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憲宣讀圣旨的聲音很大,紫宸殿中所有人都能聽見。
當荀寧接過圣旨的時候,所有人都明白,身為一介小兵的他,從今往后將會成為朝堂上的一員。
皇帝敕封,雙科狀元,文武全才,保君救命,說荀寧是碰到了機遇,那也未嘗不可。
如果沒有遼軍刺殺荀寧一事,也就沒有荀寧救駕的情況出現(xiàn)。這是上天要荀寧走上從政為官的道路,誰也想不到,誰也沒法阻攔。
如果這么說的話,站在紫宸殿中的荀寧,還真得好好感謝遼軍刺客。荀寧此刻一驚明白,從自己來到東京的那一刻起,大宋將會走向另一條發(fā)展軌跡。
散朝了以后,荀寧回到了種家,他要拜謝種詁這些日子的照顧。
“種相公,這么多日子以來,多謝您了?!?p> 書房中,荀寧拱手,向種詁作揖。
“若是沒有您三番四次的指導,恐怕我也走不到這個位置。文武朝議郎,這個職務,賦予了我評論朝政的權力,也讓我有了向皇上建言獻策的渠道?!?p> “這不是我成全你的,都是你自個兒成全的?!狈N詁站在書桌前,手中的毛筆不斷的在宣紙上寫著字,“你的機會到了,擋也擋不住,我有幾個字要送給你,還希望你能以此為信念?!?p> 種詁寫罷,人就走到了一旁,荀寧見狀,趕緊湊到書桌前仔細品鑒著他的字: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見到這幾句話,荀寧沒有開口,而是安靜的站在那里,等著種詁的建議。
“我大宋能有你這樣的人才,將來必定會走向興盛的。這一過程可能非常艱難,但希望你一定要記住,胸懷天下,方能成就大業(yè)?!?p> “多謝種相公教誨!”
荀寧鄭重得朝著種詁躬身,再次表示感謝。
那幾個字,是范文正公所寫的,正是表達了一種天下為先的理念。
對于大宋天下,荀寧曾經有多個想法。
當荀寧還在雁門關為兵士的時候,他曾想過為國征戰(zhàn),獲得軍功從而升遷。然而,軍營之中的風氣,讓荀寧不得不放棄了這種想法,靠軍功封侯拜相,大宋立國以來,除了狄青做到過,便再也沒有別人了。
當荀寧來到國子監(jiān)的時候,荀寧曾經想過,借助熙寧變法的趨勢,走一條改良大宋的道路,通過振興武者地位來實現(xiàn)。后來,荀寧發(fā)現(xiàn),這條路不可行。原因很簡單,大宋缺的不是武者,缺的是能在文官和世家打壓下生存的武將統(tǒng)帥。
當荀寧在熙春樓見到自己的傾慕之人蘇瑜被梁鴻潘璟等人調戲的時候,荀寧真的有一種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感覺。那個時候,在荀寧看來,大宋羸弱不堪,不可扶持,穿越過來,就應該造反,從而自立為王。
可當荀寧后來再想想的時候,如果造反真的能成事的話,那為何熙寧之后的各種農民起義,都會失敗呢?或者說,大宋還沒有到改朝換代的時候,趙家天下仍然有它的不可替代性。
只有大宋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的時候,造反才可能成功?那問題就來了,如今的大宋,真的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嗎?很顯然,還沒有到,這就意味著大宋可救!
這是荀寧養(yǎng)傷的這些日子得出來的結論。至于怎么救,荀寧現(xiàn)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荀寧再次謝過種詁,隨后他就將那幅字收了起來。今日是他難得的空閑,便是約上了蘇瑜一道前往了虹橋游玩。
汴梁城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對于趙頊遇刺一事,人們也逐漸的忘卻了。
“皇上下旨了,說要敕封荀寧為雙科狀元。唉,明年兩場恩科,就不會有第一名出現(xiàn)了?!?p> “朝堂上有人在為此事三番兩次的上奏皇上,結果皇上直接不見。可見,荀寧此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p> “開封府權知府孫永離開了,馬上岐王趙顥要來上任了?!?p> 站在虹橋上,來來往往的商人們不斷叫賣著,除了這些聲音外,還有很多士子們談論著朝廷上發(fā)生的事情。
“公子,皇上這是何意?對你恩賞如此之重,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你救了他一命嗎?”
迎著虹橋上的冷風,蘇瑜與荀寧并排而戰(zhàn),皆是眺望著汴河西面的落日,對于荀寧的事情,她知曉了很多。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賜婚一事。
荀寧想了想,他決定將自己所猜測的事情告訴蘇瑜,便開口道:“皇上要革新,太后百般阻撓,不論是當初鄭俠一事,還是后來我的七步成詞,亦或者是前一陣子皇上罷政,這些都跟太后有關。我只不過是這一陣子的所作所為,讓皇上有了勇氣反抗太后,你說皇上能不對我如此恩賞嗎?”
“所以,公子你都做了什么,才會讓皇上敢當著太后的面罷政并威脅她?”
“呵呵,蘇瑜小姐若是真的想聽,我可以給你講個三天三夜,如何?”
“算了,還是不要聽的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今天的風真的很大?!?p> 荀寧感受著虹橋上的風,再次回想著今日朝堂上的圣旨,他明白從今日起,自己大展身手的時候到了。
“風起汴梁,我的路很長!”
“不多說了,公子,咱們過些日子去眉州吧!皇上既然給你和我賜婚了,那總得讓我父親和母親知曉吧?”
“那是自然!”
雖然現(xiàn)在是冬日,寒風凜冽,但荀寧覺得自己像是在享受春風一樣,溫暖祥和。
落日余暉的汴河,格外漂亮;夕陽映襯下的皇城,也愈發(fā)的威嚴,那里是大宋權力的中樞,也象征著皇家。
“李憲,替朕擬旨!朕要召回王安石?!?p> 垂拱殿中,趙頊回顧著自己遇刺的這些天來變法派和保守派之間的爭斗,越想越讓他覺得心驚膽戰(zhàn)。
呂惠卿已經不適合在參知政事的位置上做了,得讓他換換個地方了。此人為人專橫,善于借題發(fā)揮,專一排除異己。這樣性格的人,不是趙頊想要的宰相。
還是讓王安石回來吧。讓他專一整頓朝政,再行變法之策。
這是趙頊此時此刻的想法。
李憲很快就按照趙頊的意思將圣旨擬寫好,隨后將其放在了趙頊的面前,供其閱覽。
“李憲,你親自去一趟江寧,將圣旨宣讀給王安石聽?!?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