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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泥石流

第六十八章 逝者已矣

貞觀泥石流 罪孽999 3061 2022-03-14 22:56:42

  照例,柴令武還是帶著所有下屬回長安過元旦了。

  童工李不悔放回柴家莊過年,再送上一緡錢為禮物,樂得小財迷眼睛都成了月牙,拍著搓衣板似的胸膛表示明年要多開培訓班。

  柴刀當然是送李不悔這位異父異母的妹妹回家,順便與家人團聚,再小揍一頓柴旦,聽一聽他嗷嗷的叫聲。

  關(guān)中爺們的父愛,就是那么沉甸甸的,堪稱父愛如山……體滑坡。

  柴旦依舊皮實耐造,被揍了一頓后依舊嬉皮笑臉地圍著柴刀,順便再向昔日的同窗、今日的小姑姑李不悔討要肉干吃,那叫一個沒臉沒皮。

  柴躍看著這其樂融融的畫面,吃著婆姨端上來、熱氣騰騰的、香味四溢的丁丁湯餅,美美地吐了一口氣。

  香,這就是正宗的灞水丁丁湯餅。

  看看這婆姨操持的,日子好過多了,都給柴禾、柴火說親事了。

  柴刀那里,總鰥著也不是個事,柴旦這熊孩子鬧騰得厲害,得有個婆姨管著,免得今天掏別人家雞蛋了、明天扯斷別人家李樹枝杈了。

  呦呵,沒注意看,瓜婆姨好像也長點肉了,肉肉的不再那么單薄,就是剛才摸個小手都有潤潤的感覺。

  后人說唐人以肥為美,那是誤解。

  從來不會有人變態(tài)到把肉墩墩的樣子稱為美,唐朝是以豐腴為美,這是兩個概念!

  因為以前戰(zhàn)亂,很多人吃不飽,日子好過一些,當然是以珠圓玉潤為美。

  就像后世新朝初年,你看看電影里的女主角,是不是體量相對豐滿、臉龐相對圓潤,而不是后面病態(tài)的鞋拔子臉?

  柴令武則帶著伍參、陸肆、阿融、白雨棠往大安宮去了。

  為人外孫,難得回來一次,自然要去看看。

  畢竟,對老人來說,活一年少一年,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再也看不到了。

  李淵并不在戢武殿,而是在翠華殿內(nèi)大呼小叫。

  這一年,經(jīng)過馬周的勸諫,李世民撥出了錢糧,擴修了大安宮,算是很有孝心了。

  同時因姑姑同安大長公主的勸諫,允許諸位長公主不時入大安宮盡孝。

  此時賠著李淵打麻將的,正是其二女襄陽長公主、四女高密長公主、五女長廣長公主,不時有人點李淵的炮,李淵看上去極其開心。

  “柴令武這皮猴子來了?。∵?,身邊還有這等雄壯的女子?”

  李淵拿起麻將的手停住了。

  雖然身手荒廢了十余年,但有著豐富行伍經(jīng)驗的李淵能感覺到,白雨棠看似臃腫的身軀里蘊藏著極大的力量。

  “外祖,許久不見了,可還安好?”

  柴令武笑嘻嘻地湊了過去。

  李淵放下麻將,沒好氣地呸了一口:“都是當治中的人,一點官儀不講!襄陽,你去他那里,他也是這般沒臉沒皮的?”

  襄陽長公主輕笑:“那倒沒有,外甥對我這姨母還是很尊重的,接納了府上的賬房去培訓。別說,賬房學了回來,府上的賬重新整理了一遍,硬是找出幾個暗中貪墨錢糧的管事?!?p>  李淵“咦”了一聲,想不到外孫還能操持這營生。

  高密公主、長廣公主立刻鳳眉輕揚:“柴令武??!二姐這里你關(guān)照了,可不能厚此薄彼吧!姨母府上的賬房你也得管管?!?p>  襄陽公主微微揚頭:“我可是付了靡費的喲?!?p>  高密公主、長廣公主齊齊哼了一聲:“好像這點靡費誰給不起似的!外甥,記得狠狠管束他們,不聽話,打死了活該!”

  公主府的賬房,就是她們的奴仆,說打死真的沒有問題。

  讓賬房培訓只是順帶的,真正的目的是她們幾家看好柴令武,借此聯(lián)系一下感情。

  交情嘛,你首先得有交往不是?

  寺伯、寺人過來奉茶,并移來一個實木墩子給白雨棠坐下。

  “勞駕,多弄點吃食給白雨棠墊巴一下,她的胃腸頗大。”

  柴令武的客氣話讓寺伯受寵若驚。

  對于皇親國戚來說,內(nèi)侍省的人不過是皇室的家奴,呼來喝去很尋常。

  至于大安宮的宦者,那就更是燒冷灶的。

  柴令武的客氣,完全是后世的習慣帶來的。

  “好嘞!”

  大安宮,別的東西不好說,吃食是永遠不缺的,哪怕會因此造成浪費。

  畢竟,李世民也得要臉,不能讓世人戳脊梁骨說虐待阿耶。

  “糕點、果子!”

  白雨棠的眼睛瞬間亮了,眉開眼笑地胡吃海塞,那豪放的吃相看得李淵都沒有心思打麻將,隨手抓了一塊糕點抿著。

  咦,看這妹娃子吃東西,竟有種胃口大開的感覺喲。

  公主們各自回府,柴令武也打算出大安宮,卻見李淵的笑容凝結(jié),兩顆混濁的淚珠滾了下來。

  “外祖,這是?”

  柴令武有些心慌。

  李淵慢慢拭去淚水,揮手斥退寺伯等宦者、宮女,苦澀地嘆了一聲:“朕之八子,酆(音:分)王李元亨,就藩,任金州刺史,今年薨了。”

  柴令武想了一下,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這位八舅,生母尹德妃,武德年間頗得李淵寵愛,在李建成與李世民爭儲過程中,旗幟鮮明地支持李建成,其父尹阿鼠更是指使仆人毆打杜如晦,氣焰囂張一時。

  尹德妃、尹阿鼠在玄武門之變后銷聲匿跡,結(jié)果其實大家都想得到。

  不管在哪個時代,清算總是會有的。

  但是,李世民氣量再小,也不至于拿年幼的李元亨出氣。

  《舊唐書》記載:及之藩,太宗以其幼小,甚思之,中路賜以金盞,遣使為之設(shè)宴。

  這記錄,代入人性思考,是極可信的。

  需要好名聲掩蓋玄武門之變污點的李世民,對這個年幼的弟弟示以恩寵,善待是必須的。

  柴令武輕輕撫著李淵的背:“外祖節(jié)哀,疾病之事,非人力可抗?!?p>  《大唐故酆王墓志銘》中明確記載,李元亨“以今六年六月十日構(gòu)疾薨于州,春秋十有四”,并于十二月十一日安厝于雍州長安縣高陽原。

  李淵雖然已無聲、無淚,柴令武卻能感受到深深的悲哀。

  人生三大痛,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李淵統(tǒng)統(tǒng)經(jīng)歷了一遍。

  “外祖,逝者已矣,你得努力照顧其余的生者啊!二十二舅才五歲……”柴令武努力地勸說,不知道是不是徒勞。

  沒錯,李淵退位后縱情聲色,貞觀二年造出了二十二子、大唐皇室著名閣樓設(shè)計師李元嬰。

  這位日后的滕王,除了極力打造滕王閣品牌、縱情書畫外,還有一個努力向阿耶學習的長處,十八子、三女,豬都沒那么高產(chǎn)。

  “二舅脾氣雖然不好,待這些小舅舅還算寬容,外祖且寬心?!?p>  柴令武的勸說,終于讓李淵平靜下來。

  “妹娃子,讓朕看看你有多大力氣!”

  李淵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武將出身的他自然更愿意看到輩出的豪杰。

  白雨棠看了一眼柴令武,走到殿外,拿起千牛衛(wèi)日常操練用的石鎖,輕松地一手一個,來回甩了幾下,扔地下時,那動靜讓遠遠看著的千牛衛(wèi)校尉都吃了一驚。

  “果然了得!”李淵擊掌?!斑@氣力,即便比不上尉遲融那匹夫,比程知節(jié)是不相上下了。”

  得,李淵也不是一點不記仇的主,當年尉遲融在玄武門之變時持兵甲入宮,逼他立李世民為太子,始終是耿耿于懷啊。

  “匹夫”二字,對皇室而言,已經(jīng)是粗口了。

  ……

  出了大安宮,柴令武愕然看到,全身幾乎裹在狐貍裘皮里的李明英,正笑嘻嘻地在道旁。

  嘖,這就是上面有人的好處,宦者都可以亂跑。

  “香囊好用不?”李明英伸出戴了鹿皮手套的小手,得意地晃動。

  手套正是柴令武托張阿難捎來的,居然大小合適。

  柴令武毒舌屬性突然發(fā)作:“好是好,就是那針腳粗得都能塞進手指頭,那兩只鴨子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p>  李明英突然柳眉倒豎,狠狠地跺了柴令武一腳,氣呼呼地跑了。

  “手藝潮還不讓說?”柴令武輕輕搖頭。

  隱隱約約中,傳來泥石流系統(tǒng)無可奈何的聲音:“注孤生?!?p>  ……

  義寧坊,霍國公府。

  柴令武入府,看到柴哲威正與柜坊的掌柜一起苦苦思索,忍不住搖頭。

  唉,白瞎了教他們《金融會計》,還能被一些原始的手段擠兌得舉步維艱,真是無語啊!

  “想什么呢?明日張貼露布,柴家柜坊存放銅錢、銀子,不再收取靡費,還按數(shù)額、時長不等,給予年息一厘到五厘的息錢?!?p>  柴令武越俎代庖,直接下了命令。

  柴哲威猶猶豫豫的:“可是,光是付息錢,就能把霍國公府拖垮了?。 ?p>  得,看出來了,問題的根源在柴哲威身上。

  “傻不是?收到更多的錢,我們以一分的年息放出去,掙更多的錢??!這叫錢生錢!”

  這個概念,對于唐朝來說,委實超前了。

  即便柴令武詳細解說了,柴哲威還是心虛得緊。

  “要不,你還是在府上住幾天?柜坊之事,我心里沒底氣?。 ?p>  柴哲威無奈地說。

  柴令武只能接手此事。

  唉,阿娘過世,終究是讓霍國公府威望大減?。?p>  對了,翻過年后,再不能叫霍國公府了,阿耶要被改封譙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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