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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泥石流

第十三章 混賬話

貞觀泥石流 罪孽999 3051 2022-02-15 10:00:00

  曉月樓外的刀劍交鳴聲,突兀地傳入曉月樓中。

  四名健碩的漢子迅速登臺,刀盾齊出,護著阿史那咄苾。

  雖然大唐百姓很記恨頡利可汗,但此時的他是大唐手中殺人誅心的一把刀,死了可惜。

  一支利箭呼嘯著射向阿史那咄苾面門,讓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頡利可汗閉上了眼睛。

  這一箭,角度之刁鉆,只有阿史那思摩部的棘蝲才射得出來。

  當(dāng)年渭水之盟,要不是棘蝲生病,恐怕李世民沒那么容易脫身吧?

  盾牌不動如山,堅定地?fù)踝×四侵Ъ?,持盾的漢子眼皮跳了跳,看得出來沒那么輕松。

  十余名黑衣人布巾蒙面,只露出兇光閃閃的眼睛,手中的橫刀砍向席中的酒客。

  “有趣,敢在天子腳下行兇!”

  幾名酒客踢翻桌子,拔出橫刀反殺,掩護那些手無寸鐵之人退后。

  大唐不禁民間持有刀弓,卻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持有,酒客中還是有一些羸弱之輩,也需要別人的保護。

  好在此時的大唐子民,心氣頗高,遇事不是驚叫著四散而逃,而是拔刀挺身相抗,因而除了開始有人受了點輕傷之外,局面并不狼藉。

  柴令武拔刀,帶著柴刀、柴禾,毫不遲疑地下樓,加入廝殺的行列。

  當(dāng)然,柴令武這手武藝,還得仰仗柴刀的時時護持才不至于受傷。

  但是,這態(tài)度是拿出來了。

  “柴令武,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高文敏、李崇義揮刀與柴令武結(jié)成鋒矢,架開了黑衣人的刀鋒。

  有著平日打群架、下黑手的經(jīng)驗,這三個家伙下手默契之極,兩人舉刀招架,一人專挑下三路出手。

  這種看上去卑鄙的手段,卻極為有效。

  黑衣人的武藝是強悍,柴令武與高文敏聯(lián)手確實吃力,可李崇義雞賊的攻擊下三路又讓黑衣人忌憚不已——誰讓他是羅圈腿來著?

  至于長孫沖,這家伙是真文弱,只能在后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當(dāng)替補,身邊的護衛(wèi)卻也派出來參戰(zhàn)了。

  明眼人看得出來,這一次突襲,針對的不是曉月樓,也不是一眾酒客,而是臺上的阿史那咄苾。

  “殺!”

  一聲尖厲的喝斥,一道幼小的身影異軍突起,利劍扎入柴令武身前那黑衣人的一側(cè)肋骨。

  柴令武大驚失色。

  李明英這個小宦者,竟敢摻和進這生死搏殺,不要命了嗎?

  吃痛的黑衣人回刀,斜斬李明英玉頸,不及回防的李明英小臉現(xiàn)出一片煞白。

  沖動了,莽撞了,要重新投胎了。

  本以為能一擊必殺,誰知道這一劍卡骨頭縫里,拔都拔不出啊!

  柴令武自認(rèn)不是什么好人,可也無法坐視李明英被斬首,橫刀努力架出,肩頭同時一撞,將李明英撞出去,肩膀卻吃了黑衣人一刀,痛得齜牙咧嘴。

  “李崇義,你擋上方!”

  柴令武身子順勢往地上一撲,翻滾著揮刀,頻頻斬向黑衣人雙腳,偶爾刀鋒一掃,便有斬斷煩惱根的態(tài)勢,逼得黑衣人只能放棄對高文敏、李崇義的壓制,頻頻跳開。

  黑衣人從來沒見過,像柴令武這樣身份的人,如惡狗一般撒潑打滾,招式怪異、角度刁鉆,還根本無從預(yù)判。

  雖然這三個敵人的實力不強,柴令武的招數(shù)卻讓他覺得如芒在背,一不小心就做不成男人的滋味,誰也不愿意嘗試??!

  但是,丟掉性命的話,他也不肯啊!

  “天子腳下,蠻夷之輩竟敢作亂?”榮娘子昴然上臺?!皶栽聵堑淖o衛(wèi),拿出你們看家本領(lǐng)來!今天出手的貴客,曉月樓免單以表謝意!”

  “哈哈,榮娘子,哪個稀罕你一頓飯菜?你要說成為你的入幕之賓,保證所有人都會去拼命!”

  油嘴滑舌調(diào)笑榮娘子的,是豹眼虬髯的右武衛(wèi)大將軍、宿國公程知節(jié)。

  調(diào)笑歸調(diào)笑,程知節(jié)還是扯下華服,露出一身窄袖圓領(lǐng)袍,掄著橫刀開戰(zhàn)。

  身為大唐一流武將,程知節(jié)的身手自是不凡,絕不是《隋唐演義》里只能玩三板斧的那個憨憨,而是當(dāng)世有數(shù)的馬槊名家。

  現(xiàn)年四十二歲的程知節(jié),正處于體力的巔峰,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

  在馬上,或許這些黑衣人還能與程知節(jié)拼個不相上下,可誰讓他們主動放棄了優(yōu)勢呢?

  程知節(jié)一刀一個黑衣人,跟打小盆友似的,身后的部曲趕緊掏出繩索綁縛。

  看他們的業(yè)務(wù)熟練度,儼然不是頭回這么做了。

  “義貞休想吃獨食!”

  襄州都督、吳國公尉遲融扯下袍子,揮舞兩條鋼鞭,熊羆一般沖了出去,所到之處,黑衣人無不筋斷骨折。

  義貞,是程知節(jié)的字。

  “敬德這鐵匠不講究!”

  程知節(jié)砍翻一名黑衣人,不滿地嘟囔。

  沒法,自己是一流戰(zhàn)將,尉遲融是超一流戰(zhàn)將;

  自己是馬槊名家,鐵匠是奪馬槊名家。

  臭鐵匠就會搶風(fēng)頭。

  有尉遲融上陣,即便涌入的黑衣人已多達(dá)百人,依舊被打壓得苦不堪言,仿佛狂風(fēng)暴雨中那朵飽經(jīng)摧殘的小百合,他們才是被攻擊的一方。

  有這兩個兇人入陣,柴令武他們的壓力輕了許多,在做了一臺截肢手術(shù)、一臺閹割手術(shù)之后,三人再度向前,又?jǐn)埾铝艘幻谝氯恕?p>  柴刀雖然擔(dān)心柴令武,看看他的舉動便知道他肩膀的傷,除了流血之外并無大礙,也就放開手腳對付黑衣人了。

  程知節(jié)瞟了一眼柴令武,不禁嚷嚷:“好家伙,嗣昌的兒子,下手夠狠的?!?p>  柴令武翻了個白眼。

  說屁話呢,這個要命的時候,不狠不如去自盡。

  臺上的阿史那咄苾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身為突厥的大可汗,卻成為大唐的階下囚、舞者,自然是令突厥蒙羞,好好的突厥也因此四分五裂,多數(shù)小可汗、俟斤對大唐俯首稱臣,少數(shù)企圖重振突厥的俟斤自然想奪回控制權(quán)、振奮人心。

  想實現(xiàn)這意圖,最快的途徑是搶回阿史那咄苾,以他為傀儡,重新召集人馬,倒不信大唐能在草原上跟他們兜上幾年的圈子。

  搶人的難度大了些,倒不如直接殺了阿史那咄苾。

  突厥之恥一旦滅了,拖上幾年,召集新生代重新自立,同樣可行。

  自從落入張寶相手里,阿史那咄苾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幾乎已注定。

  沒有大唐的保護,自己會被昔日的部屬撕成碎片。

  突厥的圖騰是狼,優(yōu)勝劣汰的做派也像狼,失敗的狼王,除了孤獨流浪,就只能被同族所殺。

  阿史那咄苾也搞不清楚,自己對大唐該是什么情感。

  黑衣人的數(shù)量驟然增加,竟到了二百之?dāng)?shù)。

  “還在等南衙宿衛(wèi)的人馬嗎?他們不會來了!”

  棘蝲斬出一刀,臉上浮現(xiàn)出殘忍的笑意。

  程知節(jié)咧開血盆大口狂笑:“小崽子,你以為長安就南衙宿衛(wèi)嗎?兒郎們,立功的時候到了!”

  曉月樓外、閣樓上,涌出五百甲胄齊全的刀盾手,目光熱切地望著黑衣人。

  賞銀什么的倒不怎么在乎,可用人頭領(lǐng)得永業(yè)田,這才是可以傳子傳孫的傳家寶??!

  農(nóng)耕社會,百姓對土地的執(zhí)著,導(dǎo)致了大唐府兵的好戰(zhàn)。

  主場作戰(zhàn),以有心算無心,還特娘的是步戰(zhàn),誰怕誰?

  “那個腦袋是我的!”

  “五畝良田,乖乖站好!”

  “吃耶耶一刀!”

  李靖滅突厥的仗打得太漂亮了,讓大唐衛(wèi)軍、府兵、百姓的心氣都提了起來,“一漢抵五胡”的說法暗戳戳地流行,府兵們的戰(zhàn)績也很對得起這個說法。

  府兵上場,柴令武這號半吊子貨順理成章的功成身退了。

  看著柴令武染血的肩頭,柴刀割下他肩頭的布料,一杯燒刀子倒下去,刺激得柴令武直哆嗦。

  好吧,這種簡易消毒手段還是柴令武教柴刀的,雖然燒刀子的度數(shù)略低,總歸是聊勝于無。

  然后,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黑乎乎的金瘡藥按到傷口上,柴刀跟榮娘子討了一截布條給柴令武包扎上。

  這時候,高文敏、李崇義兩個損貨才指著柴令武大笑。

  因為柴令武以地趟刀破敵,沒少在地上翻滾,饒是曉月樓每天清掃,也難免沾一身塵埃。

  要是以前那個柴令武,說不定會有幾分厭惡;

  現(xiàn)在的柴令武,沒那臭毛病。

  不管多狼狽的招數(shù),能破敵就是好招。

  李明英扭扭捏捏地走過來,對柴令武叉手行禮:“方才多謝莊主了?!?p>  柴令武翻了個白眼:“沒那個本事就別瞎摻和!”

  李明英瞬間如點火的小炮仗,叉著腰,指著柴令武開罵:“要不是我出手,你們還得被人家壓制!死沒良心的!”

  柴令武聽到這話,渾身不得勁。

  不是,即便你少了零配件,本質(zhì)上你還是男人,你搞出小娘子的腔調(diào)做什么?

  塵埃落定,榮娘子輕笑著叉手行禮,謝過各位出力的人,轉(zhuǎn)身好奇地看向柴令武:“柴莊主向來不以武力見長,為何如此奮不顧身?”

  柴令武齜牙咧嘴,笑容里透著一絲狠厲:“長安是大唐的長安,是大唐兒郎的長安,是我們的長安。我們可以在長安搗亂,外人不行!誰來弄死誰!”

  程知節(jié)哈哈大笑:“這混賬話,對老程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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