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月容曾經(jīng)有過父母雙亡流離失所的經(jīng)歷,自然不會把郭蘊(yùn)玉的質(zhì)問當(dāng)一回事:“我自幼熟讀史記、漢書與各家兵書,父親擔(dān)任府判的時候就手把手教我如何處理政務(wù),現(xiàn)在我義父營里的大半文書都是我來處理,大家都是贊不絕口,而且我不但能做女記室,也是最優(yōu)秀的女參軍!”
孫月容說完這段話心底都是滿滿的驕傲,雖然這些經(jīng)歷讓她非常驕傲,但她還會有更令人驕傲的末來。
女記室不過是幫助柳易處理日常文書而已,女參軍卻是運籌帷幄決勝于千里之外,而她從小熟讀史書、兵書,早就想在亂世之中找到自己最需要輔佐的主公。
她既不是英雄妾,也不是庸人妻,她只是選擇一個最合適自己一展所長的舞臺而已。
郭蘊(yùn)玉很滿意孫月容的回答,而柳易突然開口說道:“我們巢湖的女記室女參軍確實需要一身好本領(lǐng),但女記室女參軍也要選擇真正的良主,月容,你有什么想問我的都只管開口,我若是答不好或是不能讓你滿意,你可以自由來去?!?p> 孫月容雖然知道柳易所謂“不能讓你滿意便可自由來去”純屬信口開河,她與柳易的婚事關(guān)系著馬世熊幾千將士上萬眷屬的生死存亡,她個人的些許反對完全可以用“微不足道”來形容,但柳易這么說卻給了她一種虛幻的自由與滿足,讓她第一次對柳易這位美少年充滿了好感。
作為一名合格的女參軍,孫月容不可能讓柳易難堪到無法收場,她當(dāng)即盈盈一笑:“那月容想問柳元帥一句,如何盡快平定亂世重回盛世!”
這個問題太大,而且沒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但是柳易知道想知道答案的不僅僅是孫月容,旁邊的馬世熊、常山也想知道答案,幸好這個問題有成功答案可以復(fù)制:“緩稱王,廣積糧,高筑墻,不殺人。”
馬世熊與常山還在想著柳易這十二字里到底有什么深意,孫月容已經(jīng)盈盈一禮:“妾身孫月容見過夫君?!?p> 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舞臺。
而此刻的集慶城內(nèi)已經(jīng)焦灼異常。
雖然杭州的江浙行省已經(jīng)竭盡全力搜刮一切能動員的人力、物力資源,但是陳野先被俘之后,元軍將帥還是感到驚人的壓力。
江南行御史臺的御史大夫福壽可以說是總兵江東道的第一號人物。
平時這個位置威風(fēng)八面,什么時候都不缺人送禮,即便是行省平章政事、參知政事見了福壽這位御史大夫也得小心翼翼,生恐福壽一時性起朝大都遞奏章,但現(xiàn)在福壽的面容既顯得猙獰又顯得憔悴。
他朝著一旁的御史中丞蠻子海牙問道:“紅賊雖然暫時退去,但陳野先不慎失陷,陳兆先被迫東撤,長槍元帥又搖擺不定,中丞可有什么力挽狂瀾的妙策?”
蠻子海牙與福壽都是標(biāo)準(zhǔn)的漢化色目人,兩個人又是江南行臺的一二把手,因此蠻子海牙說話也沒有什么顧忌:“苗軍這些夷人雖然悍勇但我覺得指望不上,現(xiàn)在集慶路的攻防關(guān)健在陳兆先與長槍軍身上,還是想辦法籠絡(luò)他們,只要他們陣前舉義,江東戰(zhàn)局必將為之一變,紅賊一個也別想過江!”
雖然蠻子海牙統(tǒng)領(lǐng)的元軍水師在巢湖口之役遭受重挫,但最近幾個月由于江浙行省的全力支援,這支元軍水師很快恢復(fù)元氣,他覺得可以水陸夾擊大獲全勝。
而福壽聽到這不由松了一口氣:“我也是這個意思,雖然陳兆先、謝國璽都是南人,但終究是義兵出身一向忠于大元,而且紅賊給他們的只有空口承諾,他們想要的東西只有咱們江南行臺才有,只要他們能陣前起義,不管什么條件都答應(yīng)下來?!?p> 既然戰(zhàn)場上無法戰(zhàn)勝紅巾軍,蠻子海牙只能寄希望于各種歪門邪道:“我覺得光是陣前起義還不夠,最好是把紅賊首腦郭天敘、張?zhí)煊印⒅煸?、柳易之類一窩端,只要解決這些紅賊首腦,你我都有機(jī)會封王!”
福壽作為見過大場面的御史大夫自然鎮(zhèn)得住場面,他笑著說道:“你我封王算什么,就是活著封王都不算什么,漢人、南人封王才是真正奇跡,大元一統(tǒng)天下以后,漢人還有追封為王的先例,南人完全沒有,你去跟陳兆先還有長槍謝元帥說清楚!”
蠻子海牙舌頭都大了:“這樣的承諾是不是夸張了?萬一大都要追究我們的責(zé)任怎么辦?這種事情我們可不能胡亂承諾!”
福壽卻是大笑起來:“大都現(xiàn)在哪有什么心思追究咱們,只要盡殲紅賊于江南,別說是承諾封王,就是再大的禍?zhǔn)露紱]事,若是輸了,那大都追究起來又有什么用!”
蠻子海牙一方面被福壽的膽大包天所震驚,另一方面又覺得福壽說得非常有道理,萬一丟了集慶路死無葬身之地,大都再怎么追究也無用:“好,我就去跟陳兆先還有謝元帥說清楚,只要他們陣前舉義殺盡紅賊賊首四元帥,那我們一定保他們封王!”
蠻子海牙在福壽的承諾退了一大步,“殺盡賊首四元帥”,但是他覺得不管是陳兆先還是謝國璽都會理解他為什么提出這么苛刻的條件。
在大元朝即使是蒙古想要追贈一個王位也是千難萬難,何況陳野先、陳兆先、謝國璽這些人現(xiàn)在真正的頭銜只不過是一個元帥而已,離知樞密院、御史大夫、行省平章還有十萬八千里,一步登天沒那么容易。
而福壽也能理解他的想法:“陳兆先、謝國璽得用心籠絡(luò),但是江浙行省那邊也得加緊催一催了,他們的小算盤打得太精,遲早會影響到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