠻的眼睛。
年輕的女孩扯扯碎花連衣裙，看著河里隨風而起的波紋。“真像我的裙子。”她抱著沉睡的兔子從河邊站起身。
“還是人腿好使。兔腿多短啊。唉，我的心難受，夏蠻，你為什么這樣呢？”時幽的聲音哀傷而虛弱。
第二天醒來。夏蠻又不見了。
夏蠻鉆進車底，趴在尾氣筒上。熾熱的油煙熏得他睜不開眼睛。他在躲過一輪輪拳打腳踢，從無數(shù)人追捕的手里逃出。終于來到百里外小小的土廟前。
“咦？這只兔子在這附近干什么？”
“他可不是兔子，是被囚住靈魂的人類。說不準他就是來偷娃娃的?！?p> “對！我們得看緊了他。只要他一靠近小廟我們就抓住他交給主人?！贝髽浜?，兩個精靈低聲細語。
夏蠻臥在面前，廟里放著許多乖巧可愛的娃娃?？磥砀浇泻芏嘈『⒊錾?。那些精致的娃娃都是身為母親精心縫制的。
“站住，你這小偷！”
他剛靠近小廟，身后傳來一聲呵斥，長著一對翅膀的精靈飛過來攔住他。
夏蠻抬眼。孩童模樣的精靈，透明的翅膀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他們漂浮在空中。舉著一片樹葉對他發(fā)出威脅。
“人類是看不見我們的。你這樣子不算人類。”守門的精靈看出他的模樣。對他的行為也猜出幾分。
“我，想借他們幾天可以嗎？”夏蠻哀求。
“這怎么可以！你用他們的身體，誰知道你要去干什么？這些娃娃出了事我們可擔待不起！”
“誰??？怎么在門外吵起來了？”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幾米見方的小廟開始晃動。廟里飄出一張慈祥的臉。一位挽著長發(fā)的老太太從廟里鉆出。她的身形逐漸變大?；野椎囊律篮褪掷锏拿峦显诘厣?。她變得像一座房子那么大。然后她托起小廟，眼神柔和的看著廟里擺放的娃娃。
“不錯都很健康?！?p> 夏蠻并沒被她巨大的身形鎮(zhèn)住。他差點流出眼淚，這慈祥的老人讓他想起了祖奶奶。他低聲哀求道：
“奶奶，你就讓我恢復人身吧?！?p> 老太太手指輕輕撫摸著娃娃，拍拍他們身上的灰。在她的照料下，每個娃娃都干干凈凈的。她的手好像有魔力，每個娃娃都開心的笑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活過來。老人制止吵鬧的精靈，精靈聽著夏蠻的聲音。
“什么？你要借三個？”老太太臉上難得露出驚訝?！澳阒溃@些人家把娃娃交給我意味著什么？他們?yōu)樗麄兊暮⒆悠砀?。而我負責照看他們。讓他們平安快樂的長大。”
“我知道?？墒俏也荒芊畔挛业呐笥??！?p> “借東西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得承擔他們的疾病痛苦，用你的生命換去他們的健康?！?p> “我愿意?！毕男U深深低下頭。
在那個陽光透明的樹林里。神情恍惚的少年做了一個夢，一個不愿被現(xiàn)實打破的夢。他腳步虛浮，抱著娃娃穿梭在斑駁的光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