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棄兒看來,所謂南詔夜景,便是看夜色中的山,南詔別的不多,山多水多,也之后在這充滿靈氣的山水里,才能孕育出如此有靈氣的子民,以及南詔無雙的龍脈.
這事洛白沒有和棄兒說過,但并不代表棄兒不知曉,早在看到南詔地圖之時便驚訝不已,知道觸及深處,更是被其震驚.雙龍脈的風水,且是庇護取得之人,這樣的消息若是傳了出去,即便損失再大,也會有大國來進攻南詔了吧,這事洛白不說,棄兒也斷不會提起.
清風掠過山嶺,月夜之下的山林如一汪冰冷的水,蕩漾開來.
直到棄兒覺得洛白是不是要將她帶出去賣掉,洛白才停住了腳步,一行南詔特有的蒼天大樹下止了步,從樹后摸出兩柄鐵鍬來,遞給棄兒一柄,“翎兒,若是你喜好杯中之物便加把勁,同我一道將酒掘出.”
棄兒兩眼放光,自從與墨宸大醉一場之后,她已經(jīng)戀上這種感覺,也開始嗜酒起來,取過洛白手上的鐵鍬,玩命似的掘起來.看著棄兒這般模樣洛白竟然將手中的物什也放了下來,任由棄兒一人掘土.
不一會兒,棄兒鐵鍬便觸及一個堅硬之物,舍下手中的鐵鍬,用手撥土,不一會便挖出一個壇子,上面封著陳年的酒封.棄兒笑著將它捧了出來,呈到洛白眼前.
洛白毫不客氣地接過來,一掌拍開泥封,一股濃郁的酒香飄出,還夾雜著一股濃郁的果香,究竟是何物,棄兒也不知曉.
“嘗嘗南詔的酒,這可是外間沒有的.”說完變戲法一般的變出兩個杯盞,薄如紙,透似玉,聲如鐘磬,定是大慶官窯的杯盞,沒想到南詔也能見到.
棄兒接過酒杯,細細品味著.“這是果子所釀,但是是何種果實,我卻不知曉了.”棄兒攤了攤手無比實誠答道.
“這種果子是南詔的特色,外表并不好,味道有些酸,來南詔的商人并不喜歡這種果子,便沒有流傳出去.”洛白說著在附近已經(jīng)干枯的藤蔓上揪下一顆很小的果子,果子通體灰色,且有不少灰白的毛,一捏,早已熟透,軟軟的,似乎一捏便會壞掉一般.
洛白撥開表層的皮.露出里間翠色的果肉,遞到棄兒手中,“嘗嘗我們南詔的果子,去除果皮便能食用.”
一顆比拇指大不了的果子,怎能填滿棄兒的胃?剛嘗到甜酸味的棄兒,轉(zhuǎn)眼便發(fā)現(xiàn),那小巧好吃的果子,已經(jīng)沒了.水汪汪的眼睛直瞅著洛白,洛白之得攤手,“這果子叫獼猴桃,夏秋結(jié)果,這已到了秋末,能尋到一顆已是不易,等到來年,果子成熟之時,定讓你吃個痛快.”
棄兒又倒了一杯果酒喝下,有些意猶未盡,甘甜的酒味充斥在棄兒的唇齒之間.
“這酒是十五年前同我弟弟一道埋下.”瞧著棄兒那眼饞得模樣,不由得出聲勸,“這酒也不要多想,當年埋得并不多,今日挖出一攤給你嘗鮮已是破例,若再挖一壇,用不著洛龍說,我往后這酒便半點不能沾,若是你喜歡,下次到王宮里尋些出來,雖說比不得這兒埋得醇香,也是不可多得之物.”
棄兒雖是不住地點頭,但心里打著什么小九九,誰又知道呢?饒是這個天知地曉得洛相,也猜不到棄兒心中的計量.
“難道你不喝?”說完接過洛白手中的杯盞,傾了杯碧色的果酒,遞了過去,南詔的酒壇極大,棄兒貪杯,一壇酒大半是棄兒飲盡的,到了月芽高懸之時,酒也正到酣處,棄兒手捧著大大的酒壇,死活不肯松手,也不管里面是否有酒,拼命的抱著。
洛白身子本來就不好,今夜月高風涼,再加上飲了涼酒,面色顯得有幾分不自然的紅潤。兩縷身影在一塊,靠著一塊光潔的大石,棄兒嘴里喃喃道,“莫以為我棄兒離了你便活不了了!即便失了天下也能堅強,何況只是個你!”棄兒的話語越來越低,最后微不可聞。
洛白的手指撫上棄兒的側(cè)臉,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竟也怔了,“翎兒,你這淚是為誰而流?你能為了南詔忘卻他嗎?我愿用一生的時間陪你,陪你忘卻他,過上屬于你的生活。”
棄兒一轉(zhuǎn)身,握住洛白的手,親昵的蹭了蹭,孩子般的舉動逗樂了洛白,眼神里多了一抹溫柔,如天邊閑云,清遠致雅。
樹林間傳出一陣唏噓之聲,洛白輕輕撥開棄兒的手,踏了出去,厲聲道,“誰?出來!”
半晌卻沒有半點動靜,洛白斂了笑顏,擺出一副棄兒從未見過的面容,聲音里夾雜著幾分冰冷?!奥妪?,你給我出來!”
不遠處的樹林一震,從里走出一個墨衣男子,冰冷的模樣卻是洛龍無疑,洛龍的眼睛掃到沉睡的棄兒,眸子里寒冰凌厲,讓睡夢中的棄兒也不禁皺了皺眉。而看至洛白,神情明顯的緩和下來,帶著幾分不甘于怨念。
“哥哥,這女人心中根本就沒有你!何苦強求呢?他不屬于南詔,等到新任南詔王上位我們就離去如何?你為南詔付出這么多年,也該夠了!”洛龍的話說得無比懇切,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洛白看著隨自己一道長大的弟弟,眼里的凌厲也緩和下來,柔色道,“洛龍,并不是如此簡單,南詔對哥哥的情誼并不是一朝一夕,抑或是幾年的付出能還得清的,若是你累了,便出去走走吧,只要不透露出南詔的軍事消息,任何地方哥哥都支持你去?!甭灏椎脑拝s莫名的惹到了洛龍。
憤憤道,“南詔!南詔!又是南詔!哥哥你何時能撇下這惦記一世的南詔獨自生活?早晚有一天你會死在這南詔國中!”氣急的洛龍顧不得那么多,大聲吼道。
洛白卻只是淡淡地看著他這唯一的弟弟,搖了搖頭,“你還小,不懂,無論是哥哥還是洛家,都欠南詔的太多太多,不是此生此世能還盡的?!?p> 洛龍最后看了棄兒一眼,死死的咬住唇角,扣住手指,生怕一不留神,便做出讓洛白一輩子也不能原諒的事來,終是一甩手,猛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