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秋風(fēng)是極涼,雖然早已閉住門窗,南詔的涼意還是源源不絕的傳入殿內(nèi),棄兒擯退宮人,在殿內(nèi)升起了銀碳盆,這等小事她不愿勞煩他人,讓她盡盡自己的孝心吧,不為別的,只為牽掛她十五載的父母.
“翎兒,你去前邊壁柜里取出里面的東西來.”南詔王語氣虛弱道.
棄兒點了點頭,離開南詔王身邊,取來了柜子里的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卷畫,有些發(fā)黃的色澤,確實是有些年頭了,在南詔王的示意下,棄兒展開了畫卷,畫卷之上,一粉衣女子,端坐在樹林里,松鼠,獐子皆圍繞在其身側(cè),一副親昵地模樣,像極了南詔的傳說,女媧之女,乃是大地之母,眾人之母,粉衣女子面貌與棄兒有七分相似,若是第一次相見,也有人會覺得畫像上女子是棄兒.
女子神色輕松,面目間透出善意,眉眼間的疏朗,讓人不自覺地放下凡世間所有的瑣碎之是,被她所迷惑,棄兒沒想到,這世間竟然真的有這般人物,能令他人如此著迷,再則畫面上女子,比棄兒多了幾分貴意,若說棄兒是傾國,那畫上女子,便是傾了這整個大陸也不過分.棄兒沒想到自己的娘親竟是這般貌美的女子,饒是她一屆女子,也不禁心動起來.
“翎兒,這便是你母后,都說紅顏禍水,你母后總說十五年前的南詔國皇室動亂是她引來的,但是父王卻不這般認(rèn)為,這世間男子戰(zhàn)敗,總是歸咎于女子,可父王卻覺得,那年之時是父王的錯,不該輕信他人,即便是自己的弟弟,也不該輕信.”
老人的話語里帶著濃濃的自責(zé),他一生摯愛的女子,是毀在他自己手里,指著畫像上的王后說道,“這便是你的母后,我們南詔國的明珠,當(dāng)年是南詔最美的女子.”南詔王眼里多了幾分年輕的色彩,“當(dāng)年父王微服出宮,便在山林里見到你的母后,在晨光之中,你母后便是傳說中的女媧之女,在山林之中,受著眾生的朝拜,父王雖是南詔之人,卻從不相信鬼神仙怪之說,那次卻真是相信了,認(rèn)為你的母后,便是女媧的化身,仙子下凡.”
說到這里,南詔王的眼里,多了一抹憧憬,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多好.
“只可惜父王歸宮,便知曉了你王爺爺歸去之事,我與你母后之事,便暫時放下了,料理好父王喪事與登基事宜,又過了一年,直到兩年后,宮中舉辦一場盛大的聚會,我再次遇到了你的母后.那時你母后一只舞,俘獲了父王的心,也俘獲了你王叔的心,父王惦念多年的人終于實實在在的站在眼前,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幸好你母后也有意,便成了這南詔國唯一的王后,從此琴瑟相和,就想這般共度此生.
大約一年之后,頂下眾臣子的壓力,終于迎來了你的來臨,臣子們紛紛閉住了口,等待你的降臨,雖然你是女子,不過翎兒你可知曉,父王和母后有多么慶幸你的誕生.當(dāng)時整個南詔國都震動的,舉國歡慶你的來臨.就在這時.
你的王叔卻突然發(fā)難,舉兵逼近南詔宮內(nèi),逼父王退宮,并要搶占你的母后,慶幸南詔先祖有先見之明,在南詔宮內(nèi)設(shè)下秘道,父王與你母后,通過秘道離開了宮內(nèi),逃亡大慶國內(nèi).”
說到這里,南詔王眼里有了莫名的悲憤,那段日子是他最悲苦之時,令他永世難忘.
“逃至大慶,卻不料那不顧兄弟情誼之人,竟也追到了大慶,無奈之下,只好將你先送走,我與你母后因有援兵來救,而脫險,你母后回到南詔,卻不愿逆再次卷入這些紛爭之中,便再也沒有喚人去尋你,直至五年前離去,也一直囑咐本王,切忌不要將你尋回,只是父王比不得你母后大愛,為了自己的私心,還是將你尋回了!”
看著眼中滿懷歉意地南詔王,棄兒也有幾分不解,為何將她尋回,便是對她不利呢?即便是宮廷紛亂,她也尚有自保能力,實在不成還能遠(yuǎn)走洛陽,又怎有不利之說.
南詔王看出了棄兒眼中的疑惑,卻未說明,只道對不起棄兒.
“后來平定南詔之后,你王叔便由你母后勸服,他表示愿意放棄王位,遠(yuǎn)走他鄉(xiāng),在半年之前,杳無音信,據(jù)跟隨的人說,他已喪生他鄉(xiāng),也不愿骸骨歸來南詔,將骨灰撒在江河之后,死后游離天下,希望下世在我之前尋到你的母后.”
“早在你母后離去第二年,我已被御醫(yī)警告,心中郁結(jié)操勞過度,需要靜養(yǎng),可一國之君,雖不說日理萬機(jī),也無法按照御醫(yī)的方子靜養(yǎng),如此此病便一直拖著,直到半年前,王弟的去世倒是徹底的拖垮了我的身子,便違背了你母后的囑托,差人去尋你!”
“一共尋了五趟,最終才知曉你的所在,不過第五次去之時,你已經(jīng)轉(zhuǎn)去了洛陽,洛龍將軍一行人便馬不停蹄的去尋你,當(dāng)時父王快瘋了,父王怕有生之年尋不著你,沒有機(jī)會見到你最后一面,便下了死令,定要將你尋回,還好洛家人對父王忠心,聽到這般命令,未有太多表示,終將你尋回!”
南詔王疼惜的看了棄兒一眼,喃喃道,“素惋,我們的女兒已經(jīng)這般大了,你可欣慰?”
絮絮叨叨和棄兒說話的南詔王早已疲乏,最后一句話也是喃喃自語,聽不太透徹,說完最后一句,竟然在棄兒面前酣然入睡,看著睡得如嬰孩般香甜的父王,棄兒心中感慨良多.
替南詔王掖好被褥,仔細(xì)蓋好,踏出了內(nèi)房,側(cè)臥在外間一處軟塌之上.
微風(fēng)透過窗欞悄悄滲入,幽幽拂動發(fā)梢,一女子獨臥如蓮,裹一身淡淡的素,攜一襲緩緩的憂.
手間擱著一塊小小的石子,素手一揮,打滅了房內(nèi)的燈盞,燭光滅下,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欞灑下,素凈如蓮灑在棄兒的臉龐,若是素惋王后是花間仙子,那夜里的棄兒,便是月的化身,踏月而來的仙人,一樣的美麗卻給人帶來不一樣的感覺,卻皆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