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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朝煙云

雨連綿(2)

璟朝煙云 弄笛吹簫人 2 2022-05-08 10:36:44

  我滿腹心事地來到清溪軒,沒有想到水清竟不在,剛好我識得浣華在,我便含嗔喝問浣華:“水清娘娘拖著這么重的病,到底去了哪?你們這般不盡心,是不是想和浸心一樣給辭出去啊?”誰知那浣華卻默默落了淚,回我道:“望陛下詳察!浸心姐姐,是凌娘娘上回病后才跟著伺候她的,要婢子說,這宮里頭沒一個人比她對娘娘忠心了!她日日守著娘娘,累到自己病倒了也毫無怨言,誰知落到這個后果,婢子…心里也替她難過呀……我們娘娘今兒一早才聽說浸心姐姐給皇后娘娘下令貶出去了,立時就嘔了血!又派了小宦昔波去追回浸心,說今日午后定到昭陽殿去求娘娘!誰知沒等去求,那沒眼色的昔波就回來報說,照路線猜測,浸心本欲回淮南老家,如今卻回不成了!可憐她沒出金陵,只因頭上戴了娘娘舊日賞的上好珠花,竟就讓劫道的給殺死了!兇手已讓蕭大人正法了,昔波為了交旨,一早就想到到蕭大人那兒去打聽浸心的去向,無意間知道了這事,便回來報了。

  我們娘娘得知了,又哭了一回,連說是自個兒連累了浸心!可恨如今世道亂,這事也是有的!娘娘之前身子就不好,陸娘娘常來與她作伴,宮城里的道觀和各處尼院都曾去的。這不,只在方才三刻前,娘娘正為浸心的事傷心呢,可巧陸娘娘來了,兩個商量了一時,便又說要冒雨到宮里的凈德尼院,去替浸心做功德,順便求求大士與先皇,叫周主快點完蛋,好叫唐國安穩(wěn),皇上也得快活!我們娘娘留我守著宮里,陸娘娘身邊的碩玉和我們宮里的小丫頭綺夢照顧著娘娘呢!”

  淺橙色衣裳的浣華邊說邊泣,弄得我心一軟,雙手?jǐn)v她起身,道:“是朕疏忽了,害了浸心!這天下的世道…是爛透了…簡直不把朕放在眼睛里頭…咳咳…劫道的搶到金陵來了……”我抖心抖肺咳了一陣,忽然想到,不對!會不會有人趁機使壞,除掉清兒的心腹浸心,其最終目的是想害水清呢?水清一個妃子,不曾得罪什么人,且此前也不怎么受寵…想來想去,怕就是有人知道了她楊氏的身份……我怔怔愣了一時,眸光變幻,不動聲色的吩咐:“事到如今,說別的沒用了!叫昔波務(wù)必到淮南,將二十兩黃金想法交給浸心的家人。還好浸心家現(xiàn)還沒落到周主手里!你們幾個,侍候娘娘也辛苦,朕不該訓(xùn)斥于你,滿宮里各去領(lǐng)十兩銀子使著吧?!?p>  浣華猛磕了幾個頭,謝道:“圣上宅心仁厚,寬仁惠慈,當(dāng)真世上少有!小婢等銘感五內(nèi),定鐵心護好娘娘,以報皇恩……”

  這些拍馬的話,我還是挺受用,同時又覺得矛盾:如果十五、六歲的浣華,要是知道她家娘娘娘家族人是我暗示尹大人所殺,不知還會不會這樣夸我?唉!我出聲嘆了一回,心虛地看了浣華一眼,擺手叫她平身,轉(zhuǎn)眸望望宮外的雨,滿目無奈:“這么大的雨,這兩個女子啊…唉!上尼院去有什么用?這水清萬一再受了寒,叫朕怎么放心?還得煩我去接……”

  我身上依舊是祭奠時的那身白衣,黑紗通天冠,方才立在荒草地時絲履濕了,便叫浣華拿了上回留的潔凈鞋襪換了,由寧安引路,跨馬便奔凈德尼院去。

  七彎八繞走了許久,才到凈德尼院——跨進去的霎那,我那自認(rèn)俊秀的臉便不由得立時陰沉下來!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在我生前把這些心里在意的女子一個個安頓的好好的,一個也不留在這個孤寒清冷的鬼地方——放眼一瞧,只有些個佛龕、神像、那些穿了灰青僧衣的師太年華已老,小心翼翼在我爹的神牌前放供果,再便是一片死寂——空寥寥的佛堂里,沒人談禪、沒人敲經(jīng),只有穿堂風(fēng)過,冷冽逼人,我只覺得這兒一點活氣也無,細(xì)想一瞬,越想越怕!

  我緩步走進尼院,眾人皆驚,領(lǐng)頭的慈念師太和那個俏麗的小魏,得了小徒通報,舍了紊紊與水清,趕到正殿來迎我了——緊接著,陸妃和凌妃也跑著來了——原來,她們兩個的“法事”,是擺在暗室里的——地方是慈念師太專門覓的,走正路到尼院是壓根找不到那兒!慈念及二妃均沒料到我會來,所以在正殿也沒留什么人守著——我冷著臉,凝眸掃了一眼紊紊,狠點了她的太陽一下,怨她道:“平白的弄什么鬼呢?你平素是定云把你引上的歪道,倒比那耿道人更信這些道家神仙之說!朕見你拖女帶兒的辛苦,偶爾聆聽此道換換心情也無可苛責(zé)??扇缃袼宀〉媚菢樱@大雨天的,為了這玄忽之事,你竟還巴巴跑去,同了她到這里來?”

  紊紊聽了我的話,好像挺委屈,眼里含了淚,說了個:“臣妾……”便跪下來了,凌水清見狀,也跪了下來道:“皇上莫怪姐姐!先只為浸心死的可憐,妾妃又沒法子替她平冤,只想找個佛寺,做場法會。誰知陸姐姐心急火燎,特意尋了空兒到妾妃宮里。陸姐姐說她因與耿娘娘交好的緣故,一向最好道教!如今認(rèn)得個友人,道號通玄真人,頗有道術(shù)!他說,他能利用天時,暗中作法替咱唐國消災(zāi)!但那個通玄道長說,他自己出馬不成,這個法事一定要用女的才行!我……我是想著…這兩件一處辦妥,一來也可減省些;一來,也好讓我等盡盡心,心里圖個安穩(wěn)……”

  我輕輕挽了陸紊、水清起身,見陸妃熬得都有黑眼圈了,心里不忍,便又柔聲對二人道:“不是朕要說你們!清兒,浸心被貶出去的事,鐘后是急了些。她既被害,你要辦法事懷念于她,也是好的;紊紊!你跟朕這么多年,待朕怎樣,朕不知道?只是,千軍萬馬都辦不到的事,靠你們兩個女的,與那不知名的野道,就能有用?”

  陸紊換了一副心急神色勸道:“這位通玄道長大有來頭!他是天機門的副門主之一,受過您赦封道職的!原名叫做尹天衣——只因前陣子,臣妾聽聞周主那賊竟占了揚州!別的地方臣妾不懂,揚州可是皇上您潛龍之地,給了他還了得!所以我便冒了些風(fēng)險,叫我爹出去懸賞搜尋高人異士,只要能使周主卷了鋪蓋離開我大唐國,我愿意捐出所有宮俸,連皇上賞的隋侯珠都可以拿出來!”

  “唉!”我重重嘆了一聲,不待她說完,就故意作色打斷她道:“陸紊啊陸紊!你真是個蠢人!你和老泰山,這回都給人騙了!那尹天衣現(xiàn)在太湖掌理幫務(wù),幾日前他親自接了圣旨,怎么可能在金陵呢?你們碰到的,別是周國細(xì)作吧?”

  “不會的…臣妾想的真真的!就算是周國細(xì)作也沒關(guān)系,出面的是我爹,他就是個生意人,又不是唐國官員!那日我爹在清香苑酒樓里頭打點生意,通玄道長進了門就吟了幾句詩。我爹看這個人儀容不俗,該是個有本事的,不然,他哪來的那股子狂傲勁兒呢?我爹便散了酒客,單留那個人喝酒。酒酣之際,那個通玄道長說,他是無塵子道長的徒弟,他師父原是幫先皇搶過江山的,最恨周國強人了!如今,他的師兄周正清和師侄丁覺生忙著爭位不干正事,另外兩位師弟閑云野鶴不知去向。天機門烏煙障氣的,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便偷了一顆本門鎮(zhèn)派的妙藥偷天丹,讓自己的徒弟用了,由他替自己在門中糊弄一陣,他自己換成徒弟樣貌溜了出來,來了金陵,等的就是這連綿的大雨天!”

  我聽了,不覺暗忖,莫非尹天衣果然金蟬脫殼早就來了金陵?

  “紊紊!”我皺了眉,恨鐵不成鋼地問她:“大雨天,和你說的那周人退兵的事有何聯(lián)系?”

  “通玄說,看星象,這場大雨啊,特別不利于周主!皇上……”紊紊揚面看向我,笑得特甜,她柳眉輕揚,杏眼流光,眸子里像有星星一般燦爛,唇角的梨渦一綻,我心情頓時一舒,哪還有什么怒意!陸紊穿了淺墨綠的衣裳,碎步向我,臉上毫無懼怕的樣子,反而嬌美豁達,發(fā)間我昔日給的秋香色碎玉發(fā)簪流蘇輕晃,腕上是我送的玉竹節(jié)窄邊鑲銀鐲。尖尖的手指觸上我的掌心,一把把我右手牢牢扣住了,抽也抽不出的。

  她臉上那一派爽朗神色,和耿道人有時候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皇上想想!周主他原姓什么?”

  “周主是郭威的內(nèi)侄,過繼給他的,本姓……”

  “對??!皇上!周主姓柴,干柴烈火,最忌水澆??!道長在我爹提供的大院里日日作法,已經(jīng)干了好幾天了,幸喜這些天,這雨幾乎沒斷!今天就差最后一步,道長說了,要名字帶水的貴女,拿狗血穢物污染刻著周主生辰八字的偶人,周主就會龍氣大損,輕者重病,重者喪命!我這才想起了凌娘娘,全是我的主意,皇上……”

  “這…可咱哪有周主的生辰?就算有,這也不見得……”

  紊紊急忙道:“您不知道!可通玄道長有??!道長說了,天機門的密檔里,早就查的一清二楚!自打他柴榮被立為周主,道長就對他的八字倒背如流了,絕對不會錯!”

  我心里一時僥幸,一時欣喜,一時疑慮,一時寬慰,那陸紊兩手挽了水清和我道:“道長說了,我也可以出力的,只要有誠心就好!妾妃想,浸心妹妹回鄉(xiāng)給劫道賊害死,可不也是周主害的!他要是沒來,江山能有這么亂?這個賊實在是禍根!我…我恨死他了,只要叫他滅了勢頭,妾妃什么都肯舍!走!走!皇上,咱們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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