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風(fēng)中凌亂
她在死之前該有多絕望?。?！
莫驚春不敢再想下去，他開口問道：“蔣縣令，如今證據(jù)確鑿，按照大周律法，應(yīng)該如何處置王家人？”
“如果是舊朝，殺害下人，那不算犯法?！?p> 蔣縣令解釋道：“可慕容女帝上位后，特意修改了這一律法，凡主人不先報告官府，而擅殺有罪奴婢者，杖一百，擅殺無罪奴婢者，徒一年。這種情況，王老爺和羅氏免不了要坐一年牢房，而那些幫兇，也全都要杖刑一百?！?p> 莫驚春不可置信道：“把一個人活生生關(guān)在棺材里埋起來，代價竟然僅僅只是坐牢一年？？？”
柴師爺頷首道：“確實如此，她畢竟只是個丫鬟?！?p> “丫鬟怎么了？丫鬟就沒人權(quán)了嗎？”
“呃……”
蔣縣令和柴師爺無言以對，在這個世上，做下人的，本來就沒有人權(quán)啊。
莫驚春深感痛心，他有些失望地?fù)u頭道：“我先回去了。”
言罷。
莫驚春邁步往陽城方向去了。
李淳陽正想跟上去，蔣縣令卻忙道：“李大俠能否等天亮再走？此地陰森，若李大俠不在，我們屬實不敢將這兩具尸體處理妥當(dāng)?！?p> 李淳陽微微頷首，答應(yīng)下來。
蔣縣令最終還是大人有大量，讓人給小翠挖了一個新墳，不過人都死了，這么做恐怕也只能安撫一下陽城百姓的心。
“這世道真是不公啊，如果我沒有一個好爹，恐怕連活下來都是一件很難的事?！豹氉栽谏钜棺咴诨乜蜅５穆飞?，莫驚春滿臉惆悵地自言自語道。
回想著今天一整天發(fā)生的時，莫驚春除了嘆氣，也就只能嘆氣。
陽城外的夜靜悄悄的。
晚風(fēng)將柳枝輕輕蕩起。
偶爾那一陣寒風(fēng)刮在身上，讓人忍不住打個哆嗦。
莫驚春心情沉重地往前走去，月亮被遮擋，月光也全然消失了。
一片黑暗中。
莫驚春好像是聽到了某個女人的哭聲。
“誰？”
“誰在那？”
天太黑，莫驚春看不太清，只是依稀看到前面好像有個人擋在路上，他只能往前再走兩步。
前面果然有個女子，她低著頭，小聲啜泣，哭聲幽怨，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莫驚春嘆氣道：“姑娘，大晚上的，怎么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哭泣？”
女子仍然只是在哭。
莫驚春繼續(xù)道：“你可是陽城人？家住在何處？要是你一個人怕的話，我可以送你回去?！?p> 這女子緩緩抬頭，臉上滿是眼淚，一陣微風(fēng)吹過，將女子額前的頭發(fā)吹開，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
莫驚春猛然一楞，而后連連倒退三步，手指顫抖著指著前方說道：“小…小……小翠！”
眼前這女子分明就是方才棺材里面那個慘死的小翠。
莫驚春這才注意到，地上根本就沒有她的影子。
這他媽！??！
莫驚春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發(fā)生不是夢后，整個人的世界觀直接崩塌了。
小翠緩緩跪在地上，失聲哽咽道：“多謝公子給小翠主持公道?！?p> 莫驚春茫然地看著小翠，他遲鈍了足足三分鐘才回過神來，他忍著害怕，小聲安慰道：“人死不能復(fù)生，我雖然很想讓王家人給你償命，但國有國法，我……唉，你還是早日往生去吧，希望你來世的命沒有這么苦。”
小翠抹了抹眼淚，緩緩站起身給莫驚春施了個禮后，身體慢慢消散在風(fēng)中。
莫驚春呆呆看著這一幕，在風(fēng)中凌亂了許久，許久，許久……
……
次日。
案件的真相被公布在了衙門門口的公告欄上，此事很快在陽城傳開，短短一上午的功夫，就人盡皆知。
王家大門被當(dāng)?shù)匕傩沼贸綦u蛋砸了一遍又一遍。
王城、羅玉蘭也被官差抓走，人證物證都在的情況下，夫妻倆也只能承認(rèn)，但其實這件事的主謀并不是他們夫妻二人，而是王老太爺。
不過王老太爺年事已大，王城和羅玉蘭不可能再把自己的爹供出來。
但隨著此事越傳越廣，今后王家的生意也必然會越來越難做，對王家來說，絕對是一個致命的打擊，想必王老太爺就算沒有被抓起來，但內(nèi)心也會備受煎熬。
此案僅僅只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便已了結(jié)。
正午時分。
那兩名官差再次來到客棧當(dāng)中，他帶來了二十兩銀子賞銀，算是給莫驚春此次協(xié)助破案的報酬，除此之外，還給莫驚春帶了句話。
“蔣大人讓我傳話給公子，今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幫忙，盡快開口就是?！?p> 昨天晚上的事雖然讓莫驚春一晚上沒睡好覺，但這會兒心情也算是緩和了不少，他點點頭問道：“那個死去的小翠姑娘有家人在世嗎？”
官差搖頭道：“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不過多半是沒有了?！?p> 莫驚春拿出其中五兩銀子，遞給其中一位官差道：“麻煩兩位大哥幫我辦一件事，用這筆錢給小翠姑娘立一塊墓碑，要好一點的，剩下的錢，就當(dāng)是兩位的辛苦費?！?p> 五兩銀子可不少了，立一塊碑也用不了多少銀子，兩名官差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下來，嘴里還奉承道：“莫公子真是菩薩心腸，那我們兩個就不多打擾了，告辭?！?p> 目送兩位官差離去，莫驚春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天黑之前回來。”
“去哪？”李淳陽問道。
“再拿五兩銀子去給昨天那位丫鬟，她一個姑娘家，想要在這世道活下去不容易?！?p> 李淳陽欲言又止。
莫驚春午時出去，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回來了。
二十兩銀子還剩下十兩，莫驚春想把剩下的銀子都給李淳陽，可李淳陽不收，莫驚春也就沒有強(qiáng)求，到了傍晚，莫驚春打包了幾只燒雞和兩大壺好酒。
天色一暗下來，他便和李淳陽一起去了監(jiān)牢。
“李大俠和莫公子來了。”監(jiān)牢里的獄卒似乎是聽說王家的案子，這會兒不僅對李淳陽十分客氣，對莫驚春的態(tài)度也十分友好。
莫公子臉上一笑，將手中的燒雞和美酒分給眾人道：“這幾天多有叨擾，我給眾位兄弟帶了些吃食，麻煩幾位幫忙分一分?！?p> “莫公子真是太客氣了?！?p> “是啊，太見外了?！?p> “我們頭兒已經(jīng)吩咐過了，今后若是李大俠和莫公子前來，一律放行，兩位請吧。”
莫驚春邁步往地下一層走去。
兩名從八品武夫。
一名八品武夫。
莫驚春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都解決了。
往客棧走的時候，李淳陽主動道：“我本來以為你要在陽城呆上一段時間，現(xiàn)在看來，你馬上就可以離開了?！?p> “希望離開的時候，我的劍法能夠登堂入室吧?！?p> 李淳陽難得露出幾分笑容道：“明天晚上你自己過來，我就不跟著了，除了那個賈貴之外，剩下的人應(yīng)該都不是你的對手?！?p> “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