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壽過后僅僅兩個月,朝里迎來了蜀主孟昶的使臣。我朝和蜀國遠隔萬里,一向鮮有來往。
這回蜀使到來,言道周主即位才不多時,先已擊敗劉崇于高平,劉崇去年已然晏駕,此刻兵臨蜀境,蜀主孟昶十六歲即位以來,國內(nèi)承平日久,如何受得了周主的凌厲兵鋒?眼看已是不支。使臣來時,蜀主已殺去一將,換上一將,對周作戰(zhàn)仍然大敗,孟昶已答應(yīng)獻出已被周主攻下的秦、成二州給周主,再獻上階、鳳二州,四個州送上,只求他趕緊退兵!
聽了蜀使的奏告我心里不禁發(fā)怵!蜀主心里已定是慌了!他遣使聯(lián)絡(luò)我朝和南漢,無非是想在日后得些援手。我表面上敷衍一番,厚賜來使,捎帶好些空言撫慰蜀主,叫他安心!真到了需要之時,我唐國一定像當年燕敬權(quán)援救慕容彥超一樣,毅然出兵相援!
可燕將軍我當年是即時派去的,這一次卻半個人都沒有!蜀主現(xiàn)在敗局已定,白搭我朝人馬,還落得得罪周主,這種事誰也不會干!
我不動聲色地以禮送走了蜀使,自家心里面卻慌起來,把自個鎖在清暉殿,細看地圖,果然看出莫大的關(guān)竅來——
原來周主猛攻的這四州所在位置極為特殊,扼鎖蜀地邊塞,牢牢控制了其勢力范圍!說穿了,我這不知兵的人忖度著,他郭榮,之所以攻蜀,是為了他下一步打別人的時候,蜀主無心出援,也無力借機坐收漁利!我想到這兒,不覺遍身冷汗侵透我的緙絲珠繡杏黃閑云游龍夏常袍——周主還是晉王時,就幫他義父郭威打了別國好多次,還每次都是贏的!要是這回他最終把主意打到我們唐國……
這種擔憂纏的我?guī)滓篃o眠,鐘后見我擔憂,少不得平心靜氣的勸我?guī)拙洌⒃茙е齻€兒子回了云暖樓,見我這個樣子又給我用了不少安神的藥。紊紊和水清、曼曼她們也各展所長,讓我一下朝就浸在軟乎乎的靡靡之音里,賞著佳人妙舞清音,樂而忘憂!我的心雖給泡軟了些,人還沒糊涂!
朝里的大臣們也很自信!只有常學士還謹慎些,馮延魯還是一樣忙著拍馬,說任憑周主打東打西,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捋虎須打唐國的主意!眼下雖說咱根據(jù)在江南,早晚把人困馬乏的周主掀下去,擁朕到中原做堯舜之君!
自伐楚失敗,馮延巳奉承的話倒也說得少了,詞風也比以前哀婉更像詞中國手了!
周主的野心實在不小,我朝也需要未雨綢繆!劉仁贍將軍為清淮軍節(jié)度使,扼守壽州重鎮(zhèn)自不必說;自娥皇嫁給從嘉后不久,上了年紀的周宗老大人提出退養(yǎng),我撰文苦留三次不成,只得遂了他意。他留下?lián)P州留后的位置,揚州為我朝東都,我沒當太子時,和宋國老在那兒呆了好多年!那是唐國最富庶的好地方,所以周大人這個位子,朝臣快搶破頭了——最終我決定論交情派馮正中他弟、現(xiàn)任工部侍郎馮延魯去干,馮延魯千恩萬謝地領(lǐng)命去了!
當年我初登位時,為了偷訪九華山尋回定云那道人,我下詔群臣除查文徽、魏岑等幾人得以奏事,其它人不奉詔不得入見。賈崇大人曾經(jīng)勸諫于我,我自知有愧,感動的當場賜他用膳。賈大人是絕對的忠臣,他任侍衛(wèi)軍都虞候之職,是陳先衛(wèi)將軍的義父,也是李寧安和蕭闕的總上司——他在我身邊大半輩子了,如今也不得不派了出去,防守揚州!馮延魯一個人守東都,我可不放心!
雖說自打蜀使一來,我終日懸著心,可朝臣們卻和我一樣,認為周主無論怎樣也不敢碰我們!十月里天到秋日,有個叫吳廷紹(和太醫(yī)重名)的官員,想了一條節(jié)省開支的法子:秋季里淮河水位淺,按祖制河邊是有“把淺”士兵守衛(wèi)的。可吳大人下令說,這批人純屬浪費,該撤掉這批人,這錢自然就省下來了!這種小事,該是他管的!初實行時,我怎么會知道?這日才算瞧見了報批開支的文書,我見花銷少了一筆,也沒去追究!
時光捱到一個月以后,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