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要求他們賠償,畢竟一冰柜的東西都被他們損壞了。李詩語也爽快,掏錢走人。東西自然不能浪費。
“帶走!”李詩語隨口一說,她也沒想到墨月居然不反抗。抓著冰柜兩端將冰柜抗在肩上。冰柜里的東西嘩啦一聲,隨著冰水散落一地。
工作人員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墨月就這么扛著數(shù)百斤的冰柜。李詩語也驚呆了,沒想到他的力氣這么大。周圍驚掉下巴的人讓她內(nèi)心無比驕傲。她仰著頭。大聲喊道。
“回家!”
墨月就這么扛著冰柜走出商場。李詩語看著他肩頭嘩嘩流下的冰水,胸肌在敞開的衣服下若隱若現(xiàn)。不少女孩對他們頻頻回頭。她叫來跑腿,決定和墨月坐公交回家。不管他是還未從夏知了的情感打擊中沒回過神來,還是有別的什么心事。她都格外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時間。畢竟他能配合自己的時間不多。
“我喜歡這家的年糕,暖糯可口,甜而不膩?!崩钤娬Z在上公交前,嘴里吐出的年糕沫子飛到墨月臉上。
“真有那么好吃?”
“所以說,你不懂生活嘛。”李詩語笑著拉著他到后面沒人的位置,兩人并排入座。
前座的小男孩指著墨月的臉。示意他臉上有東西。說著還伸手過來。
“他的臉?!?p> “謝謝,姐姐給他擦掉了。”
墨月對小男孩的觸碰警覺起來。陌生的接觸讓他很不適應。小男孩被他冷漠的眼神鎮(zhèn)住,伸出的手又縮回來。
“我只是想給你吹吹。”
“別這樣,小孩子只是感動,喜歡你而已?!?p> 前面的年輕女子已經(jīng)察覺到自己孩子打攪到了別人,隨即回頭露出歉意的笑容,把自己的孩子拉了回去。
小男孩根本坐不住,他站起來,扶著座椅,東瞧瞧西望望的。李詩語在后面吧唧著嘴吃年糕對他來說就是誘惑。于是他又轉(zhuǎn)過頭來,望著李詩語?!敖憬愠缘氖裁??”
“年糕。”
小男孩清澈的眼神望著她?!敖憬愠詵|西的聲音好像我家的倉鼠?!?p> 李詩語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敖憬氵@么漂亮,你怎么能說我是老鼠呢?”她忍不住捏捏小男孩的臉蛋。軟軟的就像QQ糖?!澳愠詥??”
“不吃。媽媽說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p> “你媽媽肯定還說了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對不對?”
“你怎么知道呀?”小男孩眼睛亮起來,純粹又好奇。
“真蠢!”墨月說。
“你也好不到哪去。”
“你的衣服是濕的,你不冷嗎?”小男孩指著他的胸口?!皨寢屨f,露肚臍涼了會拉肚子?!?p> “哈哈!他說你會拉稀。太可愛了!你叫什么名字?”李詩語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露露。我出生的早晨帶著露水,就叫我露露。”
“真吵。”墨月又說。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是啞巴啊。”
“我才不吵。還沒夏天的蟬吵呢?!甭堵犊粗!澳悴徽f話,不無聊嗎?”
露露趴在椅子上,彎著胳膊抓什么東西。他小胳膊短腿的,樣子乖巧可愛,仰著頭像是給自己撓癢癢。
“要姐姐給你撓撓?多可愛的孩子。要是我們也有個多好。”
墨月不答。露露從后背掏出一塊汗巾遞給墨月。墨月一震。“給我?”
“嗯。擦擦就不冷了。不然拉肚子?!?p> 墨月看著巴掌大小的汗巾陷入沉默。
李詩語不忍傷了露露的心,接過汗巾蓋在墨月肚子上。
“有狼!媽媽!”露露指著窗外驚叫起來。李詩語順著他的視線什么也沒看見。墨月臉色一暗。
“閉嘴!真吵。”
露露的母親趕緊把他拉進懷里,拍拍他的腦袋。李詩語再次朝窗外看去,那張印在窗口上若隱若現(xiàn)的臉現(xiàn)出和常人不一樣的色彩。
“那是什么?”
“郊狼?!蹦戮X起來,雙手手伸向腰間。
一根長棍扎入輪胎。一個不知名的東西扔進來。
李詩語卻突然一把抱住他?!皠e這樣,我不想你當英雄。別人會把你當怪物的,沒人感激你,我不想你被關(guān)起來。我不怕死。”
短短一瞬,墨月思緒萬千。
小男孩指著他。“你有尾巴。你是小狗嗎?”
哄。一聲巨響。公交車跳起來,火光沖天。隨即在地面翻滾。呲啦,滑出很遠的距離才停下來。
身體的失重讓她緊緊抱著墨月。“我們會死嗎?”
“不會?!?p> “露露!”灰頭土臉的女人從車窗爬出來。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燒焦大半。露露摔出窗外,好在沒事。女人抱著自己的孩子親了又親。劫后余生。她渾身都在顫抖。
李詩語閉了眼,以為自己死了,等四周哭聲想起。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墨月被壓在座椅下面。車子已經(jīng)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我以為我死了?!?p> 李詩語爬起來。衣服撕破了,腿上還掛了一道口子。好在身上沒有重傷。兩人爬起來,剛鉆出車子,就聽見露露叫她。
“姐姐?!?p> 兩人抬頭。穿著褐色大衣的中年男人手掌撐著車窗,微笑著詢問他們。那笑里藏刀的面容怎么也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邪惡。
“需要幫忙嗎?”
他的手拽著車子往下壓。車窗扣在墨月肩頭,鋒利的碎玻璃刺入肉里。墨月跪在地上,冷傲的眼神望著他。抬手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一腳踢中他肚子。墨月緩緩抬頭,起身。
“我們不需要你掩埋。謝謝?!?p> 中年男人飛出去,他爬起來,吐出一口唾沫?!澳阋詾檫@事就完了?我們找到你的命脈了。你就等著受死吧!”
“我還能有什么死法?”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們,是我害的嗎?對不起。”滿地的殘骸,繞幸活下來的呻吟聲讓剛剛還暗自慶幸的李詩語深感愧疚。
“姐姐疼嗎?吹吹就不疼了?!甭堵赌贸黾埥斫o李詩語擦胳膊上的傷口。
“吹吹就不疼了?!?p> “謝謝,露露真乖。”
墨月低頭,露露小小的個子不過比他膝蓋高一點。他鼓著腮幫子,呼呼的吹氣,好像在做一件很認真的事情。
清涼的風吹過傷口,好像真的安撫了它。疼痛也減輕了。什么時候他這么不耐疼了?
“你怎么不說話?疼嗎?”露露抬起頭,好像習慣了他的冷漠。
墨月想著郊狼意味深長的眼神陷入無盡思索。周圍的嚎叫聲,吵鬧聲都與他無關(guān)。
露露見他不理自己,并不生氣,這個孩子永遠那么快樂,那么熱情,并不會因為別人的冷臉冷語就哭著臉掉眼淚。他跟著他的母親給受傷的人擦傷口,吹氣。好似他呼出的氣就是靈丹妙藥,看見他笑容的人也不會覺得那么疼了。
“謝謝,好孩子。真的不疼了?!?p> 善良的人總不會吝嗇自己的夸獎。
“墨月!墨月!露露過來!”李詩語瞳孔放大。身后那搖搖欲墜的車玻璃悄無聲息地砸下來。
“露露!”他的母親不顧一切沖過去。
現(xiàn)場有一瞬的安靜。吵鬧的聲音消失了,僅有的笑容也沒了。燃燒后的煙氣還徐徐飄著,連著幾聲微不可聞的吸氣聲。
露露和她的母親倒在血泊里。她的母親死死護著他。一切都靜止了,也沒人去管別人的死活。
“墨月!我叫你了?。∧銥槭裁床痪人。 ?p> 墨月回頭,這一瞬間,他好像看見曾經(jīng)的自己,那么單純,那么年幼無知。露露救了他們,他看著他死去。
曾經(jīng)他也那么睡在草叢中,躺在大火里。
“沒聽見?!彼幕卮鹨琅f沒有溫度。無情地拉開與他人之間的距離。
“我以為你是人了?有血有肉的人?!?p> “我得自保?!?p> “這就是你的自保方式?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他那么好,還是個孩子。他還給你擦傷口了?!?p>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墨月轉(zhuǎn)身。小小的汗巾依舊別在腰間。
“你回來!可是你有心了??!為什么?”她怎么才能溫暖他的心?她也跟著和他一樣無情了嗎?
對錯面前,無非想要一個發(fā)泄而已。未知的事誰也想象不到它以何種形式到來。
“你回來,你回來??!為什么?”絕望地呼喚聲里。李詩語聽見身后有孩子輕輕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