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對于薛虬的下跪并沒有什么想法,在他看來,那是理所當然的,只對薛虬笑道:“起來吧!”
薛虬握緊的拳頭松開了,全身似乎都被抽走了力氣,根本站不起,緊咬著嘴唇,薛虬使勁吸了一口氣,低著頭慢慢站了起來。
其實這并不是薛虬第一次給人下跪,之前拜石鐵和江哲希為師,也曾下跪奉茶,但不曾有過今日如此沉重的屈辱感。
那時候他拜他們?yōu)閹?,出于禮節(jié)與對他們的尊敬才愿意小鬼認師。而現(xiàn)在只是被迫地給人下跪。
薛虬明白這或許只是一個開始,來到這個世界,就必須按照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玩。
林海笑道:“其實請你過來,只是想認真看一下這個出千古絕對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薛虬低著頭慘然一笑,就只是因為這件事,而讓自己如此措手不及地認識這該死的封建制度。薛虬努力讓自己平復一下心情,辯解道:“大人可真是太高看草民了?!?p> 林海卻似乎早就知道薛虬會否認,并不生氣,只嘆道:“真不知你是怎么想出這么好的對子?”
薛虬并不答話。
林海不在乎薛虬的沉默,只問道:“你可有功名在身?”
薛虬略做慚愧狀,歉聲道:“草民并無功名在身,只是一介白生?!?p> 林海頗為感到奇怪,問道:“為何不考科舉?”
薛虬低聲道:“剛過三年孝期,準備今年試著去考。”
“好!好!”林海起身拍著薛虬的肩膀,“你有如此才華,正應當出仕做官。”
薛虬剛想說些什么,一名年輕的伙計正端著一盤菜走了上來,笑道:“幾位客官,這是本店特別送上的菜,名叫——”
伙計穿著一件褐色麻布長褂,雙手端著一食板,上面是一翠綠白瓷盤用同樣的白瓷碗倒蓋著,見不到里面的菜。
薛虬心里有一絲疑惑,還沒等伙計說完,就道:“好像醉仙居,并沒有什么特別送上的菜?”
薛虬的話才說出口,那伙計臉色一變,一下從食板下抽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閃。
“大人,小心!”還沒等薛虬反應過來,林海身后的那男子勃然變色,一聲大喝,立馬右手撐桌,橫腿一踢準備飛身救人。
林海也反應過來,有人想行刺他。側身一避,閃到薛虬身旁,避過那伙計的突然一擊。
伙計變直刺為橫殺,反手一掌對上男子踢過來的腳,男子倒退回去,伙計也一聲悶哼,似乎并不好受。
這一切都是在剎那間完成,動作行如流水,一氣呵成,如果不是身處其中,看見那匕首的寒光,薛虬還會認為這都是預先排練過的,不是真的打斗。
薛虬雖然跟石鐵學過武,但這是第一次他真正地看人過招,并且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見生死搏斗。
薛虬的大腦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回神一看,匕首已經(jīng)快要逼近林海的心臟處。
那一刻不知道是本能反應,還是腦海里仔細想過之后才決定的,總之薛虬知道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林海死在自己面前,不能見死不救。
右手徒手一伸,閃電般抓向那把匕首,左手握拳,用盡全力對著那伙計打了出去。
那伙計似乎也沒料到,旁邊這名書生模樣的少年居然會武功,但似乎長期訓練使然,他并沒有太多慌張,扺掌一推,與薛虬的拳勁對上。
薛虬終究是學武時間很短,抵不過伙計的勁道,突地一下,血就從口中噴出,五臟六腑像是被重物使勁地給撞上,疼的薛虬直吸涼氣。
與此同時,薛虬的右手也抓住了匕首,紅色的液體就從手中緩緩流下,怒喝一聲,匕首被慢慢偏移了方向。
伙計異常惱怒,就是這個人害自己行刺被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又是這個人拼命攔住自己?;镉嬍帐郑瑴蕚湟幌孪鞯粞︱暗挠沂?。
薛虬畢竟江湖經(jīng)驗不夠,其實不應該徒手去抓匕首。犯了這樣一個錯誤,薛虬的右手岌岌可危。
好在這時,開始那男子也回過頭來,右手一掌橫劈下,卸下伙計手中的匕首。左腳一踢,伙計在兩相夾擊下不敵,一腳被踢中,身子飛了出去倒在地上。
男子得此機會不放過,縱身一躍,右手擒住伙計的右手,左腳抵住伙計的反抗。伙計并沒放棄反抗,一個翻身右手反手拿住男子的手腕,左腳準備踢開男子,但男子也并不是擺著好看的,用勁一擋使勁制止住伙計的反抗。
薛虬臉色慘白,右手還在流著火紅的鮮血,空氣中都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留在地上的血是那樣妖艷,散發(fā)出一種寒入骨髓的涼氣。
薛虬順著左手衣袖,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鮮血,直喘著粗氣。
林海望著薛虬,眼光中透出一絲敬佩,旋即拿出自己身上的手帕,幫著薛虬先簡單包扎一下右手的傷口,不然的話,只怕薛虬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就在此時,沒有人發(fā)現(xiàn),開始那名帶薛虬來的下人,拿起地上的匕首,走到伙計與男子身邊。
林海剛想說一聲,“濟舟,留——”
濟舟聽見了林海的話,沒有動手取那伙計性命,但拿著匕首的男子卻一刀很快地捅了下去,捅在心口上,鮮血四濺,上好的絲綢衣上留下血紅一片,點點血滴,像是梅花般綻放,妖艷無比。
就像是男子根本沒有聽見林海的話,捅下去之后,林海才說留他性命。
林海一看,男子已經(jīng)動手了,話沒有說完,只是嘆了一口氣,“軒音,你——哎!”。
濟舟也就松了手,放開了那伙計,任憑他躺在地上,慢慢死去。軒音站在一旁,他的臉上還濺有鮮血,襯得整個人很是邪惡。
望著那伙計抽搐的身子,痛苦憎恨的眼神,不斷從嘴里吐出的鮮血,薛虬慘白的臉變得更加慘白,渾身發(fā)涼。
那眼神薛虬一輩子都不會忘,那是一種恨與狠交雜在一起的眼神。
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就在薛虬面前慢慢死去!
慢慢死去,一個生命就這樣死去!
這過程很短,在幾個呼吸之間,就沒有了。
涼氣,刺骨的涼氣!
薛虬看著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沒有焦距的瞳孔,急怒之下,又吐出一口血。
薛虬憤怒地大喝一聲,“你為什要殺死他?”
接著,薛虬眼前就是一片黑暗。