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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瑪瑙

第六章 娘娘墳

蘭瑪瑙 酈靬雨師 12922 2022-03-05 15:55:50

  一

  幾天來,滿目都是無邊無際連綿起伏的山脊,稀疏的緩坡森林......

  前面有一處看起來很特別的山坳。三面環(huán)山,一股水流從西邊的山腰縫隙間直瀉而下,在山坳里繞了一個半弧形,而后向東邊的林地流去。遠遠望去,如同一條小白龍盤臥于此。

  堪域?qū)W,流傳千年,被人們廣泛運用,至今不衰,有許多無法解釋的東西在里面。其涉及到地質(zhì)、建筑、氣象等多個行業(yè)的諸多學科,博大精深之極。我并不在那一行內(nèi),也不敢輕易的評論什么,只是從直觀上感覺這地方有些不一樣。但是,說不出有多好多壞。不過,我想在我們普通人眼中,這里有高山環(huán)抱,大風吹不到;有水入水出,能滋養(yǎng)且淹不著。應該就算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了。

  我們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正在勒馬停步,看得有味,沒留意從北面的山上下來一個女人。也許是樹木的原因吧,等到發(fā)現(xiàn)時,她已經(jīng)站在了我們面前。一身白色的獵裝,手里提一把開山刀,背上還背著弓箭。

  我著實有點納悶,現(xiàn)在什么年代了,祁連山還有這樣老式的獵戶存在?據(jù)我所知,早就不允許在祁連山中狩獵了,以前的那些獵戶已改行做了其他營生。難道這里是一個例外,還是說這女人純屬偷獵者?如果是后者的話,那么今天我們就會遇到一個很大的麻煩。因為,在一般情況下,偷獵者不會是一個人,更不會單單只有一個女人,周圍肯定還有同伙。她們是絕不會允許外人知道她們偷獵的事,會不惜一切擔價來保守她們的密秘。在她們看來,知道的人越多,就越會給她們帶來麻煩,招致禍端,甚至是牢獄之災或者性命不保。我們最好是不要和這個女人搭話,權(quán)當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沒看見,趕緊離開為上策。

  我急忙給加央和多吉傳遞眼色,示意他倆不要跟那女人說話,迅速離開。加央和多吉也真老實的可以,象是沒有半點處世經(jīng)驗一樣,竟然沒看懂我的意思。更有甚的是還以為我對那女人有什么調(diào)笑之意,搶先嬉笑著上前去搭話了。

  情急之下,沒有別的法子,只能來最直接最野蠻的嚇叱:

  “你們兩個還不快走,前面的羊群已經(jīng)看不見了!”

  加央和多吉似是聽得一頭霧水,看著我發(fā)怒的樣子,覺得又不是在開玩笑,越發(fā)有點蒙鈍了。

  不過,這一招還真靈。果然暫且起了作用,加央和多吉對望了一眼,張了張嘴巴,什么也沒說,木呆地跟著我過來了。為了讓他兩明白我們的處境,待稍稍和那女人離開了一點距離,我便迫不亟待地壓低聲音,把自己以為面臨的險情告訴了他倆。

  “有這么嚴重嗎?”

  加央好象有些懷疑.

  “恐怕比這還要嚴重,丟命的可能都有!”

  我說的嚴肅而又慎重.

  “那——等什么?還不快走!”

  多吉一聽,好像是真的有點急了。

  我們剛一起步,誰知那女人如飛一般奔到馬前,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感到頭轟地一亂,心想,麻煩來了,緊避慢避都沒能夠避開??磥?,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現(xiàn)在只能見機而動了。如果實在無法擺脫,就只有硬拼,先法制人也許能換來一線生機。

  加央見我按住了腰間的匕首,把那桿小口徑步槍握得更緊了,象是已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幾位大哥,象是初次來我們這里吧?”

  那女人看著我們,并沒有顯出奇疑和敵意,先開口打破了僵局。她的語氣很柔和,還故意把“我們這里”幾個字說得很重,似是想要讓我們聽得更明白一點。

  “你是住這里?”

  多吉象是有點不信,斜眼看著那女人.

  “我是這里的人,不住這里還住哪里?”

  那女人不但沒介意多吉的質(zhì)疑,還顯出幾分笑意來。神態(tài)非常單純,讓人不得不生出一種毫無理由的信任感。

  “你們是打獵?”

  那女人彎著頭注視著我們,一副十拿九穩(wěn)的樣子。

  “不,搞地質(zhì)測量?!?p>  我見她已看出我們不是放牧的,怕多吉插話惹出麻煩,于是就馿下坡,不在堅持是牧人,順口又撒了個慌。不過,從某個方面說,還有一點是真的,那就是我們確實不是打獵的。這樣,也不算全騙她。

  “這么說,以前來過?”那女人顯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高興來。

  “是第一次進山!”

  ……

  我擔心回答出錯,可她偏偏話多,問個沒完沒了。

  “你住的地方不遠吧?”

  多吉這種時候是忍不了多久的,終究還是象我擔心的那樣插話了。

  “不遠,就在山那邊?!?p>  女人依然是那般的天真。

  即然她不是偷獵者,也就自然消除了對我們的威脅。我總覺的她的那雙眼睛好象在哪里見過,有點熟悉,有一種遙遠的親緣感。由此,產(chǎn)生出了一分難以說清的信任。架不住她的熱情相邀,在好奇心的幫襯驅(qū)動下,我們不由答應了去她家做客。

  繞過一座小山崗,果然看見了十幾頭白色的牦牛,還有兩頂帳篷。一大一小,看起來,十分的和順。

  帳篷里不見一個人,爐上的大鍋噴著熱氣,沖得蓋子上下跳動著。一股濃重的肉味撲面而來,勾著了人的食欲。

  那女人嫻熟地為我們端來了牛肉和青稞酒。我們怎么能夠經(jīng)得起那份真誠的熱情!陌生感開始一點點地變淡。我試探著道出了心中的最后一個疑問:

  “家里別的人呢?”

  “后山放著羊,這幾天不回來的!”她邊從鍋里撈肉邊輕松的回著話。

  “你一個人在這里,不怕?”

  多吉又開始插嘴了,眼中流露出純正的關切。

  “怕?怕什么?這方圓五六十里的山中,沒有我不到的地方。哪兒住著幾匹狼,哪兒又蹲著幾頭熊,我一清二楚,還有啥害怕的!”

  她宣耀著,眼里流露著甜蜜的自得。

  多吉還想說什么,卻被加央一把拉住。多吉太熟悉加央了,不到自以為關鍵的時刻,加央一般是絕對不會有所表態(tài)的。因而,多吉本來已到嘴邊的話,又硬是咽了回去,低頭不說了。

  “你對這里這么熟,肯定知道娘娘墳了?”

  聽那個女人吹得那么厲害,我原想難為一下她的,才抬出了那個偈語中的娘娘墳來,料定她是不會知道的。

  “娘娘墳?你們真要去娘娘墳?”

  那女人突然睜大了杏眼,直盯著我,一副倍感意外的吃驚表情。

  “路上聽人說的,只是好奇嘛!想去看看?!?p>  我隨意解釋著。

  “聽到了什么?”

  那個女人緊追不放。這讓我更加相信娘娘墳是真實存在著的,并且很不簡單。

  “也沒啥,就是聽到我們要來這里,提醒我們一定要看看娘娘墳,才不算枉來這里一趟。這個娘娘墳究竟有什么特別,也沒聽人提起過。你若知道,不如就說給我們聽聽算了,這山路太過辛苦,免得我們勞累腿腳,再跑那么多的冤枉路?!?p>  我巧妙地將話題引到了要去的娘娘墳上,對今天自己的機智和臨場發(fā)揮感到很滿意。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卻一下子變被動為主動了,算是在瞬間扭轉(zhuǎn)了局面吧,不由心中竊喜起來。

  那女人不再說什么,臉上帶出一絲隱隱的似笑非笑,平靜的注視著我們,讓我感到有一種被洞析心靈的恐慌和震撼。之后,她給我們講述了有關娘娘墳的一些事情。

  她說,所謂的娘娘墳,從外觀上看,不過就是幾個石頭堆,沒有什么宏觀的地面建筑物,也說不清是哪朝哪代,里面葬著什么樣的人,為何葬在這里。但是,這方圓百里的草原牧人都知道,娘娘墳雖然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卻有個怪異,至今無人能識。最為典型的就是它能讓懷有不同心態(tài)和欲望的人眼里出現(xiàn)不同的結(jié)果。也正是這一點,成就了娘娘墳的名氣和許多神秘的傳說。據(jù)說,在很早以前,一條修行千年的蛇精發(fā)現(xiàn)了通往天界的通天門,它并不滿足自己獨自在天界,想把它的一大群蛇子蛇孫全都帶進通天門。它從通天門回來,路過娘娘墳時,清楚地看到有六個石堆,可是,等它帶著群蛇返回到娘娘墳時,眼前卻出現(xiàn)的是九個石堆。蛇精拿不定主意,再三猶豫,一拖再拖,不覺天亮了,錯過了去通天門的時辰,被天庭發(fā)現(xiàn),把蛇精和眾蛇都變成了石頭。娘娘墳的名字也就此在草原傳開了,每到農(nóng)歷十五那天,都會看到有許多草原的牧人,不怕路途遙遠,來娘娘墳祭拜。

  聽那女人這么一說,我覺的也許通天門的事早就在祁連草原流傳著,只是沒有能向山外傳播。故而,我們并不知曉,這也屬很自然的事情了。

  那個女人的帳篷離娘娘墳不遠,或者說就是在娘娘墳前。女人也算是痛快,看到我們?nèi)ツ锬飰灱鼻械臉幼?,不再多言,徑直帶我們來到了娘娘墳?p>  我親眼見到娘娘墳時,才發(fā)覺那女人講的并不準確,娘娘墳不僅神奇而且精致。

  那些石堆,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樣,由亂石隨便堆積起來的。從整體看,呈六面錐體。每個面都是用一塊塊大小不一的三角形石頭拼砌而成。石堆高低各異,最大的約有三米,最小的不足一米。排列奇特,亂中有序,一時很難看出端倪。搭一眼,感到縈繞著一絲森森鬼氣。

  我站在百米之外,試著去數(shù)那些石堆。果然,東面數(shù)是六個,西面數(shù)是七個,南面數(shù)是八個,北面數(shù)是九個。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來回反復驗證,所見確是如此。我想,也許這是石堆相互遮擋緣故,才造成了在不同的角度所看到的數(shù)量不同。

  感覺有點口渴,來到栓馬的那棵松樹下,剛要喝水,一抬頭,發(fā)現(xiàn)石堆僅剩下了三個。我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不錯,千真萬確,就是三個。我真有點慌了,也顧不得喝水,不停地奔波于各個方位,數(shù)著那些石堆。結(jié)果次次都不一樣。

  看來,奇迷,終歸是奇迷,不是輕易就能解開的。還是隨緣吧。機緣不到,強求也沒有用。

  娘娘墳正西面,地上有許多蘭色瑪瑙石碎塊摻雜在亂石和荒草之間,一堆堆灰燼,正隨微風胡亂飄動著……

  其實,我關注娘娘墳,并不僅僅是那些傳說,而是在恍惚中,梅花鹿提到的那個蒼璧。記得蒼璧是古時用來祭天的一種圓形帶孔的青玉禮器,被奉為通天圣物。讓人遺憾的是到現(xiàn)在為止,娘娘墳的所有傳說中,都沒能提到過有關蒼璧的事。

  “你,可曾聽到過蒼璧?”

  我心念一動。你不說,我可以問嘛!轉(zhuǎn)頭問旁邊站著的這個女人。不過,我并沒抱多大希望她能告訴我蒼璧的事。我覺得,她若知道,早就在吹侃娘娘墳時說出來了。

  “聽說,這位娘娘在下葬時枕璧而臥,面如睡狀,千年不腐。是不是你說的那個蒼璧,就不清楚了?!?p>  女人回答的很干脆,毫無掩飾的意思。

  當然,傳說嘛!也無需掩飾什么。相反,通常人們在講故事時,還會加一點內(nèi)容進去的。

  不知不覺中,時光又匆匆而逝,給自己留下了許多無頭無緖的疑惑。心亂如麻,卻好無辦法可言。感到又一下沒有了目標。

  二

  早晨起來,我發(fā)現(xiàn)又一次遇到了不辭而別,看不到那個女人和帳篷、牛群。

  我越來越無法理解這些祁連山牧人的熱情和悄然而去了。是不是所有祁連草原的人都是這樣?面對眼前的情景,我用征詢的目光看著加央。

  加央輕輕搖了搖頭,算是給了我一個否定性的回答。

  我想,如果那個蒼璧真的隨娘娘下葬了,就只有破了娘娘墳的奧秘,才有望得到蒼璧,繼續(xù)前行才有可能和意義。看起來,這里不僅僅是當年蛇精的一道難關,也是我的困惑。

  我很清楚,破解這樣的一個謎局,關鍵是要有頓悟。而喚醒頓悟的靈感是來自靜心思索。因而,我決定先留在這娘娘墳,暫且不走了。

  “該啟程了吧!”

  加央望著我,一臉的惘然.

  “不急,看看再說吧!”

  我邊說邊看著四周,好一片豐茂的草場。怎么看不到一個牛羊?哪怕是最常見的野兔、旱獺之類的也好。

  “快來呀,這里有石像。”

  多吉總是這樣,一刻都不得安寧。不知何時,早已跑到草坡后面去了。

  對多吉的喊叫,我并沒有急切的反應。在我看來,這并不怎么稀奇。墳墓、石雕等,本來就是成套的東西,何道怪哉。

  我和加央信步來到近旁的一處草坡下面,看到有一個和真人一般大小的女人石像,周圍還散布著十幾頭石牛,在微風吹動齊腰高的長草中時隱時現(xiàn)。猛一看那石人像的眼神,天哪!這不就是昨天的那個女人嗎?后面還有一個石山包,分明就是一頂大帳篷??磥?,那女人并沒有不辭而別……

  我覺得脳子嗡地一下,一片恍惚,茫然無著了……

  今晚的星空十分晴朗。我對那女人的出現(xiàn)和消失,不再去做過多的猜測。因為,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引子,給我?guī)硪稽c啟示。換句話說,算作是在某一段路上,受到上蒼指引幫助的一個小插曲,與我的結(jié)局恐怕不會有太大的關系。

  擺脫了心中雜念的干擾,我再去注視那座娘娘墳……

  “快到深夜了,去睡吧!”

  加央來換夜哨了。

  我竟然過于專注思考而沒有發(fā)現(xiàn)加央到了身邊。這算是哪門子值夜?如果是真有什么危險,豈不是害己害人嗎!我勉強掩飾住了心中突然閃過的一絲難堪。其實,從加央的語氣里,并沒有笑怨我的意思,也許這是純屬我心中有鬼的多疑吧!

  不知為什么,該休息了,我卻異常的清醒,不見一絲睡意。

  “加央,把牧羊犬安置在這里,我們?nèi)ツ沁吙纯矗 ?p>  我望了一眼火堆旁臥著的牧羊犬,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娘娘墳。

  夜里不象白天,眼睛只能看見被光亮照到的那一點。

  人不受其他因素的影響,很容易集中注意力。這個娘娘墳,在聚光燈的引導下,我把這個娘娘墳的每一個細點都看得十分真切。

  墳堆上的三角形石塊,都是標準的蛇紋石類玉石,以深綠色為主,伴有少量的灰白和黃綠色條紋,呈半透明狀態(tài)。這種采用三角形的選料法,符合玉石塊度小和不規(guī)則的特性,比較容易切割出來且好拼接。

  不用啟開,我也能夠看出來,這些石塊在塊與塊之間是用陰陽榫卯固定的。這種連接,看似簡單,實則不然。需要相鄰兩邊開陰卯,另外相鄰的兩邊起陽棱。對卯棱的標準化要求很高,卯棱的直度、寬度、深度等必須一致,誤差極小。否則,不是松動,就是無法套合。而且,數(shù)量越大,組裝越困難。還有,石料不象木料那樣有一定的收縮性和可粘接補救的余地,一旦錯了,就只能算是廢料。就是現(xiàn)在,動用最先進的切割工具,對玉石這個脆性較高的材料而言,要完成這么大面積的拼裝已不算是易事。何況,以前只靠繩索和解玉砂(現(xiàn)在的石英砂),其工程量之大,可想而知了。為此,我認為,在娘娘墳極簡單的表象下面,肯定隱藏著極不尋常的秘密。

  蹲得時間久了,腰腿有點酸疼。站直身后,竟然看不到加央和多吉的帳篷了,只有我的帳篷獨獨地靜臥在淡淡的乳白色月光里,泛著淺蘭色的清光。

  “加央,你和多吉的帳篷怎么不見了?”

  我驚呼加央。

  加央從一個石堆后面探出頭:

  “帳篷?”

  加央顯得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帳篷的方向沖我說:

  “你眼花了吧!”

  “真的,我就是看不見你和多吉的帳篷?!?p>  我使勁地揉了揉眼睛,依然還是那樣。

  “不會吧!”

  加央說笑著走了過來。

  我發(fā)現(xiàn),在我站的這個位置,僅能看到我一個人的帳篷;在剛才加央站過的地方,三個帳篷全能看見;站在我和加央中間,卻唯獨看不到我的帳篷……

  這樣一來,把我徹底弄糊涂了。這里沒有任何東西遮擋視線,而且三個帳篷無論從哪個角度,也不在同一條線上。

  瞬間,有一個可怕的念頭撞進了我的脳?!窆猓‰y道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神光作用?

  那是前幾年,我在搜集《縣誌》資料時,從一大堆民間征集來的實物資料中,見到了一塊約兩平尺的隸書小字體石碑。上面說:神光是通往天堂的梯子,它能夠傳送任何東西到達異界。當然,原文不是這么寫的,我背寫不出來。當時,由于這是一塊沒有出處的石碑,而且內(nèi)容又過分玄異,無頭無緖,沒據(jù)沒憑,談不上什么文物和史料價值,沒有必要收錄,只能當作廢資料丟棄了。今天,遇到了這種現(xiàn)象,才倏地記起,覺得務必要驗證一下才能夠安心。

  我讓加央到他的帳篷前站著,不斷地向我喊話。結(jié)果,我看不見加央和他的帳篷,聽不到加央的聲音;當然,加央也同樣是看不見我和我旁邊的石堆。我似乎隱約猜到了娘娘墳石堆不確定的原因,但又沒法用語言準確的表達出來。突地,感覺周身有一絲陰寒襲來,不自覺地掩緊了衣襟。

  “那——那是什么?”

  加央眼睛盯著娘娘墳東邊的草地,微微顫抖著低聲問我。

  看見了,月光下,象是一頭鹿的影子,正靜靜地站在娘娘墳東邊的石堆旁,默默地注視著我們。雖然只是一個影子,我卻能感覺得到它那熟悉的眼神。在這深山月夜里,我不曾有一點兒膽卻,象是去會見老熟人一般的泰然。

  “去看看吧,它沒惡的!”我邀上加央向那個影子走去。

  “若——不是鹿……”

  加央依舊顯得有些害怕。

  這也難怪,畢竟這是深夜荒山之地嘛!另外,恐怕加央不象我,對這頭梅花鹿沒有那種說不清的信任感。

  “是鹿,它是來指引我們的?!?p>  我堅信自己的直覺,肯定地告訴加央,打消了加央的疑慮。

  和鹿的距離越來越近,它依舊注視著我們,不時地用一只前蹄刨打著旁邊的石堆,發(fā)出鼓一般的咚咚聲。在這寂靜的夜里非常的清析,震得人心顫。

  一眨眼的瞬間,那只鹿一轉(zhuǎn)身,消失在了蒙蒙的月光之中。

  我借助手電筒的光亮,仔細地觀察剛才鹿刨過的地方。是一片較大的梯形石塊(和其他三角形石塊相比),上面用陰線勾出左、中、右三個同樣面積的三角形,讓人極易誤認為是和周圍的其他石塊一樣。

  這塊石頭的四邊縫隙較寬,里面填滿了泥土,還有稀疏的雜草生長著,看不到與相鄰石塊連接的跡象。我拔出匕首,輕輕插入石頭右邊的縫隙,用力一撬,被抬了起來。原來這是一塊不足兩寸厚的石板,輕輕蓋在上面。揭去后,看到下面還有一塊。我想用同樣的方法啟開,剛一使勁,石板不但沒被撬起,反而向左移動了三四寸。我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個可以左右推拉的石門。

  推開石門,立時有一股怪味迎面撲來。

  我談不上是職業(yè)玩古者,那是因為天不佑我吃那行飯、發(fā)那方財,讓我干了并不喜愛的別的工作。但是,終究還是沒能擺脫愛好的糾纏,業(yè)余涉足古玩行當多年。因而,我對這墓氣的味道還算熟悉,急忙拉著加央避到了上風一邊:

  “快!這是墓氣,會有瓦斯?!?p>  我們撿來了一些干草,扎了一個大火把,燃旺后,丟進了石門。旋即,火把熄滅了。這是有毒氣的征兆,預示著我們暫時還不能進去。

  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越急越不會如愿。現(xiàn)在,我們只能是等待。就這樣,每過半個小時,就往石門里扔一根火把。幸虧,這里遍地都是干草,火把能夠隨手得來。

  “回吧!很涼的,等天亮后再說,反正這些又跑不了?!?p>  加央好象有點吃不消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真的有點夜寒。

  我也不能絲毫都不顧及一點加央的感受,暫且,先回帳篷休息了。

  折騰了大半夜,也確實有些累了。一鉆進睡袋,竟然在舒適中很快地迷糊了過去。

  三

  陽光下,娘娘墳里被我們撬開的那個洞,顯得非常刺眼。

  多吉留在外面守著,我只帶加央鉆進了石門。這石門的門口雖小,里面卻能容得下一個人直身行走。有一個約三十度左右的向下斜坡,用青一色的石條砌成臺階。我邊往里走,邊心里默默地數(shù)著。共有六十極,估計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身處約十二米深的地下了。

  臺階的盡頭是一間墓室,約有兩個標準間大小。墓壁極不規(guī)整,應該是一個天然的洞窟略加人工整修而成的。壁畫很多,但是都被濕氣?蝕得模糊不清了??磥恚菦]有希望能從這些“畫式墓誌”中得到什么信息了。

  墓室內(nèi)顯得有點空蕩。正上方有一張約兩米長、半米寬的條形石桌,雕刻十分精美。每一片花瓣都做的一絲不茍,瓣上的經(jīng)脈紋路清析可見。我很難想象得出在那個年代是用什么樣的工具?如果僅靠我所知道的那些古代石加工工具,即使不計成本,也很難完成。因為,從行刀的情況可以看出,這絕不是一點點地剃除或磨去的,而是一刀切削而成。

  桌上,擺放著一個香爐、一把執(zhí)壺、六個小杯,都是用極好的昆侖青玉制成,精美的程度自是不言而語。

  桌子的一側(cè),是一塊約一米見方的石板畫。里面的山川人物只現(xiàn)一半,剩余部分隱沒于光霧之中,極象是一處海市蜃樓的場景。其中的意思一時確實沒法猜出,因為太簡潔了,簡潔得讓人沒法去想象。

  “告訴外面的多吉,把所有的東西都移到這個洞門口來,即使吃住都不能離開一步?!?p>  我回頭認真地叮囑著加央,總怕他聽不清楚。

  “對講機沒有信號!”

  加央不停地用手拍打著對講機,顯得很急懆。

  “別慌,再上去一點!”

  我說完這句話,再沒去理會加央,一心只顧看這塊石板畫,寄望于能從中發(fā)現(xiàn)些什么。因為,現(xiàn)在這里能看的也只有這個了。

  最終,還是沒能看出一個眉目。我真有些恨平時這方面的知識積累太少。以前,只看重那些所謂的正統(tǒng)學說,對一些奇異的邊緣知識認為不真實而不屑一顧,從來不去探析。現(xiàn)在看來,知識與世界觀的關系并不是太直接,知識原本就是不分階、不分信仰、不分時空的,應該拋開世界觀的局限,才能廣識而博學……

  我越想越追悔,一沖動,竟然猛一拳打在了石板畫的邊上。石板畫受力的一邊,突然往里陷進去了四五寸,另一邊向外高高翹起。

  聽到后面急促的呼吸聲,我知道是加央回來了。

  “跟緊我!這是一個翻轉(zhuǎn)門。”

  我用力一推,果然,石板畫出現(xiàn)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zhuǎn),我們也趁勢而入。就在門快要合閉的瞬間,我將手里拿著的半截木樁順便卡在了門邊,使門無法完全關閉,留下了一道三十公分左右的縫隙。

  這種做法,是通常用來應付墓道機關的手段之一。因為有的墓為了防止被盜,在設計墓道門上采用了單向定位受力啟動的方法。也就是說,只能從門外面的某一邊推動,門才會轉(zhuǎn)動,其他地方不管怎么推都不起任何作用。更有甚者,有的在墓道石門關閉后,還會同時觸發(fā)毒氣機關?,F(xiàn)在我讓石門留著這道縫,即是為著退路,也是讓墓內(nèi)能夠保持通風。

  短短的墓道盡頭,是一個和前面的墓室一樣大小的空間。呈現(xiàn)在眼前的一切,讓人確實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名氣不大,甚至只有周邊的人才知道的荒塚,里面的豪華程度竟是如此的難以想象。玉器和金器隨處可見,特別是那個金棺玉槨,我數(shù)遍中國歷代皇陵和貴族墓的一切信息,也沒有一個能與之相比的。

  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金棺長約兩米、寬約一點三米、高約一米左右。上面的雕刻確實堪稱精美之極,內(nèi)容一反華夏民族的常見棺繪風格,不見了龍、鳳、麒麟等祥瑞之物,而成了人物圖案。

  棺的前面為一夫人雕像,高鼻深目,一副西洋氣派,顯得豐滿而華貴,端坐在一把圈椅上,微微泛著笑意,神態(tài)十分祥和,身邊有一只小梅花鹿,正親昵地頭帖著夫人的衣裙。單就這個圖案本身而言,我似乎在蛇靈谷的亞瑟夫人墓里早已見過,并不感到多么奇異和陌生。

  棺的左側(cè)面是一群和尚做法事的場景,因為我對佛事活動不甚了解,看不出是什么內(nèi)容。棺的右側(cè)面是一個發(fā)著蘭光的門,有許多各具情態(tài)的人,正在一個個地進去,附近的城市也在藍光籠罩下漸漸趨于模糊,獨有一輛華麗的馬車沖出藍光而去,后面還跟著一頭小梅花鹿。棺后面的畫面較小,刻的是一條抬頭吐信的蛇,其他都很逼真,唯獨那雙眼睛,有點象人的一般。

  玉槨是純正的和田青玉。為整塊玉料制成。估計原石長在三米上下、寬約一點五米、高不下零點五米。象這樣的一塊上等青玉,何止稀有,在和田玉開采的歷史上也不曾多見。據(jù)我所知,像這樣特大塊的和田玉料只在清末出現(xiàn)過兩塊,可惜都在運往京城的途中時局有變被毀,而且記載中對其質(zhì)地和尺寸也沒有給出評價。可以想象得出,那只不過是一塊未加選切的帶渣原石。我敢肯定,就是先不提雕刻,單單對其去渣避隙后,絕對不再有這樣的塊度了。

  玉槨的四邊皆采用“起地陽紋”的技法,雕刻著云紋圖案。但從整體來看,卻是運用了圓雕、透雕、鏤雕、陰線構(gòu)圖等多種玉雕工藝,可以稱得上是玉雕工藝的集大成了。完全能夠看出,運刀蒼勁有力,一氣哈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和遲疑頓刀的感覺。若非名家之手,很難有這樣的效果。

  我正沉寖在這些精湛的雕刻藝術(shù)中,當啷一聲響。原來,是加央想拿起一個金鶴頂燈,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東西,在這聚音的墓室中,顯得特別響。

  “加央,只許看,不許動,小心觸發(fā)機關傷了你!”

  為了自己的安全,為了對逝者的尊重,也為了這些藝術(shù)的完好無損,我不得不提醒加央。

  一聽說有機關,加央嚇得馬上縮回了手,邁步子都變得特別小心,緊緊地跟在了我身后。我豈能不知,加央這小子是想拿我來作擋箭牌。這是人的本能,世上有誰不怕死呢?我也不能怨他什么了。

  金棺玉槨前面的石臺上,除了一只金香爐,還有一個黑灰色的盒子,光素無紋。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烏木所制。盒子里面是被蠟封存著的一幅畫,打開后,畫面如新。這種用蠟封存陪葬紙絹物的方法,是在近幾年的考古中才被發(fā)現(xiàn)的。平常,紙絹物在地下潮濕的墓穴中,不過百年就會霉變灰化。即使是在外面?zhèn)魇溃⌒谋9?,也不過三、四百年即顯出破敗之相。如果使用蠟封就不同了,它與空氣隔絕,可以不受時間限制,永久如新。

  畫的內(nèi)容非常清楚,是棺內(nèi)的墓主人和墓里的陪葬物品。一眼就能確認,墓主人就是棺前所刻的那個夫人。至于棺內(nèi)的物品,好像除了一件首飾,再沒有放其他東西。由此可想,這是位相當聰明的夫人,她可能是怕萬一有人進入墓穴,看到金棺玉槨后,認為棺中有更加值錢的寶貝而撬開棺槨,使自己尸骨被拋露于外,才想出這么一個法子,提醒入者無需費力勞神,值錢的東西都在外面放著,盡可拿去。

  對我來說,只想知道那個蒼璧的下落,其他的東西都是不重要的。因為,我和那些盜墓者的目的截然不同,而且心中還帶著幾分對這位墓主人說不清的敬畏。

  “看……看這邊……”加央一手舉著手電筒,一手緊緊抓住我的衣袖,不停地抖動著。

  不知加央看到了什么,竟然被嚇成了這個樣子,我不得不移目過去。

  哦!原來是一具孩子的骨架。擺放極不規(guī)整,甚至可以說顯得很零亂,隱隱透著一種痛苦掙扎的情態(tài)。從頭骨看,能夠初步確定是一個女孩,大約在五、六歲左右。

  我目光掃了一圈,再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值得重視的東西,只是在另一處角落里又看到了一具男孩的尸骨。既然是童男女陪葬,就應該男女全有才對,這也完全在我的預料之中。

  “凡事必有因,凡謎定有現(xiàn)”。我認為,這是一條千古鐵律。娘娘墳里如果真有蒼璧,定會留有所現(xiàn)。

  不經(jīng)意間,手電筒的光照到了墓室頂上。突然,整個墓室內(nèi)充滿了乳白色的淡淡亮光。這光從哪里來,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這墓頂?shù)难b飾極不尋常,上面是用白玉鑲砌成了天上的星月。

  那個天狼星顯得尤為醒目,這并不僅僅是大一點的問題,也許是所用的玉材跟其他星辰不同吧,讓人感到透著一絲隱隱的蘭意。

  細一看,那天狼星玉盤上,還有一個圓圓的黑塊。我覺得美玉有瑕,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墒?,再一想,不對,這黑斑塊怎么可能沒有絲毫的過度色呢?

  蒼璧!突地,一個驚喜的念頭沖進了我的腦海,擊得我有點眩暈。

  “加央,快搬些墊腳的東西來!”

  我輕輕拉了一把躲在身后的加央。

  我們把所有能搬動的金玉物件都一一堆疊起來,形成了一個約近乎兩米高的臺子。兩個人都已經(jīng)累得精疲力竭了,再也動不得分毫,只能靜靜地躺在地上,等待著精力的恢復。

  一陣呲呲的聲音從那金棺的方向傳來,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我覺得渾身已被汗水浸透了,大氣也不敢出……

  不!這樣不行,簡直是在等死。我不斷地提醒著自己,給自己打氣。膽量稍稍回歸了一點,我慢慢拿起手電筒,朝著那聲音的方向,猛一按亮,馬上在光線里出現(xiàn)了一條一米多長白蛇??磥?,它也被嚇著了,倐地停下來,盤曲起身子,抬頭警覺地看著我們,長長的紅信不停地抽動著,多像一支剛剛飲過血的利箭。

  手電筒的光一刻也不敢離開那條白蛇。我們慢慢起身,輕輕地向旁邊退去。我們實在不愿招惹它而生出節(jié)外之事來,想躲開,讓道于它。可是,我們左躲,它左攔;我們右避,它右擋。象是在故意跟我們作對似的。

  “加央,我來引開它,你上去看看這個天狼星上的黑塊究竟是什么東西?!?p>  我本想說讓加央去引開白蛇的,可是,一看到他那副可憐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只有我自己去了。

  不知怎么了,不管我怎樣逗引這條白蛇,它就是不到我這邊來,總是纏著加央不放。加央想急于避開糾纏吧!腳下被什么東西一絆,咚地一聲,摔倒在地。我趕緊跑過去,發(fā)現(xiàn)加央面向下爬在地上,滿臉都是血。我著實嚇了一跳,一把扶起加央,原來加央只是臉上劃破了一點皮肉,鼻子碰在了地上,鼻血污了一臉。

  我一邊幫加央擦血,一邊注意著這條白蛇??吹剿诶@著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打轉(zhuǎn)。我一下子明白了,可能這白蛇是墓的守護者,它不允許任何人拿走這里的東西??隙ㄊ羌友雱偛虐堰@個盒子揣在了身上,才引得這條白蛇緊追不放。

  “加央,我提醒過的,不可輕易動這里的東西。你怎么就忘了呢!”

  我覺得還是直說了吧,再不能為了照顧一點加央的面子而引出禍端了。

  加央顯得有些愧疚,低著頭,沉默不語。

  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這件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光是追悔沒用。想盡快能讓加央翻過心中的這一頁,我故作輕松地拍一拍加央的肩頭:

  “不用怕!這次,你看著,我上去吧!”

  果然,和我希望的那樣,這天狼星玉盤上的黑塊是鑲嵌在白玉上的一個墨綠色玉璧。璧上有四喜紋飾,這是漢代玉璧的一個典型特征。

  在古玉鑒定行里,誰都知道,如果不是近代仿品,玉璧上只要有四喜紋,就可以基本上確定為漢朝的東西了。當然,作為一個鑒定者,也絕不可以這么簡單處事,還要從其他方面加以斟酌,方可給出結(jié)論。

  細看玉璧的工藝,全用起底陽紋,下刀又十分準確,底面也非常平整。在這一點上,似乎又晚于漢代,有點象是隋唐時期的工藝。

  算了!現(xiàn)在對我而言,年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玉璧是不是所謂的那塊蒼璧。在短暫的遲疑過后,轉(zhuǎn)念一想,如果這個玉璧不是貴重的東西,也就不會費這么大的周折,鑲嵌在“天狼星”玉盤中了。按理說,這定是蒼璧無異了。

  這個希望,讓我信心滿滿的……

  墨綠色玉璧明顯比周圍的白玉面高出約一厘米左右。我想試著掰下來,手剛一用力,感到地面有些晃動。我以為是腳下墊的東西擺放不穩(wěn)。就在我取下玉璧的那一瞬間,整個墓室動了起來,震得灰土紛紛下落。

  我在文物行里積累的一點經(jīng)驗幫了我,急忙拿上玉璧,跳下來,拉起驚呆了的加央迅速向墓道口沖去。

  伴隨著墓室晃動的不斷加劇,在我們爬出墓道門的那一刻,整個娘娘墳陷入了地下,變成了一個碎石灘,再也看不到了任何痕跡。

  我和加央躺在草地上,感到身心都疲憊到了極點,再也爬不起來了。

  多吉象是傻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娘娘墳消逝的地方。

  我在那里躺了很長時間,才恢復了神智?;氐綆づ裰?,我端詳著玉璧,思緒萬千。

  娘娘墳毀了,從此通往通天門的路徑恐怕就永遠失去了一個標志。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多年來這一路標的初訪者,但是我能肯定我們已成了這一路標的終結(jié)者……

  我總是感到帳篷外面有個影子在晃動著,喊了幾聲值夜哨的多吉,不見回應。我只好抓起身邊的匕首,出帳篷查看動靜。見多吉抱著槍,在來回走動著,近旁火堆的火苗一竄一竄的,把周圍一大片照得通亮。前邊不遠處,梅花鹿正在靜靜地注視著我的帳篷,見我出來,轉(zhuǎn)頭向更遠處慢慢退去。

  多吉似乎沒有看見,包括梅花鹿的出現(xiàn)和我的到來??磥恚坊故菍3虂硪乙ヒ粋€地方的。我想,這次既然是負有探險的意思在里面,就不能不去涉一點點險吧!再說,這頭梅花鹿的每次出現(xiàn),并沒有給我?guī)砦kU,相反,還幫我解開了一個個謎團。也罷,跟過去看看有何不可呢!

  我放開步子走了過去。梅花鹿見狀,竟表現(xiàn)出了喜悅的神態(tài),輕快的加速了。我近乎小跑地緊跟著,終究還是有一定距離,不能靠近。

  突地,一抬頭,前面出現(xiàn)了一塊大石板。旁邊有一位夫人正坐在椅子上,望著我。太突然了,將我驚得著實不輕,感到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和它相隔不過三四米,雖然在月下眼睛有些朦朧,還是能夠清楚的認得,她就是那個金棺上的夫人。衣著款式、神態(tài)舉動都是那么的逼真。那只梅花鹿早已奔過去,輕輕地依在夫人的身邊。這幅場景,簡直就是那個金棺上刻畫的復活。

  難道,今晚真的遇到鬼了嗎?一股涼氣順著我的后背直往上涌,感到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我不敢去看那夫人的臉,害怕會突地出現(xiàn)一張可怕的鬼臉。

  耳邊傳來了一個十分清晰的聲音:

  “常言說‘智者無恐’,你怎會這么膽小。雖然墳毀了,可是你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這是它的宿命,并非你的過錯。正如你東行一樣,埋怨不了任何人。人的一生,成敗早已注定,失去了不要遺憾,得到了不要狂喜。你所看到的不要全信,你所聽到的也不能全否定。時空不同,見聞的結(jié)果也就不同。去吧!終究不會有虧于你的,不必害怕艱辛。宿命由你自己承擔,梅花鹿……”

  聲音越來越小,那位夫人和梅花鹿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仿佛是徐徐融進了有點清冷的乳色月光中……

  我一下子從睡袋里爬起來,原來這不是真的,而是一場夢。

  說不清楚為啥,每次做完這種夢,我都會出現(xiàn)好一段時間的迷惑不清。這些清晰無比而又和現(xiàn)實情況緊緊攪纏在一起的夢境,有時會讓我混淆了夢幻和現(xiàn)實。

  那塊蒼璧還靜靜地放在我的頭邊,墨綠色顯得極為深沉,好像是一個深不見底、能吞食一切的黑洞。

  四

  好久不見這樣的暴雨??磥?,今天只能留在帳篷中,外出不得了。不過,像這樣的天氣,在深山中可以放心地去休息了。在一般情況下,任何猛獸都不會選擇在這樣的氣候下覓食的。我拿著那塊蒼璧仔細地看著,打發(fā)著無聊的時光。

  在墓室中,我僅能看到蒼璧正面的四喜紋,沒有機會看背面。原來在蒼璧的背面還有四行陰刻小字,竟然還是楷書:蒼璧祭蒼天,赤石留人間;此物若在時,應呼者來峪。

  這又是四句偈語。也一下子看不出藏著什么玄機。不過,很顯然,這已經(jīng)告訴了我,眼前的這塊就是蒼璧無疑了。另外,還提醒我說,赤石在一個叫者來峪的地方。我無需再多想了,換了誰都能想得出,這個赤石就是我要找的下一個東西,也就是那打開通天門的第五把鑰匙。

  經(jīng)過了一整夜的休息,我們的精力和情緒都已經(jīng)完全得到了恢復。

  “加央,電池都充好了嗎?”

  我總會在出發(fā)前提醒加央或多吉一些事情的。

  “放心吧!下雨前就充好了。用一個星期不成問題?!奔友氲男那榭雌饋硪蚕喈敳诲e。

  雨,已經(jīng)開始漸漸變小。天邊的黑云也開始在退卻。這預示著太陽不久就會露出臉來了。等到雨收日出,我們就可以再次踏上探險的路途,繼續(xù)向東,去尋找下一個目標——者來峪的赤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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