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了一個星期,華東國際學(xué)院就開始放暑假了,這一個寒假,周子昂也早早就做了安排。
就在這一個星期里,西南山區(qū)的兩處地方,發(fā)生了三件事情。
這三件事情,間接著都跟小鮮有關(guān)系。
第一件發(fā)生在白家古鎮(zhèn)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里,入了冬后,少雪的白家古鎮(zhèn)上春夏長得郁郁蔥蔥的芭蕉翠葉也跟著焉了,一棵從沒有人注意的樹反倒開花了。
那是棵梨子樹,樹像是一夜之間長了起來的,鎮(zhèn)上的人看著那棵梨樹一直就長在那里,蓄勢待發(fā)后,才開了花。不開則矣,一開就轟動了全鎮(zhèn)和過往的游客。
開了花后,鎮(zhèn)上的人才知道那棵樹是梨樹?;ò且灰归g長滿枝頭的,花苞長齊后沒多久,地處云貴高原的白家古鎮(zhèn)就迎來了一陣冬雨。淅淅瀝瀝,很是纏綿的雨。
那陣雨后,梨花開了,冬雪似的梨花層層綻開,細(xì)長的黃蕊亭萼著探出了花瓣。
花開了足足半個月,不曾落下一片花瓣來,在梨樹下走過的人,不經(jīng)意間都會抬起頭來,癡醉于梨樹枝頭葉末的那一抹純白。
第二件和第三件事,是發(fā)生在同一個地方,我們姑且就將它們擺在一起說了罷。
從公眾知名度來說,第二和第三件事要小得多,因?yàn)樗鼈儼l(fā)生在了消息相對閉塞的漢家小山村,葛村。
入了冬后,坐在村頭的村民更多了,除了和往年一樣曬曬太陽驅(qū)寒外,還因?yàn)榇孱^多了一道風(fēng)景。
“還真是稀罕了,我說諸家的那幾畝地上,開了那么多野花,浪費(fèi)了肥力,明年開春要怎么下稻子哦,”世代為農(nóng)的村民雖然對那種一到春天就開遍了田野的紫色野花,?這個不對頭的季節(jié)里開花這件事有幾分疑惑,可大伙兒都把原因歸結(jié)在了今年的這個冬天比往年暖的緣故上了。
葛村能有多大,諸時軍要種田的事,沒幾天就傳遍了全村。只不過當(dāng)時出面和村長簽協(xié)議的是諸時軍本人,村民都不知道那幾畝地里,真正的“地主”是過年才滿七歲的諸小鮮。
“你看,蓮嫂還天天帶著諸家的小女娃在地里呢,聽說是要用那些喂牲口的草炒著吃。”山上早晚溫差大,種在了屋外的綠色蔬菜熬不住,死了不少,村民們鍋碗里的,都是早幾個月腌起來的酸辣白菜。
開了滿地的紫色苜?;ǖ厣希T小鮮正查看著苜蓿(muxu)花的生長情況。也不知是不是因?yàn)檐俎J且荒晟荼局参锏木壒?,用了子葉浸泡出來的靈液效果只是讓苜蓿草的葉筋粗壯了些,生長期也只是短了些,至于口感,就要看蓮嫂的手藝了。
“小鮮啊,你可別忽悠蓮嫂,這些喂豬的草真能吃?”蓮嫂可要被身后那些看笑話的目光戳爛了脊梁了。
“當(dāng)然了,蓮嫂,任何一種作物,只要是炮制得法,就能是上等的美味,我?guī)煾?..我以前認(rèn)識的一個長輩,進(jìn)城游歷時,就吃過一道用苜蓿嫩葉炮制的素菜?!毙□r又想起了些云騰門的往事,心里多了陣感傷。
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小鮮換上了副更歡快的語氣:“把菜油熱透,再將紫蒜壓扁了,用油爆香,將苜蓿的老葉老筋撿干凈了,下鍋炒炒,要是有年糕之類的,加進(jìn)去,味道更好。”
聽小鮮說得詳細(xì),蓮嫂也用心記了下來。也快過年了,過年前,各家各戶也要搗些年糕。
“呀,都快兩點(diǎn)了,老爺子午睡也要醒了,小鮮你別翻著泥巴玩了,得回去了,你忘記了,老爺子讓你從今天開始認(rèn)字呢,”蓮嫂忙著將手里摘下來的苜蓿嫩芽丟進(jìn)了柳條籮筐里,催著小鮮上來。
“蓮嫂,急啥,你才忘記了呢,外公最近每天午睡起來都要對著屋后的那棵梨樹愣上大半小時,我們慢悠悠地走回去,再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時間剛好來的及?!毙□r可是摸準(zhǔn)了諸時軍和蓮嫂的個性,諸時軍是個頗沉得住氣的人,他對小鮮像是很是虧欠般,半年來,唯一的一次發(fā)火,就是那次“冶子”事件。蓮嫂是個急脾氣,平時做飯掃地都是一陣風(fēng)似的。
小鮮在村里還熟悉些的就是村長那一家子了,村長的老婆金大嬸是個快嘴喇叭,村長經(jīng)常被氣得在旁抽悶煙,抽完煙后,又在那心疼煙錢。
那次從苗家山寨回來后,漢家和苗家的關(guān)系也稍稍和緩了些,聽說等到過年,李曲奇從外頭回來后,苗寨里的大巫師身體也好了些后,村子和寨子還要坐下來,商量商量明年修條共用的公路的事。
小鮮和蓮嫂不緊不慢地回了家,諸時軍果真已經(jīng)起來了,站在了屋后,研究著那棵無端端開了一樹梨花的梨子樹。
白家古鎮(zhèn)的那棵梨花已經(jīng)驚艷了古鎮(zhèn)鎮(zhèn)民和來往游客的眼,可他們要是見識了諸家后院的梨樹,怕是要連嘴都要合不攏了。
任憑諸時軍看過無數(shù)的奇花異草,一個多月前的某天,在諸小鮮一早上把他從床上搖醒,說是屋后的梨花開了時,諸時軍也傻了眼。
冬季是個寂靜寥寥的季節(jié),雷公山和黑山都在悄悄地失去顏色。諸家后面卻悄然升起了一片梨花云。
諸家的梨花,花期長,而且香氣濃郁,夜晚睡時,和那幾棵白梨一樣的甜滋滋的滋味縈繞在了每個村民的床頭。
往年冬季,村里容易咳嗽的老人和小孩,最近都睡得更安穩(wěn)了。
“外公,我就知道你又在對著梨樹發(fā)呆了,還老要念叨著‘枯木逢春’?!敝T小鮮看著那片花海,心里也樂得很,這一次,梨樹起碼可以掛上五百多顆果。
“小鮮啊,你又跑村頭去野了,唉,也不知道你那塊地,明年能長成啥樣,還有那些稻種,也不拿出了曬曬太陽,”諸時軍晃了晃頭,眼前的小外孫女的身影看著有幾分模糊。
最近,他的身體似乎不對勁,到了這把歲數(shù),一年也得體檢一次了,過完年該去貴陽的醫(yī)院好好檢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