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學(xué)廚藝的成果斐然,至少二房的日子比以前滋潤多了。
雖然只是小小的改變,但對人的影響卻不可估量。
錦年臨去上學(xué)時總是愁眉苦臉,但下了學(xué)吃飯的時候倒是興高采烈地。
曾氏幼時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自打嫁到劉家就沒過過什么好日子,如今飯食上改善了這么多,飯桌上葷素搭配,青菜鮮亮,還時常飄著肉香,心情自然比以前開懷了好多。
她忽然明白了女兒想學(xué)廚藝的真正用意何在。
此時雖然已是夏末,廚房里卻仍然悶熱難當(dāng)。炒菜之時油煙滿屋,油星四濺。錦鳳和錦華頭上都包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布帕,更是熱得大汗淋漓,一頓飯做下來全身都已經(jīng)濕透了。
錦鳳冷眼看著錦華站在灶前顛著一個鐵鍋,鍋里做著黃瓜炒雞蛋。她熱得臉通紅,卻仍沒有一點(diǎn)焦躁的意思。
“二小姐,二小姐,油已經(jīng)熱了,快放雞蛋??!”忽然,小菊的聲音急切的響起來,驚醒了正在發(fā)呆的錦鳳。
錦鳳一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灶上火光燒的極旺,火苗子竄起老高,似乎整個鍋都已經(jīng)燃了起來。
她頓時慌了,惱怒的朝小菊喝道,“火怎么這么大?!快撤出點(diǎn)柴火來!”
小菊委屈的看了錦鳳一眼,什么也沒敢說。這些柴火不是您剛才嫌火不旺才讓多多填進(jìn)去的么?
只是火太大了,小姐的話又不得不聽,小菊只好奓著膽子一把就把一根木柴撤了出來,只怕會燒著自己,嚇得往后一躲,就把手上的木柴丟在了地上。
那木柴伴著一流火星子飛了出來,錦鳳又站得稍微近了些,火星子就濺在了她干凈的白布挑線裙上。一下子就是一個小洞。
錦鳳本來就煩躁,這下真格的惱了,杏眼圓睜,“大膽狗奴才,居然敢燒了我的衣裳!”上去就是一腳,正好踢在小菊的肚子上。
小菊被踹得趔趄了一下,也顧不得疼了,捂著肚子就趕緊跪下了,嚇得含著眼淚連連磕頭,“小姐饒命!”
錦華很有些驚訝。這位有口皆碑的二小姐從來都是以溫柔慈善示人的,沒想到還有這么彪悍的一面。
錦鳳回頭看見錦華驚訝的眼神,更懊惱了,一跺腳轉(zhuǎn)身就沖出了廚房。
她狠狠的摸了一下臉上肆意的汗水,迎面就覺得吹來一陣涼風(fēng),好似涼爽了很多。
她把頭上的布巾一把扯下來,連看都沒看,就扔在了一邊,轉(zhuǎn)身疾步往自己房里去了。
自己已經(jīng)忍了整整五天了!前兩天有些陰霾,天氣還不算太熱,自己咬著牙熬下來了,只為了不可讓錦華一人占盡了“賢淑”的聲名??山裉鞂?shí)在是忍不住了,就讓那個蠢丫頭獨(dú)個兒“享受”吧!
廚藝這種東西,于自己這種人,不過是錦上添花的玩意而已,以后自會有奴仆去做,哪里輪得到自己親自動手呢。除了像劉三那種日后注定只能嫁個小門小戶的人,才會被逼無奈,顛顛兒的去學(xué)什么勞什子廚藝呢!
這么想著,錦鳳的心里好過多了,急匆匆的步子終于慢了下來,又恢復(fù)成平日里優(yōu)雅端莊的樣子,悠然的往自己院子走去。
廚房里,小菊已經(jīng)又開始默默的干活了,好似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杜大娘和錦華也是如此,該做什么做什么。
跟錦鳳不同,錦華并沒把這些炎熱難熬放在眼里。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一切,如今再來一遍,也并沒有多少難熬的。
更重要的是,她能親手烹制菜肴給母親和弟弟吃,這正是上輩子盼也盼不來的福氣!
杜大娘一向言簡意賅,錦華就緊緊的盯住她的嘴,盯住她的手,把她每一步的操作牢牢的記在腦子里,并從中總結(jié)她做菜好吃的秘訣,回房后還要專門記在一個小冊子里。
她本就有些底子,如今學(xué)起來倒是駕輕就熟,一點(diǎn)就透。
杜大娘見她上手很快,也就樂得偷懶,這大熱的天,坐在門口有風(fēng)的地方喝點(diǎn)涼茶水多舒服啊,索性放開手讓錦華去做那些已經(jīng)做過一遍的菜肴。
這個季節(jié)里不缺新鮮蔬菜,老爺子親自侍弄的那些菜蔬足夠一家人吃用了。如果有新鮮樣式了,杜大娘才會親自上灶,除此之外的,就盡量交給錦華了。
錦華得到杜大娘的如此“器重”,午飯時二奶奶和錦年也十分稱贊,這才算是放下了心。自己于廚藝上,原來并不是全無天分的。
自己以前怎么會覺得自己笨手笨腳、一無是處呢?是在廚房第一次嘗試做菜就被小菊奪過了菜刀“心疼”的不讓自己動手,還是剛開始做菜放鹽放過了被那人皺著眉嫌棄,一扔筷子拂袖而去?
一切還是得自己試過才知道啊。天道酬勤。一切都是靠自己爭取的。
午后做針線的時候,錦華便跟曾氏嘮了起來,不免感嘆了一下,“原本以為自己不行的,試過之后才知道還是可以的。”
錦華自己虛度一世,終于弄明白了自己前世為何抑郁成疾,終日憂傷,大抵是因?yàn)樾宰訍?,有心事總是自己琢磨,有話也愛憋在心里的緣故?p> 坦坦蕩蕩的說出來,心里才爽快。心里爽快了,自然百病全消。
不但自己要敞開心胸,也要引得母親多多敞開心胸才是。
幾人的新衣已經(jīng)做了出來,尤其是曾氏的新衣,淺薄荷色底子上深紫色折枝刺繡百合花,衣襟同樣用了略深一些的紫色,用色十分雅致出塵,樣式又別致,讓二奶奶愛不釋手。
錦華一邊歪頭打量穿著新衣、笑意盈盈的母親,一邊又不可遏止的升起些想法來。自己靠著這多活一世的經(jīng)驗(yàn),若是把幾十年后京中時興的樣子搬過來,應(yīng)該能小賺一筆的吧?
可是,如今自己兩手空空,既無本錢,又無人才可用,談何容易啊。
還是繼續(xù)做些針線,再慢慢攢上一些本錢再說吧。
不久之后,第二批繡品也趕出來了。
錦華借口去找小枝姑做針線,挎著個籃子把東西擱在一大堆爛七八糟布頭的底下帶到了小枝姑家。
沒幾天小枝姑就回了信,這次果然買的不錯,足足賣了近三百錢,比以前多了差不多一倍呢。
可惜,這次小枝姑死活不肯收錢,讓錦華和二奶奶都很是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